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黎当然也不信这假到不行的话，刚笑了下要开口就注意到手上拿着的手册突然震了一下，蹙眉拿起来翻开，一道光幕在空中铺开。
是一份地图。
会员票比普通票高出五倍的价格，自然不只是免除排队这一项特权，还有只允许会员进入的内场，估计是为了让进来的人感觉花的钱物有所值，连在地图上都花了不少心思。
两人跟着花里胡哨的地图走到水族馆的另一边，不在他们刚刚逛了一圈的范围内，通过一道狭长的通道，再由门外站着的检票员在手册上盖章，又领了一份绘制了内场地图和介绍活动的册子，才终于进了门。
和外场几乎与大海融为一体的风格不同，内场是全封闭的，动物被关在一个一个的小房间里，还有对应的饲养员站在旁边，更符合喻黎记忆中水族馆的样子。
……记忆中？
喻黎愣了下，脚步放缓，垂眸落后一步跟在陆沐霖身后走。
海底没有水族馆吧？
那为什么他的记忆中会有水族馆的样子？
陆沐霖注意到他的异常，回头看他，声音关切，“怎么了？”
喻黎摇摇头，下巴朝人多的地方点了下，“去那边看看热闹。”
见他不愿说，陆沐霖也没再问，只是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喻黎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突然发现前面的人又停下来，抬起头疑惑看他。
陆沐霖朝他伸出手，一本正经，“地上滑，一起走安全一点。”
喻黎神色古怪，一起走才不安全吧？一摔摔俩。
但喻黎不动，陆沐霖也不动，维持着朝喻黎伸出手的动作，安静地看着他。
“……”
最后另一只手搭上抬在半空的手，下一秒两只手的方向倒转，后面搭上来的手被小心地、严丝合缝地握紧。
空落落的掌心终于又被填满，陆沐霖矜持地扬了一下嘴角，又立刻抿直，“走吧。”
反倒是刚刚还一脸正直觉得两个大男人握一下手又不会掉一块肉的喻某，表情纠结，从被握紧的手传来的奇怪感觉完全地笼罩住他，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刚刚的事。
好痒。
又麻麻的。
他坏掉了吗？
-
内场不算大，即便陆沐霖再怎么放缓脚步，也没走多久就到了喻黎刚刚指的地方。
托那股奇怪感觉的福，喻黎完全无法无视两人相握的手，自然也不像陆沐霖抱有侥幸心理期待的那样，两人刚一站定，他就立刻挣开了陆沐霖的手，从人群中探头进去看热闹。
只是陆沐霖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就发现刚刚还一脸好奇把脑袋凑前去张望的喻黎兴致缺缺地把脑袋收回来。
对方撤回了一条人鱼。
陆沐霖疑惑，“怎么了？”
他抬头也看过去，视线略过人群直接看向被围住的中间场景，是一个玻璃壁，在兽人胸前上下的高度探出一条支管。
一个兽人将食物放在支管上，前来讨食的水獭伸出小爪子往支管里够，因为兽人的恶趣味，食物被放在离玻璃壁最远的位置，水獭努力地凑近，用爪子拍来拍去试图抓取食物，然后被一旁等待的兽人趁机往它的小爪子上乱摸了好几下。
“真的好好摸！”摸到的兽人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发出惊叹。
围在附近的兽人都蠢蠢欲动。
“真的吗？”
“手感怎么样啊？”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我现在就要摸！”
还有一个七八岁大小却还没学会收放兽形特征的小狮子一直大声叫嚷，坐在他爸爸的臂弯上兴奋不停地蹬脚，半个身体都往前伸，想立刻就去抓那只水獭玩。
排在他们附近被踢到的兽人不满地看过去，狮子爸爸也只是不耐地啧了声，粗声催促前面的兽人，“你们能不能快点？后面还有人排着呢！”
被吼声吓到的兽人下意识缩手，皱着眉小声嘀咕，“明明就还没到时间……”
却也不敢再继续了，依依不舍地再摸了下水獭的爪子后离开，又换了下一个兽人上来。
对于没有接触过水獭的兽人来说，这种互动自然是新奇、充满期待的，但对于原就是从海底上岸的人鱼而言，就很无聊了。
陆沐霖收回视线，看向喻黎，却拿不准他的想法，“去别的地方看看？”
喻黎无可无不可点头，却也没说去哪，陆沐霖就朝他重新伸出手，因为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这次没有再等多久，摊开的手心被人鱼的手抓住。
陆沐霖反手握住垂在身侧，带着他往前面走，又继续了他们刚刚在外场的活动——漫无目的地瞎晃悠。
喻黎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眼睛却没有和其他兽人一样四周看，视线一直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陆沐霖刚刚猜测得没有错。
确实挺无聊的。
看驯化和被驯化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还没有研究陆沐霖的兽耳来得有趣。
