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秀秀转身看着窗外，垂眸隐去一切神情，房间里十分安静，呼吸声、翻动纸张的声音、座椅发出的吱嘎声被无限放大，折磨着她愧疚不安的心情。
她双手在身前握紧，手指因过分用力泛白，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所有负面情绪逐渐渗入少女所在的深渊，坚定不移选择她、守护她，她的意志不容违背。
屋里眷族和祭司没有察觉到霍秀秀的纠结，吴邪和解雨臣接过厚厚一沓纸张正细细察看，前十几张是手写的资料汇总，笔迹更换了三四种，估计有很多人轮流记录。
文件中涉及到格尔木疗养院关于一种未知植物的实验，虽然没有记录里世界的相关名词，但关于“长生”的重点已经相当接近真相，这确实令两人心惊。
到十四、五页之后，他们发现了不同的东西。
这是一张“样式雷”。
对于吴邪这个建筑园林专业的人而言再熟悉不过，按道理来说，颐和园建成后，样式雷忽然就没落了。
衰落后，样式雷的后人出售大量祖先的“烫样图纸”，这些东西是中国建筑集大成的结晶，数量极多。有一部分流失海外和民间，国内官员也拥有相当的数量，所以还是比较常见的东西。
但他们手里的这张图纸是任何博物馆都没有机会收藏的，因为图纸上画的是里世界太咸山青铜门后部分建筑群。即使和吴邪他们见过的并没有太多相似，但其中一部分他们确确实实在温羲月的领地见过。
吴邪的第一反应是要将其毁灭，落在图纸上的目光毫无波动，身体几乎被愤怒点燃。
任何威胁到月月的存在都应该被清除，仅存的理智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把它撕碎，他听见自己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询问：“……这是月月家的初版设计图？”
“是的，不过已经弃用了。负责建筑工程的是小羲曾经的信徒，因为一些原因，他的身体出现问题，将图纸传给他的后人留作纪念。”
解雨臣翻到前一页，食指点在用小楷标注宅子名字的位置，“但这里落款写的是张家古宅，像是故意的。”
“同时想把月月和小哥拉下水……汪家？”
霍秀秀点头肯定吴邪的猜测，对他的敏锐很满意。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吴邪对温羲月的重视和爱意，所以只要涉及温羲月的事，即使眷族清楚这是个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踏入，心甘情愿成为棋子。
她的思维发散得很远，依然可以顺利地将在脑海中重复演练无数遍的信息和谎言告知。
“设计师的后人没能继承他里世界的能力与遗产，他是个普通人，生活在表世界，被汪家人发现。汪家人最开始是想控制住他，但设计师的后人因为手头拮据已经将最重要的六张图纸送到拍卖会，他对汪家没有利用价值，于是被杀掉了。”
“最棘手的问题是那几张图纸上有记录青铜门的沟通方法与召唤咒语，就算不是谁都有资格触碰到里世界，但这件事会破坏平衡，而且拍卖会在表世界，公司就算介入也不能动用太多人力，所以才想告诉你们。”
霍秀秀揪着袖口，有些恨恨地说着，但凡涉及温羲月的事情，她就会失去在公司表现出的高冷形象，恢复成与表世界与大家相处时的喜怒无常恶毒模样。吴邪和解雨臣一见青梅这个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拍卖会在什么时候？”
“下周五。”
“地点呢？”
“新月饭店，表世界一场里世界一场，只是……表世界那场会乱得很，还好小羲让蛇柏对你们进行特训，我还能放心些。”
“那里世界的拍卖会又是为什么准备的？”解雨臣不动声色转移了霍秀秀手边自己常用的茶杯，怕她心情不好把茶杯捏碎误伤自己。
“里世界的拍卖会更多是为十佬准备的，他们想要什么就会委托拍卖会的人帮忙找，等准备差不多就凑个局，不过十佬想要的，其他人未必不感兴趣，尤其是全性的家伙。所以这种容易制造混乱的局面，在小羲清醒时都是她看着，公司进行辅助善后。”
霍秀秀叹气，眼神里有些悲伤和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让小花哥哥和吴邪哥哥接触这些是对还是错，或许是我太冲动，不应该……”
“秀秀。”
解雨臣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和小羲接触，成为她的祭司，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他的神情认真，摸摸小青梅的头安抚道：“从前都是你和小羲挡在前面，如今也该我们出力了。”
“胖子和黑眼镜带着小哥提前去踩点了，晚上汇合。”
吴邪动作更快，在解雨臣安慰霍秀秀的时候直接给王胖子打了电话。王胖子在圈子里名气很大，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妥后撂了电话，关了铺子就开始行动。
“不过话说回来，秀秀你们是想抢还是买呢？”
“两手准备，小羲之前吩咐过她的钱小花哥哥可以随时用，公司也会承担花销，钱不是问题，主要是竞争者比较麻烦。”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小羲的钱。”
“小羲既然说了肯定有她的道理，小花哥哥放心大胆地用，公司那边的羊毛啊不是，财务审批已经下来啦，你们到时候怎么莽都能兜住！”
“懂了！到时候就让小哥和黑眼镜上。”
“吴邪哥哥，你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当然，小花负责牌面，我负责制定计划，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吴邪把资料都整理好放回文件袋，方便拿给小哥他们看。
霍秀秀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提醒，直接挂断。解雨臣倒是看见是谁打电话，只是霍秀秀不想说，他便不问。
“晚上你们先吃，我……有点事需要办，等办完了再去找你们。”
“好，注意安全。”
“那我先走啦，晚上见！”
“晚上见！”
两人送霍秀秀下楼，目送她离开。
吴邪的好奇心从来都很重，他知道霍秀秀心情不好所以没问她，等她彻底走远才开口问发小：“谁给秀秀打电话了？”
解雨臣听到他的问话，挑眉笑个不停，颇有些捉弄的意味，“那人也是你爷爷的老熟人了。”
“啊？爷爷没有姓霍的……哦也不对，是霍仙姑？”
“猜得挺准。”
“啊……爷爷要是还活着，肯定汗流浃背了”
“孝出强大了，天真。”解雨臣打趣两句后，还是认真地叮嘱道：“霍仙姑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你离她远着些。”
“放心，我不会自己找麻烦的。”
“但愿吧，希望秀秀能处理好。”
两人的对话霍秀秀听不到，就算听到了她也不会在乎。
坐上车的霍秀秀将表世界的一切褪去，后排冰霜弥漫将前排的司机屏蔽，独自沉浸在无边的思绪中。她拿起手机给温羲月拨过去，接通的瞬间她便扬起甜美的笑容，即使对面看不到。
“小羲，表世界这边安排好了，放心吧。”
“辛苦秀秀了，有秀秀在我就知道没问题的。”
“只要小羲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和温羲月聊了几句就挂了，霍秀秀指尖摩挲着冰冷屏幕上少女的名字，胸口印记微微发热有些刺痒的感觉，所有的挣扎与动摇尽数消散。
哪怕在神明心中自己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愿意分出一丝目光注视自己，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亮起的三个字仿佛散发出一丝刺鼻的腐烂气息，试图将她禁锢，成为它的同类。
冰冷的蛛丝缠绕在手腕，霍秀秀最终还是按下接听键，态度疏离又冷漠，语气带着嘲弄，目光落在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道以及远处的落日。
“奶奶，您找我有什么事？”
她想，这真是漫长的车程。
他们所畅想的一切前提，是陪在温羲月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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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深渊前的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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