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凤熙回到屋内,刚脱下外衣门就被推开了,他马上又裹住,惊吓的回头。
“这么惊讶做什么?”汤夫人原本是不管姨娘们做什么,管教儿媳虽说有些越俎代庖,到底也不算太不合规矩,没曾想自己儿子想娶大嫂,又闯进东厢房来,她哪里还坐得住。
凤熙把外衣又穿好后,低着头没说话,我是男子啊!被发现就完蛋了!那就不是洗洗脚打打板子能结束的事。
今日二姨娘对他做的,心里不痛快却有些庆幸,是自己在承受,他承受能力还行,但面上还是得装作顺从。
汤夫人没让丫鬟进来,东厢房都是女人住,不必有人步步跟着。
“文琛非要娶你。我左思右想,你嫁给他可以,不过只能悄悄办了,也不可让老爷知道,会让你吃假死药,之后文琛带着你去外头,你也不可再出现人前。”
汤夫人那日被小儿子说了那一通,本不想去深究,可昨夜老爷竟旁敲侧击说想娶凤息当五姨太,她从来不管老爷娶谁,可凤息明面上还是儿媳呢。
凤息守寡虽说不好,可老爷年过半百,于凤息来说跟入地狱没区别。
凤熙很惊讶,二少爷办事这么快?可是自己还没答应呢!
汤夫人抓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文琛打小就轴。他说出口的话都会做到。你家境是苦些,但乖巧懂事,再能读点书就更好了。你也不必守着贞节牌坊过日子。”
凤熙非常想抽出手,实在太怪了,但又对汤夫人说的话感到震惊,竟然能接受这样的婚事。
“大姐,你躲我儿媳房里做什么呢?”
外面传来二姨娘高调的声音,紧接着人便迈进门槛。
汤夫人放开手搭在桌面上,不冷不热地说:“你的儿媳不就是我的儿媳?”
二姨娘扭着腰走到汤夫人伸手,轻轻帮她捏着肩膀,抬眸看一眼门外的丫鬟,她们很懂事的把门关上下去了,她才说:“聊些什么呢?妹妹可能听?”
汤夫人不藏着,直白道:“老爷想纳了凤丫头。”
二姨娘感觉自己的下巴突然脱臼了,合也合不上,另外一边的凤熙眼里也出现惊恐,他跟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那还不如二少爷呢!
“大姐,你所言可真?”二姨娘低头凑到汤夫人面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汤夫人推开她的脑袋,“真的。昨夜老爷歇在我房里,提了凤丫头长得标致的事,应该是这个想法。”
二姨娘桌子一拍,怒道:“什么人啊!儿子刚死就想抢人家娘子!”之前因小女儿被逼死一事,她就对老爷死心了,这会儿一听还想抢她儿媳妇,哪里能忍,“大姐~你可不能答应老爷啊。”
“少蹭我。”汤夫人掰开她揉自己肩膀的手,二姨娘喜欢动手动脚的毛病倒现在也没改,“在家从夫。哪有我说话的份?”
“那怎么办呐。”二姨娘走到凤熙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我媳妇这么标致,怎么能让老爷霍霍了呢。”她又伸手想去掐凤熙的脸,突然发现,“欸?儿媳妇,你咋这么高了?”
凤熙马上弓着背,低下头。
二姨娘一时兴起,这会儿倒是没去掐他脸,而是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真可怜。要伺候老头子。”
凤熙宽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而且二姨娘也奇怪,刚才还那般磋磨自己,现在又义愤填膺上了,倒真真像戏文中的红白脸,只不过红白脸都在一个人身上,令他有些难以捉摸。
入陈家这么久,他大致对府中的人有大致了解,只有二姨娘他不敢轻易下定论,实在是太难猜了。
汤夫人说:“妹妹来。”等二姨娘走过来,她凑在二姨娘耳边,“妹妹若相信大姐,咱们.......”
声音非常轻的说着,凤熙听不清,感觉像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
二姨娘听完后眼睛睁得非常大,“大姐!你是这个!”她比出一个大拇指放到汤夫人面前被拍掉了,讨好的又过去给汤夫人揉肩,“大姐,这事可行。”她看一眼凤熙,“可是,我儿媳到底是寡妇,你真舍得让文琛娶她为妻啊?”
汤夫人低咳两声,“唐玄宗不还娶了杨贵妃吗?”
二姨娘是唱戏的,虽然读过的书少,但杨贵妃的故事还是知道的,“我看老爷是想当唐玄宗咯。”
汤夫人叹息地拍了拍肩膀上的手,“妹妹,小衣的事是大姐对不起你。”
突然提起吊死的女儿,二姨娘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刚才轻快的气氛都没了,整间屋子都沉闷下来,她撩了一下旗袍坐下,也不管旁边还有个凤熙在,说:“对不起我什么?”她左右看了一圈,“这宅子里,你我何时能说上话了?她吊死也好,好过浸猪笼那般不体面。”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红了起来。
“所以咱们一起帮凤丫头逃出去吧。总归咱们走不出这宅子了,小衣在天之灵,恐怕也不希望有另外一个丫头跟她一样要以死作解脱。”
二姨娘捂住脸,闷闷地说:“又不是不帮你。你说什么妹妹不都听的吗。”
“凤丫头,来大娘这边。”
凤熙走过去。
“告诉大娘二娘,你想嫁给老爷还是嫁给文琛?”
