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师兄说起这个时，师兄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你也不想想，你那弟弟都多大了。”
多大？我瞬间愣住了。
若不是师兄提醒，我都忘了阿云和我们不一样，阿云是凡人。
如今，距离我下山已经过了十二年，而阿云已经……七十五岁了。
驻颜丹维持了阿云年轻时的容貌，再加上阿云身体健朗，思维反应也如正常年轻人一样，所以我下意识地就忽略了阿云已经七十五岁的事实。
七十五岁……对阿云来说，属于他的时间已没剩多少。
周岳当然也知道这个，所以他几乎寸步不离阿云，除非我们真的遇到需要时界珠才能解决的问题。
是的，我和师兄以及师父商量了许久，决定与周岳和墨听寒合作。
周岳是个恋爱脑，脑子里除了阿云就没有其他人，再加上周岳还是我老乡，所以我对他还是挺信任的。
至于墨听寒……
之前因为和他相处不多，所以我对他并不怎么了解。不过相处久了之后，我发现墨听寒这妖还可以。虽然初见油腻了些，但性子不错，重情义，而且墨听寒其实还挺惨的，他的父母死于魔族手中，自己还被其他三域妖王联合围攻，就连族妖都死得差不多了。
…
在得知阿云去世的时候，我和师兄正在魔族中打探消息。
收到传讯符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我以为我还能再见阿云最后一面，可等我们回去，却是连阿云的骨灰都没看见，就连周岳那家伙也不知所踪。
就在我哭着向师兄抱怨时，墨听寒却突然露了面，他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走了过来。那小姑娘的脸上爬满了奇异的红纹，一双红瞳诡异妖艳。
我下意识地用探灵诀去查探那小姑娘。然而下一秒，我就倏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我查出来的结果。
“周岳说，这时界珠给你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墨听寒偏头扫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然后用那双灿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我，像是在把什么珍贵的赌注压在了我身上。
“如今，我便将它送给你。”
墨听寒将小姑娘的手递到了我面前。
被当做物件的小姑娘没什么反应，她面无表情地仰头看我，眼里就像是盛了一滩死水般漠然，对我、甚至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都毫不在意。
我没有动，我还在震惊于这小姑娘的身份。
法宝修成器修，这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尽管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是个半成品。
墨听寒又递给我一封信，是周岳写的。
我回过神来，接过了信。
看完之后，我只想对周岳“呵呵”两声，周岳啊周岳，你这家伙可是真能啊！阿云刚去世你就献祭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和血肉来淬炼时界珠，是真的一点活下去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啊！
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张，心里把周岳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倒是死得痛快、死得轻松，把担子往我身上一扔，你就跑了，全然不顾我的意愿！
还说什么要我还你的人情，说什么相信我的能力，我呸！
我真是谢谢你啊！
“啪嗒”
水雾挡住了我的视线，口中一片咸涩，思绪混乱间，我听到了眼泪打在纸上的声音。
“周岳，你个混蛋——”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手里的信纸被我揉成一团狠狠扔在了地上，我转身抱住了师兄，在师兄怀里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
我一直知道人与人之间会有离别的时候，即使是在人均寿命很长的仙侠世界。可是我从未想过，我会在短短的几天里，一下子失去我最重要的两位朋友。
明明前不久，我们还一起吃饭喝酒，讨论着如何对付魔族……
我还记得我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曾像这么哭过一次，因为那时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父母和弟弟了。
“你也会离开我吗？”我揪着师兄的衣领，泪眼朦胧地问他。
师兄替我擦了擦眼泪，却没有安慰我，而是无情地刺穿了我的期待：“在死亡面前，谁都会离开。”
“啊啊——”我气恼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你这个家伙，明知道我想听什么，却偏偏还是选了这么冰冷的话，诚心是想气死我！
师兄笑了笑，又补了句：“但若是死在一起，便不算离开。”
这还差不多。
我松了嘴，重新搂紧了师兄。
我以为我和师兄真的能做到“生同衾，死同穴”，可我没想到，最先背叛的是他，而最先离开的是我。
在大战来临前，师兄突然将我叫进了房里，告诉我说他此前从未爱过我，与我虚情假意不过是为了哄骗我接下济世的职责，好让我安心地去送死。
原来……如此吗？
可是……
“你为何要现在说？”明明……可以一直瞒着我。
师兄低了头，嘴唇嗫嚅着：“因为我……不想骗你。”
不想骗我，不想骗一个即将去死的我。
我的心抽疼得厉害，原来爱情的滋味是这样的，它既可以甜得发腻，也可以疼得碎骨。
师兄走了，他留下我一个人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
真是……好狠啊！
“哈哈哈哈哈——”
我在房里大笑起来，为我稀里又糊涂的两段人生。
你不想死，难道我就想死吗？
我不甘心，所以我也逃了，在师父他们没发现之前、在大战即将开始之前，我逃了。
我逃到了一个山村，村子里没有人，目之所及均是一片荒芜，当然，还有沾染着褐色血渍的砖木石块。
我对着那些砖木石块看了许久。
这是一个被魔族入侵过的村子，村子里的人无一例外都被魔族吃了。
他们里面或许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小孩，或许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魔族，可那些残忍嗜血、毫无人性的魔族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于是那些老人、小孩、女人、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魔族嘴里的食物。
红色的鲜血不断滴落下来，落在了尘土、石头和碎木上……
“你要放弃他们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没有波动的稚嫩童声。
我没有回头，只是苦笑一声：“你是过来劝我的吗？”
转化为器修的小姑娘站在我身后：“劝你？不，我只是在问你的选择。”
选择？选择什么？选择死我一个人救所有人还是选择让所有人和我一起去死？
“你若是放弃，那我便自由了。”小姑娘面无表情道。
我知道她的意思，当年周岳助她修得人身的条件，便是她必须辅佐我杀死魔尊、结束人间浩劫。若是我真的不打算继续，那她是真的会离开。时界珠存在了上万年之久，无论繁华还是衰亡在她眼里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她并不在意。
我转头扫了眼破败的村子，脑海中又浮现出城中百姓不断呼号逃命的场景。
所以……我的选择是什么呢？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现代时学的课文，小男孩看到了成片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所有路过的大人都没当回事，可那个男孩儿却自顾自地捧起一条又一条的小鱼，将它们放回了海里，小男孩对前来询问的大人说：“这条鱼在乎，这条鱼也在乎……”
那我在这个故事中是大人还是……小男孩儿呢？
想通后的我突然笑了出来，我回过头，看向小姑娘，选择了我想选的那条路。
…
…
…
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中，我睁开了眼睛……
呜呜，我笔力不得行，还得再多练练【扭头捂脸跑走.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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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猫妖攻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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