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锅要糊了！”
漫天冰锥眨眼间消失，冷光融入暖色系的灯光中藏好，锁链与蛛丝枯萎，被两人踢入里世界。
霍秀秀将柴刀收起，飞速抖落身上的灰尘，检查自己的仪表是否整洁，恢复了众人熟悉的古灵精怪的样子。
王盟也拍散了身上的杀意，换上平时温和无害的假象，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撇头。
“萌萌——？”
温羲月手里捧着果盘，站在厨房门口歪头看着他们，少女仍是一身黑色长裙，裙身有金色的花纹，长发是王胖子帮忙梳的发髻，看上去精致又可爱。
“哎呀，小羲，不是说好了我来端！”
“可是，萌萌已经很辛苦啦，我也可以帮忙的！”
“不辛苦哦，只要是为小羲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老板他们回来了，这次有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小羲去玩吧。”
王盟看了看坐在解雨臣旁边，紧紧拽着衣角眼红的霍秀秀，还是带了她一句。
少女这才注意到眷族和他的朋友们都到了，小哥非常自觉地起身接过温羲月手里的果盘，放在茶几上。
“天真，你们回来啦——”
“是呀，月月眼里只有萌萌，自然是看不到我们了，唉。”
“就是——白瞎了我的手艺，呜呜呜，我的心好痛！”
“……啊，喜新厌旧。”
小哥的擅长演戏的属性在少女面前似乎彻底消失了，完全是摆烂棒读的模式，直接把铁三角剩余的两个角整破防了。
“哼哼——我已经是大人了，当然是全都要！”
温羲月拿着牙签插了三个火龙果，塞到三个人嘴里，附带三个摸头，哄好了长不大的小男生们。
“月月，这是我们的朋友，秀秀和小花是我发小，都是我的家人。黑眼镜是道上的朋友，和小哥应该是……同类？”
“这个，月月的身份嘛……有些复杂，我估计小花和黑眼镜应该不知道，秀秀是清楚的。”
“不如秀秀来介绍？”
霍秀秀脸上泛着红晕，两只眼睛水汪汪带着说不尽的执着与爱意，她在少女面前行礼。
“华中大区骨干、太咸蜘蛛之神眷族霍秀秀，参见太素。”
“秀秀，你好呀，表世界我不习惯这么复杂，你和天真他们一样就好。”
温羲月也喂了霍秀秀一块猕猴桃，指尖拂过她的长发，有几根勾着少女的手，无端带着几分缱绻旖旎。
霍秀秀牵着少女的手，将她领到解雨臣和黑瞎子面前，脸上笑容越发甜美。
“这位是万物初始的太素——肇昔元胎剖判，太素氤氲。”
“同时，小羲也是终极——汪家和里世界王家想窃取的终极。”
“嗯！你们好哦，我是温羲月，你们想怎么叫都可以。目前是掌管表里世界的平衡，解释好浪费时间，稍等一下——”
神明灌顶。
雾气钻入两人的七窍，渗入肌骨的寒凉铺开画卷，展示全部设定以及部分闪烁而过的真相碎片。
少女眼里闪耀着琉璃似的光亮，瞳孔周围萦绕着黑色与金色交织的雾气，沉静而缓慢地浮动着。
他们仿佛是在无限宇宙般的黑暗中悬浮的恒星。
他们的世界宛如气泡一样诞生、成长、消灭，就好像整个宇宙都在以固定的节奏演奏。
解雨臣比黑瞎子醒得要快一些，吴邪和秀秀一个人手里拿冷毛巾一个人手里拿热水，见他醒过来松了口气，殷勤地“服侍”着。
黑瞎子的脸上已经被王胖子盖上干毛巾，小哥拿着一杯水往上浇，和闺蜜组对比起来非常残暴了。
“我艹哑巴张贴加官都用上了，你这是盼着我没了等不到明天是吧？？？”
“没有，你平安地醒过来了。”
黑瞎子还来不及骂下一句，就被少女按住了眼睛，虽然不痛，但是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温？”
“你之前来门里，应该是直视了泡泡，我把你的诅咒拔出来噢。”
少女固定好眼皮、指尖将他的眼球翻转揪出，像是在给bjd玩偶换头，拿着雾做的“刷子”，一点一点清理眼球后面粘连着的浓郁色彩、密密麻麻的卵泡。
眼球清理干净后，她又拿着“刷子”怼到男人的眼眶里，哼着破碎的小调刷杯子似得轮刮眼眶——内部版。
黑瞎子听着周围人干呕的声音，感觉自己就像是躺在手术室术中知晓的整形病人，和医生说想拉个双眼皮，医生把自己眼睛永久拉开一样。
心情忐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嘴里被塞了一块甜的苹果，黑暗也融化成色彩斑斓的糖浆。
黑瞎子凝视双手，缓缓开合，它沐浴在灯下，剥离古怪色泽后是记忆海边露出细沙的白。
面前苍白的少女笑着比了一个耶的手势，看上去毫无神明的自觉，却又拥有着神明的恣意。
“彻底恢复正常还要几年，夜视能力我没有消除，会比之前清晰度差一些。”
“再造之恩啊小温，可惜老齐我一贫如洗，要不——”
“你去德国留过学对吧！你会拉小提琴对吧！”
黑瞎子的煽情只停留了一秒，就看到自己手机微信里多出一个拿青铜门当头像的好友，发了一堆琴谱。
“我想听德扎、伊丽莎白、蝴蝶梦，还要听纯音乐版的！”
