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我回来了。”周岳推门进来。
书房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回应。
周岳转身将门合上，提起脚边的花灯来到了书房。
烛火已燃到一半，滴落下些许的烛泪，伏在书案的少年已然酣睡。
黑白发光小猫原本正蜷缩着身子窝在少年手边，听见声音后颤了颤耳朵，起身伸了个懒腰腰，在书案边缘一跃而上化为零星碎光回到了周岳的指尖。
周岳走近，弯腰动作轻柔地将少年抱了起来。
睡梦中的少年嗅到熟悉的味道，无意识地往周岳怀里又缩了缩，口中呢喃着：“小雪……”
周岳失笑，抱着人回了房间。
…
陌生的街道上，只有阿云一个人孤零零站着，旁边没有一个人。
头顶的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没有一丝风。空气又闷又湿，仿佛厚重的湿布包裹住了阿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阿云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时，突然听见天际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阿云抬头看过去，发现那完整的蓝黑夜幕中像是布帛一样被谁撕了个大洞。
那洞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阿云紧紧盯着它。
“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
阿云用手擦了下，是水。
哪来的水？
阿云满心疑问。
“啪嗒啪嗒。”
又有两滴落在了阿云的脸上。
阿云抬手抹掉。
“啪嗒啪嗒啪嗒……”又有无数的水滴落下，任阿云怎么擦都擦不完。
阿云开始慌张起来，他努力地用两只袖子擦脸，可仍是无济于事。
阿云不知道擦了多久，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抬头望天，看到从天上的那个大洞中不断涌出奔腾的洪水，那洪水像猛兽一样朝他袭来。
阿云想逃，可双腿却像是绑了两块沉重的巨石般难以抬起。
阿云恐惧无助，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小雪……小雪！”
阿云哭喊着四处寻找着男人的影子，可周围一片漆黑，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在阿云的哭喊挣扎下，双腿终于能动了，他迈着灌了铅一样的步子努力奔跑，可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过身后的洪水。
就在洪水即将淹没他的瞬间，阿云抬头看见了熟悉的男人身影，可那个男人的怀里却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女人转身就走了。
阿云伸出手想要挽留，可就在碰到男人的刹那，身后汹涌的水流像是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他的身体，将他拖入冰冷幽暗的水底。
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
“救……救我……小雪……”
沉睡中的少年语带哭腔地痛苦哀求着。
月色浸透的昏暗房间中，睡在阿云身旁的小猫猛一睁眼，瞬间化为了人形。周岳将少年拥进怀里，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别怕，阿云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细碎又温柔的光从周岳身上慢慢浮起，周岳抵着阿云的额头，用妖力温柔安抚着陷入惊悸的少年。
光芒穿透黑暗，照亮了阿云的梦。
阿云慢慢睁开眼，待看到面前的周岳时，一头扎进了熟悉的人的怀里。阿云想起梦里的周岳对他头也不回，只顾着怀里的那个女人，一时气急直接咬上了周岳的肩膀。
“呜呜，你，你不救我！”阿云边哭边咬。
周岳眉心微动，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抚摸着阿云的背安抚。
看这样子应该是做了噩梦，不知道是梦见什么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救阿云呢？”周岳柔声道：“阿云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阿云骤然攥紧了周岳胸口处的衣服：“骗……骗子，你明明……明明就只救那个女子，扔下我一个人……”
女子？
秦婉初吗？
周岳满头雾水：“阿云方才梦到了什么？可以与我说说吗？”
说起梦，阿云的身子陡然颤抖了起来：“水……好多水……”
好多水？
周岳想起阿云说自己之前也总会梦到水，梦里的洪水将他吞没，他无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就像他的爹娘和妹妹一样。
洪水、女子、他。
周岳从阿云的三言两句中就拼凑了梦境的大致内容。
他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让阿云失去安全感了。
周岳给阿云掖了掖被子：“别担心，我已经拒绝秦婉初了，我不会娶她的。这辈子我就只陪着阿云，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
怀里的哭声停了下来，阿云慢慢抬头，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你……不是喜欢那个姓秦的吗？”
“喜欢秦婉初？”周岳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什么了好笑的笑话：“不，我不喜欢她，我喜欢阿云，只喜欢阿云。”
周岳之所以很大胆地向阿云表白，是因为他知道阿云不会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只会以为这种喜欢是纯粹的。
但周岳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阿云正思绪混乱地呆愣着。
