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沧玠自然是不可能真的答应留在烟州跟陆别年成亲的,最后还是要回京。
陆别年不知道,这也是他的权宜之计。
走之前,段沧玠还拉着陆别年去找江握瑜的算命摊子,想让神仙再给他算一卦。凭借记忆找到那座桥边,人去摊空,倒在意料之中。
“段大人今日出门是想跟孤徒步散心吗?”陆别年一手挽着段沧玠,一手提着包两人逛街时段沧玠随便买的小玩意儿,心情极佳。
段沧玠一开始躲他的手没躲掉,陆别年挽得死死的,偏偏没让他感觉不舒服,干脆就由着他。
“我说我是来找大师算黄道吉日的你信不信?”看他心情好,段沧玠起了坏心。
“什么黄道吉日?”陆别年看到旁边有卖糖葫芦的,将包袱换了只手,买了一支递到段沧玠唇边,“尝尝?”
段沧玠垂眸看了一眼包裹着晶亮红糖的糖葫芦,就着陆别年的手咬下来半颗,含糊道:“还能是什么,婚期呗。”
“什么?”陆别年喜出望外,掰过段沧玠的肩膀面对他,目光灼灼地看他,“你同意了?”
“啧,酸死了。”段沧玠被这样赤诚的目光盯得心虚,目移答非所问。
陆别年将段沧玠咬剩下那一半糖山楂吃掉,品了半晌:“哪里酸?这么甜。”
段沧玠白眼快翻上天了,调转方向往回走:“那是我咬过的,你也太不讲卫生了。”
“什么是讲卫生?”陆别年问。
他落后段沧玠半步,段沧玠步子很急,发丝飞扬间,他瞥见他略红的耳尖,“哦,原来是段大人害羞了。放心,孤不嫌弃你。”
“神经。”段沧玠不想跟他多说,抬手搓了搓自己被冻得没有知觉的耳垂。
“那没找到大师,咱们的婚期怎么定?回宫找钦天监看看?”陆别年着急确定日子,那种迫切就好比饿疯了的狗看见吊在鼻尖的肉排骨,稍稍一仰头就能叼到嘴里。
“找那群饭桶作甚?大师不在,我就是大师。”段沧玠算了算自己还有几天活头,“这样吧,咱们不拖了,明日启程,抵京第二日便举行婚礼。”
“都听你的。”陆别年满心欢喜不作他想,克制着自己想把段沧玠搂进怀里啃遍的激动,步履如飞。
“你现在走再快也没用。”段沧玠见陆别年就像一条得到肉骨头的狗似的,给他个尾巴就能摇上天了,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他本来还想说别高兴的太早,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奈何陆别年的心眼和他不相上下,他怕他这一句谶语会露出端倪,引得陆别年疑心,给他徒添麻烦,遂忍住了。
“皇后说的是。”陆别年满心满眼都是段沧玠,被求婚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段沧玠跟他抬杠也觉得无比可爱。
回府后,段沧玠将陆别年打发回他的院子,自己去陌藜白那儿找人,扑了个空。
“王爷人呢?”他叫住守门的小厮问道。
“回大人,王爷一早就带着狐狸去云母山了,似乎说是要放生。”
放生?
段沧玠捏了捏下巴,想到那狐狸伤势确实痊愈,还被他二人养得肥了一圈,油亮的皮毛浓密柔软。
没想到陌藜白就这么轻易把它放生了。
他还以为师兄是打算将那家伙当个宠物养,才好吃好喝供着呢。
“若是王爷回来了,叫他来我院子找我。”吩咐完,段沧玠便背着手回去了。
段沧玠走到中堂没看到人,料想陆别年在后院。
夜间的积雪此时已消融了大半,梅树枝桠还淌着雪水,有些红绸湿哒哒地缠粘在枝干上。
身长玉立的青年在梅树旁负手而立,一袭白衣朗月清霜。
听闻脚步声,陆别年转过头,朝段沧玠温然一笑。墨眸如星,朱唇皓齿,和满树的绯红相得益彰。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段沧玠被眼前这一幕所惊艳,情不自禁停步,目光久久停留在陆别年身上。
怎么会有人穿着白衣温润清淡,转过身来能够这般秾丽?
陆别年见段沧玠似是看呆了,眼尾笑纹加深,几步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看孤看得痴了?”
