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五分，距离集中讨论还剩下五分钟，刘珂一边往集中教室赶，一边烦躁地疯狂给喻黎发信息轰炸。
终于在两点五十七分，喻黎发过来两个文件，一个写着“草图”，另一个写着“设计灵感”。
写着草图的文件很大，光是下载都需要很久，时间的紧迫加上喻黎现在不在群里，懒得为此费心的刘珂想也没想，直接把文件转发到了群里。
【抱歉大家，这次的草稿画得比较细，前面推翻了好几次重来，才最后定下这一版最贴合主题，昨晚突然有灵感，又通宵改了下，所以现在才发出来，给大家添麻烦了。[文件]】
把早就编辑好的文字发出去，刘珂就没再看群，抓着最后的时间快速过了一遍喻黎发过去的设计灵感。
反正图秋无许也给画好了，他只要把稿读顺就能把功揽下，其他事也不用他干，接下来只需要靠其他人制作出来，他的履历上就又会多一个奖项。
刘珂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因为刚刚的想法心情愉悦的刘珂推门进教室，还沉浸在刚刚脑补后的愉悦中，并未发觉不对，自顾自走到讲台同步文件，一边敷衍地道歉，“不好意思，来迟了点，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这次大赛的主题是……”
还没等他把刚刚记下的稿念完第一句，组内的一个成员打断了他。
“你刚刚发到群里的那个是你画的草图吗？是不是弄错了？”
被打断发言的刘珂不满地皱起眉，听了对方的话后更是奇怪。
又留意到电脑里文件下载得异常慢的速度，这是文件过大导致的。
难道……是秋无许这次超常发挥了？
他从没怀疑过剧本对主角天赋的加持，因此面对组员的质问，刘珂十分笃定地开口，“当然是，我刚画好就发到群里了。”
也因为他过于笃定的态度，反而让其他组员觉得受到了挑衅。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起头，其他人也不满地加入声讨。
“是对分工有什么不满吗？”
“分工也是你当初自己一个人定好的，我们都没有意见。”
“就算你有意见那可以直接说，不用非要等到现在，赛程已经过了一大半然后拿个表情包来戏耍我们！”
“什么叫剽窃作品？难道第一个位置哪次没有填你的名字吗？你……”
一片的埋怨和怒气直冲向刘珂，他才后知后觉不对劲，正好在这个时候电脑加载出了文件，他抖着手快速地狂点鼠标打开。
在文件加载的时候，刘珂屏着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直到文件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文字，细看就会看出都是由无意义的字堆叠成的段落，中间还加塞了很多大内存的图片，往下一共有79页。
很明显是被人恶意做成的占内存的恶搞文件。
他强压下内心不祥的预感，一路拖到最后一页，在看清最后一页的内容时，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最后一页是一张被拉到最大尺寸的图，白底黑字写着两行大字。
——“剽窃他人作品，幸福快乐一生”
刘珂浑身的血像瞬间凝固，慌乱、恐慌、事情脱离掌控后的恐惧，让他的眼神只能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两行字。
他不敢抬头对上任何人的眼神。
他不敢出声回应任何人的质问。
他不敢……
就在教室的氛围越来越凝重的时候，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所有人的视线一致看向门口。
刚进门的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愣住一会儿后才慢吞吞进来。
看清来者，在场的人脸色各异。
其中最难以形容的当是刘珂。
被从刚刚那窒息的氛围中解救出来，他庆幸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在看清来者身份后，又生生提了回去。
他没有哪个瞬间比现在更加明确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知道喻黎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发现了什么要来揭穿他吗？
或许他只是后悔退组了呢？
……
刘珂不知道。
终于，在其他组员眼神来往不知几个来回后，喻黎脸上挂着歉意开口。
“不好意思，刚刚因为弟弟催得太急，我不小心把文件发错了，这个文件是我接的整蛊单。发现之后我马上把草图发给弟弟了，但是弟弟做事很认真，我担心他因为开会把手机调静音了，所以来跟你们说一下。希望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
喻黎话中的信息量过大，教室又静了很久。
最早出声的组员开口，“你的意思是这次草图是你画的？”