小雪不喜欢那个女子，小雪……喜欢他？
“所以阿云放心，我不会因为谁就抛下阿云的，阿云可以永远相信我。”周岳抵着阿云的额头，向阿云保证道。
房里没有点燃烛火，唯有窗外透出些微的暗淡月光来，朦胧柔和，勾勒出面前男人的眉眼轮廓。
男人的体温偏低，顺着额头和鼻尖渡过来些丝丝缕缕的温凉气息，而男人的呼吸却是温热的，宛如雾气般盘旋萦绕在他的唇边。
阿云的心跳声在一片寂静中震耳欲聋，他的视线微垂，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男人开开合合的唇上。
阿云舔了舔唇，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些许，可就在碰上的那一霎那，周岳突然向后仰了身子，躲了过去。
周岳一脸震惊，等等，阿云方才……是想亲他吗？
“阿云你……”周岳欲言又止。
阿云迷茫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此刻的心声：“我想……亲你……”
周岳倒吸一口“暖”气，阿云，阿云竟然想亲他？莫非是开窍了？
他勉强稳住自己的声线：“阿云为何想……亲我？”
为何？
对啊，他为何会想亲小雪？
阿云自己也迷惑了，他本能地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冲动与之前想亲小猫形态的小雪不同，他似乎是……喜欢上了人形的小雪？是想要成亲的那种喜欢！
对啊！成亲！
成亲之后，小雪就是属于他的了，谁也抢不走！
阿云豁然开朗，他搂上周岳的脖子，兴致勃勃道：“小雪，我们成亲吧！”
周岳：“？？？”不是刚说到为什么想亲他吗，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成亲了，是他走神漏了什么吗？
“成亲？阿云为何突然想成亲？”
阿云听见周岳的疑问，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就淡了下来，他伤心地看着周岳：“小雪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成亲？”
“我当然喜欢阿云，”周岳抬手摸上阿云的侧脸：“也愿意和阿云成亲。只是我想知道阿云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因为……”阿云有些犹豫。
周岳等着他。
“因为小雪和我成亲以后，就没有人和我抢小雪了。”阿云垂下头，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内疚：“我，我想小雪只待我一个人好。”
“可是就算不成亲，我也只会待阿云一个人好啊。”
“那不一样！”阿云矢口否认。
“如何不一样？”周岳问。
“我喜欢小雪！”阿云紧紧搂着周岳的脖子：“我想小雪只属于我一个人，只有成亲才行。”
周岳唇边蓦然漾开笑意，他回抱住阿云，嗓音微哑：“我也是……”
我也喜欢阿云，我也想阿云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也想……成亲。
相拥而眠时，阿云突然道：“小雪，你以后不许再跟秦婉初说话，我，我会吃醋的。”
周岳轻笑：“秦婉初吗？阿云放心，她以后不会来找我了。”
阿云奇怪：“这是为何？”
“因为我把她吓跑了。”周岳将自己当着秦婉初的面变成妖怪的事情告诉了阿云。
阿云愣住，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相信，原来小雪是真的不喜欢秦婉初。
阿云在黑暗中摩挲着周岳的脸，小心翼翼道：“小雪，我，我想亲你。”
阿云说想亲他？
周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里涌出一股热意，但他只是覆上了阿云的手，笑着拒绝了：“这可不行，阿云你还未成年。”
阿云抽回了手，“哼”一声转过了身，不再理会周岳。
哼，不让喝酒，不让亲亲，他讨厌小雪！
周岳叹气，隔着被子将人捞进怀里：“再等等，等阿云十八岁生辰那日，阿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可以吗，阿云？”
十八岁……阿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三年多他就十八岁了。
他在周岳怀里转过身，搂住了周岳：“这是小雪说的，不能反悔。”
“嗯，不反悔。”
他都快等炸了，怎么可能反悔？
许是确定了心意，阿云变得更大胆了些，他会在街上女子对着周岳暗送秋波时挡在周岳身前、也会拿着扫把将上门给周岳说媒的媒人赶出去、还会在想要偷懒不做功课时抱着周岳喊“夫君”、“相公”……
周岳对阿云的占有欲很是受用，每每遇见这种情况便会一脸笑意地看阿云宛如巨龙守护宝藏一样守着自己。
当然，周岳也会守着阿云。随着年岁渐长，曾经呆呆的小少年也在时间的雕琢下变成了一个面容俊秀、长身鹤立的青年。光是往边上一站，就能吸引无数女子驻足娇羞。
待看到又一个女子手捏扇子一脸羞红地对阿云眉目传情，周岳面上的笑容便有些维持不住了。
他拉起阿云的手，俯身在上面轻吻了一下，动作温柔缱绻，带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浓烈爱意。
阿云眨了眨眼：“小雪？”
周岳吻完后就将阿云的手握在手心里没有放开，他瞥了眼远处呆若木鸡的女子微微勾唇：“没什么，只是阿云太过耀眼，我想宣示一下主权罢了。”
阿云顺着周岳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遮了脸落荒而逃的女子背影，他“嘿嘿”笑着扑进周岳怀里：“小雪吃醋了。”
周岳搂住青年细瘦的腰，没有否认：
“对，我吃醋了。”
下章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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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猫妖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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