第63章 断裂的时间

如月琉生觉得走过的每一处都很熟悉,他脑子里倏忽闪过许多片段,在被面前的人带着回到房间时,他恍然一怔,喃喃地喊出一个名字:“景、光。”

“我在。”诸伏景光马上回应,降谷零也跟着进了房间,此时终于卸下伪装仔细打量着还表情呆愣的如月琉生。

如月琉生盯着他,又慢慢喊出一个名字:“零。”

“嗯。”降谷零反锁上门,朝他走近:“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如月琉生像被裹在蚕蛹里,记忆就如一层层被剥开的蚕丝,他有些颠三倒四地,但却努力拼凑出了晕倒前的场景:“疼,晕,黑,禁闭、屋。”

他想起黑暗之中有人一直叫他“宿主”“宿主”,张口想把这个词也复述出来,但是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又说了几遍,周围一片安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看着他努力发声却说不出话的样子,心中都沉沉地下坠。

如月琉生还在奇怪自己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正不气馁地一遍遍尝试,突然被蓝眼青年牵住手,掌心十指相扣,面前人眼中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如月琉生略微歪头:“景光。”

他说话已经逐渐顺畅,表情也灵动一些,似乎真的是在慢慢恢复。诸伏景光已没办法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疑问都如从前一般压到心底,听到他的呼唤只是微微一笑,“嗯”了一声。

降谷零手紧攥成拳,表情依然是平静的,他看着自己的幼驯染:“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如月琉生看着这两张脸陷入回忆中,一件一件地举例子:“纸箱,图画书,雪,躲猫猫……”

两人都觉得这似乎让他能更快恢复,因此并未打断,安静地听如月琉生列举他们从小到大的相处痕迹,甚至能跟着他的话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虽然表述简单,但如月琉生竟然记得十分清楚。有些过去的事太久了也许会被记错,颠倒时间顺序,但当两人仔细去回忆的时候,发现如月琉生说的才是对的。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等如月琉生讲到警校时期的时候,就有很多事情开始对不上了,凭空多了许多他们找不到对应的词语。等讲完毕业旅行,如月琉生的表情突然变得犹疑起来,语气难过又困惑:“有人……死了?”

“不对。”他喃喃自语:“我明明救了他。”

“他还是死了吗?”

“他后来死了。”

“我见过,我之前才见过,他没死。”

原本逐渐清晰起来的话语又重归混乱,如月琉生后脑猛然抽痛,他歪了一步被诸伏景光眼疾手快地扶着背带回来,却应激一般用手臂挡开了他的手。

两人交握的十指松开,如月琉生脊背和后脑一片钝痛,他捂着头蹲下来,难受地喘着气。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皆是一怔,诸伏景光也跟着蹲下来,但却不敢再贸然伸手碰他,只能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琉生?”

降谷零观察着如月琉生别扭的姿势,人在难受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靠在某个地方,如月琉声此时就在床边,却选择蹲下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后背甚至紧绷着没有靠近床沿。

他能猜测到如月琉生大概说的是萩原研二,但是如月琉生的记忆却开始混乱,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救下他,因此感到恐惧和不安。还有这种应激反应,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还是……

如月琉生被这种熟悉的疼痛刺激得不断轻颤,一大堆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乱糟糟地堵在脑子里。他理不清谁先谁后,为什么同一件事会发生好几次,同一个人会不断在他面前死亡。耳边的呼唤声和记忆里无数道呼唤声重叠,他按着头的手用了死力气,想靠疼痛缓解另一种疼痛。

“别想了!”

“琉生,先别想了。”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并不想反抗,因此僵持了一会儿就顺从地被那人把手从头顶拉下来,如月琉生忽然看见自己虎口处有几道血印,像是指甲掐的。

他问:“这是什么?”