“法扎你也学一下吧！不差这一种！九泉之下、甜痛、杀人交响曲——”
“好家伙，我这是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啊，没问题，学！明天就学！”
“好耶！学好之后记得给我发录音，不然我会把蛇柏顺着网线丢过去抽你！”
“花儿爷唱戏，小温感兴趣不？”
黑瞎子本着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立刻将解雨臣拉入局，只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温羲月听了这话，对解雨臣说不上生疏，但也不熟络，霍秀秀白了一眼黑瞎子，连忙挽着自家竹马胳膊找补。
“小花哥哥是二爷的徒弟，和全性夏柳青那条舔狗完！全！没！关！系！”
“小花真的很好，蛇柏也没排斥的，月月你不要讨厌他！”
“花儿爷道上有名的好人！小温同学你放心，胖爷我帮他担保！”
连小哥都跟着附和了两句，一群人跟着干着急，当事人却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解雨臣和少女对视，直觉告诉自己，她并没有生出名为讨厌的情绪，更多的是观察和悲悯。
并非居高临下的施舍，也绝没有故作大方的怜悯。那是一种命运笼罩下无限威严的静寂，掩藏在她奇异纹路的双眸中。
“并没有讨厌哦，别担心啦。”
“小花的灵魂很干净、意志很强大、躯壳很漂亮，在神明眼中也能留下痕迹。”
“天真和秀秀的想法我知道，只是，他太纯粹了，全然是表世界的人。”
“吴邪吞了旧印，挣扎在命运里，成为我的眷族；张起灵是神明的试验品，需要逃离悲惨的宿命；王胖子被神明标记过，他也挣扎了好久才变成现在可爱的模样。”
“秀秀是被使命牵连，我其实不想她太辛苦，但是我的存在让她没办法置身事外。”
“萌萌是从祭祀中挣扎出生路的信徒，也实现了他的愿望。”
“黑瞎子同样因误入神墓，直视上智者被灼伤诅咒，沾染里世界的因果。”
“神明触碰，皆为不幸。”
少女垂眸细数身边人与自己的关系，以绝对的理智、淡漠划出一道分界线，九头蛇柏和她的主人站在线的另一侧。
“你不一样。”
解雨臣看到少女歪头，虚虚点了一下自己，与她冰冷的语气不同，她是真切地在为所有“人”考虑。
“你是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即使家族的琐事和其余烦恼，都是坚持成长就可以解决的。”
“那些真实的、残酷的绝望，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背负他们的宿命。”
“轻松幸福地生活，被我们保护，这对人类来说，对于眷族的朋友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这也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所以，神明没有理由触碰你。”
太犯规了。
解雨臣看着苍白少女有些失神。
所有的神明都这样坦诚、温柔吗？
解雨臣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这位神明将最坏的结果毫无保留告知自己，并许诺了自己藏匿已久的愿望。
她仍给予自己选择的权利，绝不干涉无关者的意愿。
解雨臣向少女走近一步。
他在各种压力当中承受过很多不愿意承受的东西，做出了很多他不愿意做出的选择。
他又向少女走近一步。
但这次，他十分清楚自己欢呼雀跃的内心，好像失去的那段童年以另一种方式回归。
家人、朋友、里世界，哪一个都让他无法放手，无法旁观不语。
冬日盛开的玫瑰握住神明冰冷苍白的手。
“我没有理由，但是想触碰神明。”
“不后悔吗？”
神明轻轻拨动玫瑰的花瓣，漾起半透明的光晕，燃烧着永恒无穷的梦境。
“我从不后悔。”
王盟看着永昼玫瑰栽入终极的后花园，神明以细微、无声的方式给予更多的温柔与保护。
他笑着敲了敲门，“该吃年夜饭了！”
众人笑闹着落座，共同举杯。
“新年快乐——”
一切都无可避免地蒙上一层传奇故事的色彩，他们存在的瞬间，皆刻在神明奇异的睡梦中，永不褪色。
论青铜门后的物种多样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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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和她度过的第一个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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