喻黎点头，又赧然笑了下，小声补充，“但是这次的是昨晚临时赶出来的，可能跟以前的比会更加不成熟，又要麻烦你们帮忙修改了，真的不好意思。”
敏锐地察觉到喻黎话里的意思，那个组员皱眉接着问，“以前的也是你写的？修改又是什么意思？”
刘珂对外一向是说，草图他一个人包下，就当是帮他哥哥那份也一起做了。
不过因为画好草图对他们之后的工作很重要，刘珂画的又挑不出问题，他们也就对组里多出一个“混子”没有异议。
可是这也意味着，他们从来没有对草图进行过修改。
喻黎脸上适时露出一丝疑惑，“对啊，以前也是我画的，但是弟弟说我画得不好，很多地方都画得特别糟糕，所以每次都会帮我修改了再发到群里。”
说着，他又露出羞愧低落的表情，“不过因为我没天赋，甚至都看不出弟弟帮我修改了哪里。”
“……”
看不出当然是因为他完全没改啊，原模原样把你的文档转发到群里。
其他组员内心想法一致，眼神在喻黎和一直沉默不言的刘珂之间来回打转，因为说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也不好说什么。
这也给了脑子仍旧一片混沌的刘珂插话的机会。
离开学不到一个月，但暑气也已经消散了很多。
即便如此，刘珂还是恐慌到后背直冒冷汗，衣服被汗浸湿贴在后背，黏糊糊的，反而更加冷了。
他强行按下牙齿发颤的冷意，扯出抹笑开口，“那是因为我只是在哥哥的基础上小小修改了下，如果不把两张图放一起比对很难看出来的。”
他松开被他的汗浸湿的鼠标，一步一步靠近喻黎，就像关系很好的兄弟一般，埋怨地看他，“都怪哥哥，害得大家都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我的手机中毒了呢。
“不过这次时间太紧凑了，我来不及修改，就直接用哥哥的图来吧，反正我们这么多人呢，大家磨合一下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作品。”
只字不提先前的作品原创究竟是谁。
喻黎像听进了他的话，再次向其他人道歉，“真的对不起大家，我原本担心自己拖累你们，才想退组的，而且退组的时候还有一个月时间准备，我就以为时间很充足，没有我在，弟弟也不用等我画完再费心去改，直接画出来就好了，肯定会顺利很多，直到弟弟前一周来找我……”他脸上写满愧疚，“是我想当然了。”
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自爆的刘珂表情凝住，心跳又在加速跳着，刚刚的恐慌再次席卷而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图交得这么迟了。
这次没等他补救，最开始说话的组员看了他一眼，接着毫不停留地移开，视线落在喻黎身上，“不用道歉，你本来就已经说过退组了，之后的事跟你没关系。”
喻黎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眼神有些无措，“可是弟弟说，他愿意在组里给我留一个位置……”
他以为对方这句话是在赶他走。
“小组名单只能退不能进，给你留位置不是为了给你加分拿奖项，纯粹在利用你做免费劳动力。”组员一针见血。
刘珂脸色猛变，失声喊对方的名字，厉声道，“你什么意思？污蔑也要有证据！我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组员没被他唬住，不屑地看他一眼，又对有些茫然的喻黎说，“话我说完了，爱信不信。”
说完，他又看向其他面面相觑的组员，“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不想跟抄袭犯一个队，太恶心了，先退一步。”
刘珂的视线立刻刺向他，但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我，我要说的也说完了，我也先走了。”
喻黎作出一副被刚刚的话影响到的恍惚失落的表情，避开刘珂的视线，转身也跟着出了门。
“砰——”教室门被重新关上的声音。
刘珂阴沉着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又突然想到在场还有其他人，猛地松开，又重新挂起笑，“那我们现在继续——”
“不了不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班会要开！”
“我也是我也是，我部门突然来活了，让我马上过去！”
“啊我，我也有事，要不下次再说吧？”
“……”
刘珂看着最后一个人逃命似的离开教室，沉默地站在原地很久不动，转过头对上投影里那两行字——嘲讽意味十足。
秋、无、许。
他无声地喊了一遍主角的名字。
没关系。
没关系的。
主角又怎么样？
空有个名号却无知的提线木偶而已，逃不开他的掌控的。
像是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讲台，拿过手机拨通了周子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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