诸伏景光一顿,手指虚虚抚过那些伤口:“是你自己弄的。”

“我自己弄的?”如月琉生完全想不起来。他的记忆中断于那个黑暗的禁闭室,开始于这间屋子,中间发生的一切都不记得,无论怎么思索都是一片空白。

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诸伏景光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除了手掌没有碰到其他任何地方。降谷零叹了口气,开始从头说起。

一开始,是降谷零最先知道如月琉生被琴酒关进了禁闭室的消息。

他们都知道“樱”就是如月琉生,近日里针对琴酒的行动都出自如月琉生的手笔。两人也曾问过如月琉生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后者告诉他们,还不到需要帮忙的时候。

降谷零心中略有猜测,风见裕也已经把桐山悠真的奇怪行为告诉了他,前后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最大的可能——如月琉生觉得公安中有卧底,并想钓出这个人。

但为何用如此拉仇恨的方式招惹琴酒?

在如月琉生被琴酒带走做任务的那几天,降谷零一直密切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在得知如月琉生被关起来的时候就猜到琴酒的疑心和试探,这很显然,如月琉生也该知道才对。

降谷零在还未成为代号成员时,也曾有去禁闭室的经历,那更多是对人精神的一种折磨,他当时只是有些忧心如月琉生的身体,但也觉得大概关不了多久就会把他放出来。

但是没想到等他第二天来基地打听消息时,就得知如月琉生已经被从禁闭室里带走了。

接下来几天就如同石沉大海,他和诸伏景光无论如何都打探不到如月琉生被带去了哪里,时间越久越心急如焚,一边觉得如月琉生现在对组织很有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对,一边又担心他真的遭遇了什么。

第四天的时候,诸伏景光收到琴酒的讯息,让他去某个基地领人。等他急匆匆地赶到,看见的就是像木偶娃娃一样呆坐着,对周围一切都毫无反应毫无感知的如月琉生。

琴酒看起来也十分不耐烦,盯着如月琉生时的眼神诡异又嫌弃,见诸伏景光来了,咬在嘴里的烟头微抬:“先养一段时间,养不好就交给你处理。”

诸伏景光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带着三分趣味,欣然应了下来。

等琴酒离开,他才敢靠近如月琉生身边,借着极近的距离低声呼唤了一句:“和也?”

如月琉生没有反应。

诸伏景光心里的恐慌像被戳破的气球,试探性地拉住面前人的手,没有被反抗,他走时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但直到两人上车,如月琉生也没有别的反应。

诸伏景光试着对如月琉生说了很多话,试着捧起他的脸对上他的视线——对不上,如月琉生就像一个失去神智的人偶娃娃,他也试着拥抱他,呼唤他本来的名字。但,全都没有用。

如月琉生只会跟着指令动作,牵着他他就走,饭喂到嘴边他就吃,但除此之外,就只是呆呆地、双目无神地坐着。

诸伏景光把所有糟糕的猜测都想了一遍,一整晚都看着他无法入眠,第二天就找了个借口把如月琉生带去医院。万幸的是,医生说他的脑部没有收到损伤,最大的可能是精神刺激或者心理问题,导致变成现在这种完全封闭的状态。

没关系,琉生,你会好起来的。诸伏景光想。

降谷零原本就时常熬夜调查事件,这几天更是彻夜不眠,每次看见从前神情鲜活的幼驯染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就觉得心里有火在烧。

虽然很难接受,但也不得不先接受,然后再想如何帮助他,让他恢复过来。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正当两人都快要劝好自己,先陪着这样的幼驯染过日子的时候,如月琉生忽然在那时开始急促呼吸,原本无光的眼神渐渐聚焦,虽然神情茫然又呆怔,但完全和先前的他区别开来。

那时两人的心情,用喜极而泣都不为过。

这就是在如月琉生断片失忆的这段时间里,两人所知道的全部事情。

如月琉生听完,再一次确定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而其他的记忆尚需要处理的时间。就在刚刚,他忽然听到脑子里有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响起,但这次他已经知道,这不是能随意披露的部分。

“我想起来,但是很乱。”如月琉生忽然伸手拉住诸伏景光的衣角:“等等我,需要时间。”

诸伏景光眼神忽而温软,他想触碰如月琉生脸颊的手在最后错开,只虚虚拢过他的面颊:“好,不用着急的。”

降谷零看着专注对望,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的两人,忽然觉得有点牙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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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断裂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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