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雪停,谢弄清拿着扫帚将门外的积雪扫干净,花了几个时辰清理出一条道来,顺便下山卖了些草药换点食物。
大地一片银装素裹,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淡淡的银色光泽,宛如一幅精美绝伦的画作。
茅草屋门户大开,君浩坐在椅子上‘赏’雪,发丝未曾冠起,落在两侧,红绸隐入发丝,险些与雪融为一色的肌肤和身上的墨绿色雕绒斗篷相互映衬。
他手中还抱着一个汤婆子,是谢弄清出门前烧给他的,特意交代一定要抱着。
是他非要坐在门后,谢弄清才扶着他坐下,身侧的炭盆快烧完了,黑黑的炭灰偶尔扬起一点粉末。
‘炭盆烧完前我就回来,不可走动’
君浩此时想的还是要不要离开,虽说他眼盲腿脚不便,但若有一拐杖,凭借着他的内力想下山还是轻易的,私盐案未查清,心腹被困,他在这里待着有些不安心。
那些心腹都跟着他出生入死,他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君国不似他国的皇子般只需在朝堂上指点一二,谋略要有,带兵打仗更要有。
储君之位,是君浩带着骑鹰军打下来的。
十四岁出征边塞,拿到第一份战功,十五岁横扫一国,为君国开疆扩土,十八岁时拥有‘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军职和兵权,‘浩’棋一出,四方皆怕,因而担任储君文臣武将皆赞成。
这两年南征北走查贪污案,朝堂上疏忽了一些,竟叫其它党羽蠢蠢欲动。
究竟是谁在暗算他?
耳朵动了动,他微微侧头,靴子踩着雪地发出细微的声响,是大夫回来了。
只是听着声音似乎走得很慢,他喊道:“苏大夫,你可需要帮忙?”
“你别动。只是买的东西多。”谢弄清把接下去半个月的物资都背身上,不累也怪,好在这具身体素质不错,走近了一看君浩仰着头,‘看’他,他把东西放下,先去加了炭,顺便摸了摸汤婆子,已经凉了,“给我吧。”
君浩把汤婆子递给他,‘视线’还是跟着谢弄清的身影,“今日吃些什么?”
“清蒸鱼,茼蒿菜,红薯,米饭。对了,我要把玉米加在米饭里,你帮忙剥一下。”谢弄清换好汤婆子后把门虚掩着留点缝隙,再把汤婆子递给君浩,拉开斗篷塞在怀中,顺道摸了一下他的手,还算暖和。
“好。”君浩没多问为何要将玉米放进饭里,一般是煮着吃或者蒸着吃,一粒粒剥下跟米饭搅和在一起再蒸有些新奇。他感觉腿被抬了起来,“是要换药吗?”
谢弄清说:“嗯。你放松些。”他把早研磨好的药膏打开放在一边,还有一些化瘀的药散。
将君浩腿上的竹板子拆下时,他仰头看了一眼君浩,见他眉间微皱,从怀里拿出一粒方糖塞进他嘴里,“吃这个,很甜。忍着一些。”
味蕾被甜味占据,君浩只点头没说话,他下意识低下头,像是能看见一般盯着蹲在地上的人,他明明是大元帅,这种疼痛对他来说并不算难忍。
十六岁中箭他亦能活生生挖出来,再拿到剔腐肉一言不发。
此时却被当作婴孩来哄着。
摘下竹板后,包着伤口的白色布条上已经浸出许多血迹,他慢慢摘下布条子。
谢弄清以为他看过太多反派身上的伤会有些免疫,可是,看见这样一条扭曲又青紫红痕遍布的腿实在没忍住,心像是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一般疼,呼吸都加重不少,下手更轻了。
拿干净帕子蘸水慢慢擦,将血污擦干净后拿起药散,“糖吃完了吗?”
君浩舌下还有一点糖渣,摇头道:“吃完了。”嘴里马上又被塞进一颗糖,他舌尖一卷,含在内壁,甜味散开,融化,它变得越来越软,越来越小,吃两颗腻得很,实在不如府里的点心。
药散撒在腿上,他眉毛轻轻动了一下:“糖,多少铜钱?”他的衣物是上等绸缎,若是拿去卖应该值不少钱。
“一文钱一包。嫌难吃就吐出来。”谢弄清撒完药散在伤口还出血的地方,又拿起一根扁签子舀起一点药膏抹在淤青上。
“......”君浩被噎了一下,差点忘记方才想说什么,等到腿上的竹板子再捆上后才说:“我换下的衣物可以去当铺当掉。”
谢弄清把绳子慢慢捆上,怕太紧又怕太松,闻言抬眸看他一眼,“你是指亵衣?”