不过现在的喻黎显然也没有把心思放在他的兽耳观察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相握的手，表情凝重得像在思考一件十分重要又难解的事。
他在想，在被陆沐霖握住手的那一瞬间像被电击一样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漏电吗？
平时的陆首领只是伪装，陆沐霖其实是一个机器人？
那他为什么可以洗澡？
水不是导电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第一天上岸的时候是不是就应该被电成一条焦鱼了？
变成焦鱼的话……就不用打工了。
喻黎的眼神突然放亮，接着又灰暗下来。
算了，浴缸突然掉下来一条鱼已经够吓人了，要是那条鱼还被自己电死了，陆沐霖估计以后对浴缸都有心理阴影了。
为了陆沐霖以后能够继续泡澡，他还是不要变成焦鱼好了。
自觉自己独自承受了很多的喻黎深深叹了口气。
没等听见叹息的陆沐霖回过头问他，一道声音先打断了喻某天马行空的想象。
“如何驯化海洋生物？这位客人您……”
喻黎听见声音抬起头，跟回过头的陆沐霖对视上，眨眨眼。
陆沐霖明白了。
又想看热闹。
于是拉着他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走。
走进门口写着“海狮馆”的小房间，里面说话的声音逐渐清晰。
“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海洋友好水族馆最尊贵的客人，我们当然不会保留……”
一个头发稀疏同样穿着饲养员衣服的男人站在中间，对着围在他周围的兽人夸夸其谈，脚下趴着一只无精打采的海狮。
海狮似乎有些疲惫，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即便是被好奇的兽人抬脚踢它，也无动于衷。
饲养员注意到了兽人的行为，但没有制止，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题，但很快又被刚刚的兽人打断。
“它怎么没反应啊？”
饲养员哦了一声，微笑，“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对于驯化这些没有开灵智的畜、动物，我们都是采取奖惩制度，饿它们几天再训练它们，听话的就奖励食物，不听话的就打一顿，打得多了它们对于比较轻的惩罚就免疫了，不过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会加重惩罚力度。”
“海洋生物大部分都很聪明，他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饲养员骄傲地昂起下巴，抬手在海狮上空打了个响指，原本还无精打采的海狮立刻瑟缩着支起上身，努力用自己的嘴去触碰男人的掌心。
“您看，这只海狮之前也是不听话，挨打多了，就对比较轻的惩罚力度免疫了。”饲养员向那个兽人笑，“不过后来电击了几次后，也就学乖了。”
兽人从鼻子哼出一声气，“原来是嫌我踢得不够重啊？”
听着这些糟糕透顶的对话，陆沐霖反感地皱起眉，心里计划着回去让手下人过来整顿一下，手就被人轻轻拉了下，记起来身边的人才应该是最难受的，立刻担心地看过去。
喻黎面无表情拉着他往外走，出了门口后翻开从一开始就没看过的册子，目的明确地往一个方向走。
陆沐霖见他好像有什么计划，但对方没说他也没问，只跟着往前走。
一直走到一间藏得隐秘的房间门口，喻黎想松开陆沐霖的手推门进去，但陆沐霖没松开，用空着的手先一步推门，然后转头看他，“进去？”
“嗯。”喻黎也没管依旧被牵着的手，沉默往前走进去。
还没等完全走到尽头，陆沐霖已经敏锐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他立刻看向喻黎，“你有——”
喻黎继续嗯了声，但他比陆沐霖感受到的更多，“里面有大多数鱼类喜欢的味道，能吸引鱼群。”
陆沐霖皱眉，他在外场看见光幕外的海洋生物时，心里就有和喻黎同样的疑惑——水族馆是怎么控制这些海洋生物会出现在他们指定区域的。
所以这股味道的作用……
喻黎的脚步突然停下来，陆沐霖抬头看过去，有穿着工作服的兽人通过特殊的管道往海洋中撒一种红色的粉末，管道外一群兴奋摆尾的海洋生物挤在那里抢食。
另一边的管道突然打开，一只机械手悄然伸出去，迅速地将一只正在争食的海豚捕捉进来，已经在旁边等待的两个兽人立刻齐力抱住扔到血迹斑驳的桌案上，十分熟练地提刀朝不断挣扎的海豚刺去。
伴着刀刺入肉的声音，血液喷射出去，和桌上已经干透的暗红血迹重合。
负责撒粉的工作人员率先发现他们，惊讶出声，“客人，现在还没到用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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