凤熙伸手比出一个‘二’字,看似有选择,其实并没有选择。
“大姐,你这话问的,哪个姑娘家会选择嫁给老子啊,文琛说亲可是能说很好的亲事呢。”二姨娘又贴到汤夫人身上,“我可听说好几个媒婆都来打听过。”她又打量了凤熙,“凤丫头不算委屈。”
这事定下来后,汤夫人被二姨娘挽着手臂拉走了,说是最近学了新戏要唱给汤夫人听。
东厢房的女人平日不出门,几乎是都聚在一起互相解闷。
凤熙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没怎么见过这些姨娘们争吵,倒是都挺和善,没来之前,听说许多大户人家姨娘多,争宠争得你死我活的,陈家没有,也可能是规矩众多,只一次三姨娘跟四姨娘因为一匹布吵了起来,结果被老爷都收走了还罚了月银。
*
陈家大宅刚摘了白绸就又挂上了。
门口经过的人三三俩俩都议论了一番,大少爷的丧事刚过,紧接着大少奶奶也去了。
真不知道是冲喜还是冲丧。
这次的丧事办得很简单,做场法事,当天就出殡了。
跟陈大少爷死的那次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那时停灵足足二十一日,做了好几场超度的法事才下葬。陈老爷嫌晦气,说是娶个儿媳妇都没过门拜堂,晦气沾了一身,办丧事的银钱也拨得少,随意就葬了。
甚至还不允许入祠堂,说是太晦气,不配被供奉,没多久,陈老爷又开始给大儿子寻冥婚。
当然,这一切都跟逃出生天的凤熙没有关系了。
他被谢弄清秘密接到其它镇上生活,褪掉女装,终于又换回了男儿装扮,不必再含胸弓背的。
只是不知道是在陈家收规矩熏陶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话始终不多。
而谢弄清这边被陈老爷找冥婚的事弄得焦头烂额,这件事说是让他办,他怎么办?
半年内两场丧事,陈老爷找了算命的,说是陈大少爷魂魄还留于府中,诉道无姻缘做配,黄泉路上孤单,他深信不疑,嫌弃凤息太过晦气,一定要再重新找一个。
要求还多,得是未出阁的,八字合得上,样貌端正,还要死了没多久的年纪小的。
谢弄清接受洋人文化熏陶,对这些东西完全不信,好说歹说,陈老爷非要找。
结果因为这件事,镇上又闹出了风波。
未出阁的女儿家大多都十六左右,这个年纪要么定了亲要么已经嫁了。
那些因患病而死的姑娘中挑不到合适的,要么八字对不上要么年纪大,给的银钱丰厚,有这么一家人就起了歹心,想捂死刚五六岁的小女儿送过来。
这日,谢弄清在文社与友人饮酒,正郁闷着呢。
“我都把我儿子娶回家了,我都没来得及去跟他培养感情!还要帮忙配什么冥婚!”
【那你能怎么办?陈老爷让你找,你不找也不行】
“这不是害人吗?死都死了。”
“陈兄,今日有些晚了,在下得先回去了。”
“是啊。陈兄,我们都该走了,改日再聚。”
谢弄清与他们一一系别,带着一身酒气走出文社,街上此时人还算多,文社离陈宅有一段距离,其中要穿过一条巷子会快些。
正拐进巷子,传来稀稀疏疏呜咽的女孩哭声,谢弄清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快步想跑,却不小心踢到一个装鸡鸭的笼子,人影露了出来,谢弄清看见人之后才缓了神情,是个小女孩梨花带雨的哭着。
看见谢弄清之后,小女孩十分警惕又害怕地看着,蹲坐在地上。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这小丫头还跑了,老子生她养她这么多年,让老子享点清福都不肯。”
“你们去那找,我这边看看。”
小女孩缩成了一团,谢弄清看巷口有人走进来,忙用身体挡住了小女孩,那几个看见他,闻到酒气没多想,便过去了,等人走之后,谢弄清才蹲下身,“他们为什么要找你?”
小女孩抽泣着说:“我爹要把我卖给陈大少爷当娘子。”
谢弄清顿时震惊得连天灵盖都嗡嗡叫起来,“你...你说什么?”这小女孩看着才五六岁啊。
小女孩看他刚才帮了自己,求助无门,抓住谢弄清的裤腿,跪在地上朝他磕头,“求你救救我。”一磕一个闷响。
谢弄清快速抓住她,“别磕了。我帮你。我帮你逃走,好吗?”
小女孩此时也不管面前的人能不能靠得住了,只要一被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病急乱投医,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说:“谢谢恩公!”
“你叫什么名字?”
“招娣。”
谢弄清两眼一黑,左右看了一下,这边不算安全,他想牵起小女孩,却发现她的腿不太方便,起来的踉跄了一下,应该是躲在这里久了腿麻,他伸手抱起小女孩,用丝巾蒙住她的脸,快步往外走去。
“大哥哥,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帮我取一个好不好?”她看着谢弄清穿着打扮很是洋气,跟摩登公子一般,应该是个文化人。
谢弄清问:“想取什么类型的名字呀?”
小女孩搂着谢弄清的脖子摇头。
谢弄清想了想说:“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你以后就叫大鹏吧。”
【系统:噗~宿主你别太离谱!跟独霸有异曲同工之妙】
【谢弄清:不霸气吗?!你懂个屁!】
“好耶,是飞起来的鸟呢,谢谢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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