“滚,少自恋。”段沧玠嘴角一撇,否认了。
“你看,梅花快开了。”陆别年心里明了,没跟他争。
嘴硬就嘴硬吧,段沧玠也就剩下自欺欺人了。
“还真活了!?”段沧玠面上浮现喜色,走去围着梅树转了又转,发现了好些指甲盖大小的花骨朵。
“看这里,有一朵开了。”陆别年握着段沧玠的手腕往一个枝头指去,段沧玠还真看到一朵半开的小花苞,像一簇微弱的火焰。
“我改变主意了。”段沧玠小心翼翼拿指尖碰了碰娇嫩的花瓣,梅花颤了颤,好在瓣子没掉下来,“等梅花开了,我们再走。”
“可以。但是孤想先传一份诏书回去,昭告天下,你是孤的皇后。”
“……”傻杯吧。
段沧玠被陆别年中二的言论搞得老脸一红,尴尬癌又犯了。
黄昏时分,陌藜白终于现身段沧玠的院子。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高大的黑影旁还连着一团竖着两只尖耳朵的小影子。
段沧玠正围炉煮茶,听见声音,抬头看去,乐了:“不是放生去了吗?怎么走了大半天又带回来了?”
陌藜白无奈,往旁边跨了一步拉开距离,演示给段沧玠看,狐狸立刻四爪并用黏了上去,脏兮兮的前爪在陌藜白的披风角留下两朵梅花形状的灰脚印。
待陌藜白走近,段沧玠发现他那件披风底下到处都是被抓坏的勾丝,简直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小坏蛋干的。
段沧玠将富有深意的目光落在狐狸身上,狐狸抖了抖耳朵,竟跳进了陆别年怀里。
三人都哭笑不得。
段沧玠拿出一件自己的披风换给陌藜白,将被挠坏的披风搭在椅背。
“它这是知道我和师兄都要放它回去,才跑去找你。”
陌藜白看了一眼趴在陆别年膝头的狐狸,淡淡道:“它以为陛下能留下它。”
“它咬的那一口现在还没好全,陛下不剥了它的皮都算好的。”段沧玠嗤笑,翘着二郎腿和陌藜白靠坐,跟对面的狐狸和陆别年相对。
“一看到它就想起段大人,孤倒是很想养。”陆别年裹着纱布的手在狐狸头上摸了摸,后者乖顺地眯起眼睛。
……服了!
突然被狐塑的段沧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喷出一口黑血以示不满。
“怎么还是吐血?”陆别年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吓得狐狸嗖一下跳下去躲进桌底。
段沧玠暗爽:小样,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凡事都有个过程,不可能刚开始喝药就有效果。”段沧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实际上他根本没喝过治好他那药,他只喝吊着他半条命的药。
“真的吗……”陆别年将信将疑,挪着凳子坐到段沧玠身边,熟练地递帕子倒茶。
另一边的陌藜白表示没眼看,起身出去叫人上菜。
“你不信?那行这婚我不结了,这皇后谁爱做谁做。”段沧玠马着脸,双手抱肘故作不忿,“你现在就走,回京。”
呕。被自己亲口说的狗血剧台词恶心到的段沧玠表面装得滴水不漏,让陆别年真的信了。
“孤只是担心你,没有不信你。”陆别年凑到段沧玠面前,认真解释,“别生气了,咱们去用膳吧。”
段沧玠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三日后,梅花开了。一树火,满庭芳。
段沧玠和陆别年合做了一坛梅花酒,打了标记埋在树下。陌藜白从街上买了一坛白梅酒和他们埋在一起。就此返程。
狐狸最后还是跟着他被带到摄政王府,成了一只衣食无忧的富贵狐狸。
段沧玠回到紫宸殿,第一眼就被挂在正殿的赤色嫁衣雷到了。
他诧异于这件嫁衣的完工时间,陆别年笑着让他去试试看合身与否。
“中秋宴结束后,孤就差人着手赶制嫁衣了。如今看来时间卡得正好。”
换好衣服,段沧玠没急着出去。他只试了外层长衫和鹤羽凤氅。无一例外,都很合适。
昏花的铜镜里映照着他着红衣的半身,他莫名有些沉重。他估摸着自己的死期将近,不确定自己明日的典礼还有没有力气支持他走完全程。
要是死在半道未免太丢人,毁了他一世英名。
不行,他得去跟陆别年商量商量。
见段沧玠出来,陆别年眼前一亮。
“怎么没试全?”
“谁让你把嫁衣做得这么华丽。太麻烦,我懒得。”段沧玠打了个哈欠,“我觉得封后大典的繁文缛节太多了,能不能简单一点,去宗庙受礼之后就让我回紫宸殿?”
“是孤考虑不周。舟车劳顿,你身体未愈,确实该多休息。”
段沧玠点点头,展臂示意陆别年替他把氅衣脱下来。他实在没力气了。
“那你早些休息,孤明日来接你。”看出段沧玠眉眼间的疲倦,陆别年命人进来收好衣服,在段沧玠额间印下一吻,催促他去休息。
陆别年先森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偿和段沧玠先森喜结连理呢?让我们拭目以待,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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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郎心荒芜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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