君浩眼角抽了一下,“外袍。”
“行。下次下山就拿去当了。”谢弄清语气很轻松愉快,与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符,弄好后心里松口气,“我扶你坐在桌旁吧,你剥完就放碗里。”
君浩嗯一声,伸出手被扶起,用另外一条好的腿点了点地板,踉跄的过去,摸到地方后又被扶着坐下,他刚想问碗呢,手里就塞了一根玉米和一个碗。
谢弄清把袖子卷起来,开始烧水,后走出门外洗菜,门外的缸里水基本都被冻住了,他只能拿火折子点了火出来融化部分雪水。
等待的过程中他侧头看向屋里,只见桌前的人双手捧着玉米棒子一粒粒的剥,薄唇紧抿,微微低着头,看起来似乎十分认真,剥下来玉米粒又摸了摸碗的位置再放进去,掉下一颗玉米粒又捡了起来,只是动作比常人慢一些,不仔细看倒不像一个瞎子。
似乎察觉有人在看他,他侧过头,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浅笑,笑容中带着几分不羁和洒脱,是饱读诗书,世间无双的一国太子亦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大元帅。
棱角分明,线条凌厉的侧脸却带着柔和的笑意,屋外白茫茫一片,屋内炭火摇曳,毛领随着风微扬,所处的地方好似亭台楼阁,而非简陋草屋。
不过少顷,谢弄清缓了神低头盯着火柴,见雪水融化后把火灭了,摘下叶子一片片清洗,雪水冰冷,没洗多久双手便被冻得通红,指节发紫,他迅速洗完进屋。
看水烧开他将米放进去,走到桌旁看着烛火下认真剥玉米的人,将一整碗的玉米粒端走洗了洗同米一起放进去蒸,弄完后又回到桌旁烧茶水,端了一杯,“润润唇。”
君浩张开嘴,抿了一口道:“多谢。”‘盯’着玉米,剥完最后一颗双手摸了摸,防止有落网之鱼,指了指碗,‘看’向右侧方向,“如何?”
谢弄清笑道:“哟,还邀功了?这是你该做的。”
“怎么?大夫想挟恩以报?”君浩道。
谢弄清道:“为何不可?你被我捡回一条命,我看话本上写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
君浩闻言并未恼怒而是问:“这么急想当太子妃?”苏宰相在朝为官,不敢违抗皇命,此前苏锦之与他并未见过,却也应了这门婚事,怕是苏锦之担心回京地位不保,又或者想要太子妃的名分想要荣华富贵。
谢弄清凑过去在他面前,盯着他挺翘的鼻子道:“太子妃?no,是太子的夫君。殿下,我可是男子。”
“这个自然。只是名份上写着‘太子妃’三字。我也不会将你当成女子。你既有此番要求,那我应了便是。”
“那我可要先讨个赏。”
“什么......”君浩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额间便落下一吻,一触即离,只留下未褪去的触感以及淡淡的香草味,他抱着汤婆子的手略微握了握,“你这是以下犯上。”
谢弄清撩着发丝,饮一口茶水,杵着下巴,眼尾微勾地盯着君浩看,“噢?这就叫以下犯上?鄙人不懂。鄙人只知你应了以身相许。”
炭盆里响起火星炸裂的声音,咔兹一声。
“大夫误会了。我没有龙阳之好。平生所学皆是报效国家,且不说我是储君,更是手握重权的将军,心中并无这些情情爱爱的想法。你若要名分或者荣华富贵,我自然给你。其余的,恕本将军无能为力。”
哟,还用上‘本将军’自称了。
好感度一直是0,并没有变化,谢弄清纳闷之余也不敢太过放肆,可也奇怪,明明答应成亲,为什么好感度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不过现在的拒绝谢弄清没放在眼里。
现在嘴多硬,以后那里就多硬。
现在越直,以后求欢求得越多。
【系统:宿主,我回总部调查了,好感度数据没有问题】
【谢弄清:救命之恩都不能提好感度,只能慢慢来,黑化值呢?】
【系统:黑化值也没有变,一直是50】
【谢弄清:这个位面没有读心术吧?】
上个位面齐意弦的读心术给他添了很多烦恼,每次想跟系统聊点什么都得趁人不在,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思想,累得很。偶尔一两次心里吐槽还被抓现行,闹得他无奈。
【系统:没有噢,百分百确定,上个位面是bug】
【谢弄清:好好修一下系统,别再来那么多bug】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我去把鱼蒸上。”
君浩‘看’着灶台边忙碌的身影陷入沉思,他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别说男男之事,虽说一国储君后嗣要紧,但他还真想象不出来跟谁相处一辈子。
军营和上林苑是他钟爱的地方。
温床软榻,无法想象。
苏锦之想当太子妃,当便是,相敬如宾,若苏锦之愿意也可以给他官职,府中冷清,多这么一位话多的‘妃子’,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苏宰相本就是他这一派的,他信得过。
否则这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不可能还这么放松的在这里待着。
每每闻到香草味总觉得很安心,没由来的信任,难道跟婚约有关?
苏锦之长什么样子?
听声音有些低沉,脚步沉稳,做事果决,应当是个坚毅的男子。
等眼睛能看见了,必得细细看看未来太子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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