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最没有压力的假期，不等人充分享受便飞速而逝。
这座南方城市冬天非常冷，航大还要更南。
春季开学，军训长达半个月。
老师里没有不认识辛意然父母的，即使不熟识也怀着尊敬之心。
尽管初春的太阳长睡在雾里，辛意然还是凭紫外线过敏免了军训。
他常常比下训提前十五分钟去食堂，回寝室会路过班级列队的球场。
有时他会在旁边吃着烤红薯看一会儿。
这么做并非存心炫耀，只是在外面红薯冷得快，回去也没事不如在这认认同班同学的脸。
班上女生占四成，没有太漂亮的。
男生的长相也都初具人形，连翁阳都比不过。
他跟翁阳同班，幸好不同寝。
宿舍相邻，阳台能互相看见。
辛意然几乎没在走廊碰上过他。
入学以来辛意然见到他要么无视，要么甩头就走，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那天他去递项目书，提早经过这里。
休息时间，翁阳跟几个男同学在打球。
辛意然走到场边，球飞了过来。
他抬手挡回去，另一只手里的热可可洒了一身。
肇事者小跑过来：“对不起啊，我赔你洗衣费。”
其余几个人还在原处，有两个人面露笑意，大概是不爽他不用军训已久。
最喜欢的白毛衣被一口没喝的可可糊满，贴在身上，辛意然心情差极了。
而翁阳跟他们站在一起，甚至没有往这边看。
他不来为自己说话，就足以肯定他是暗中指使者。
辛意然对他的偏见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结束军训的第一次班会，自我介绍，选干部。
辛意然项目已开起来了，没空搞什么班务社团，他留意了一下，翁阳也没参与。
有必要跟同学维持基本的友好关系，辛意然自我介绍花了点心思。
他刚说完，一个大胆的女同学问他有无女朋友。
“会有的。”
一片起哄声中，辛意然视线扫过教室角落，翁阳望着前方，目无焦点，根本没在听。
生活不成问题，式凉也不用做什么了。
项目、竞赛也是他室友要他帮忙做。
大多高中一个地方的走得更近些，式凉一起的只有辛意然。
在教室、图书馆和竞赛碰见他，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想是年轻人的竞争意识旺盛。
有段时间没在寝室楼见着他，大半个学期过去，式凉才无意间听说，他开学不久就交了一个大三的女朋友，在校外租房同居了。
夏天如约而至，网球场边开得不好的山茶花败了，满校园都是丁香树霸道的浓香，白的樱花粉的桃花点缀其间。
薄暮时分，式凉照常去打网球，第一场热身和球友互相喂球，偶然一瞥，花叶稀疏处看到了辛意然的身影。
没太在意，等打完球回宿舍，在走廊又见他们一寝室四个人齐整出门。
“女人如衣服，为失恋苦闷像什么男人。”
“想好去哪喝了吗？”
辛意然默默不语地走在后面。
打眼瞅见式凉，他气愤地撇开头。
式凉莫名其妙。
寝室最年长的大哥烤了肉给他夹碗里，辛意然只顾灌酒。
“我感觉我陷入了‘不成熟’魔咒。”
同居女友总为小事喋喋不休，还说他是长不大的巨婴。
说要平摊家务，可他没看出哪有家务。
架吵多了，原本契合的身体也睡不到一起去了。
高中的时候他住南家，南家有保姆。
女友搬走，真正自己生活一段时间，他才发现家务并非只有扫地洗衣。
种种细细碎碎的小的不良习惯累积下来，不仅会成为庞大的家务，还会成为危险的事故。
在忘关电器引发小型火灾被警察训了一顿后，辛意然必须搬回宿舍了。
“成熟是为别人准备的。”
二哥恬不知耻地夹走他盘子里的肉。
“有资本不成熟咱为什么要成熟？”
“要我说，治疗失恋最有效的方法是开始新的恋情！”
“有道理……”
旁边一桌是三个女生，辛意然能感觉到她们悄然投过来的目光。
酒喝多了，他去上了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决定好搭讪哪个。
待走到她们格挡的薄板后，不期然听到：
“邻桌那小哥不比你那翁阳帅多了。”
辛意然暗赞她有眼光。
“你喜欢花美男型的，我喜欢野性一点的。”说话的正是他看中的女生。“翁阳帅得有灵魂。”
“问题是长的帅的男的一个玩的比一个花。”坐她俩对面的一个女生说。
“别人不知道，那位渣男一个。”
四个人的声音。
最后说话的人是辛意然去卫生间时来的。
声音好耳熟。
“你认识他？”
“辛意然，我野种弟弟跟他是同学。”
他知道她是谁了。
隋游的姐姐，隋媛。
竟然忘了她也上这个学校。
“翁阳高中时家里出事都是靠他一个人撑起来的，他还是参加过奥运的长跑选手。”
“不敢相信，都没听他说过。”
“我搜到照片了。”
“长跑运动员都瘦得跟竹竿一样，短跑、游泳的又太粗壮了，我喜欢这种介于两者之间的身材。”
“同意。”
她们渐渐偏离话题。
隋媛在，辛意然不敢出去了，搭讪更是想都别想。
回想那个冬天，为躲冻雨他就近进了学校附近的网吧，不小心卷入隋游挑起的群架。
来的不是隋游他爹，而是这个放寒假回来的女人。
几句话摆平了警察，几个大耳刮子把隋游抽得服服帖帖。
辛意然后来感冒了，或许是被她的掌风刮的。
等了一会儿，隋媛没有走的意思。
他给要去酒吧来下一悠的舍友发了短信，找到侧门溜出去。
回到寝室，他冲洗掉一身的酒肉烟尘。
一股挫败感萦绕不去。
是因为他在女生那里又翁阳比了下去？
在乎那些女生的看法做什么？他都不认识她们。
可就是在南橖眼里……
辛意然吐出一口牙膏泡沫，撑着洗手台，看向镜中的自己。
好，他是渣男。
为什么他还会有这种空虚、缺憾和被遗弃的感觉？
褪去燥热的夜晚展现出夏日的温柔和宁静。
任何混乱心绪都会在困意中沉淀。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脏乱寝室，想着扫扫地就去睡觉，忽然听到隔壁寝阳台门开关声。
“……不占据道德至高点就浑身难受，我怀疑他眼里只有自己。”
南橖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我想要偏爱，不然谈恋爱干嘛？”
辛意然悄悄给阳台门开了道缝以听得更清楚。
今天是怎么了，到处偷听……
南橖和宁许交往了这辛意然知道。
往后听下去，原来宁许理中客的毛病又犯了，同情心泛滥给家境不好的女生，造成人家无谓的期待和令南橖不安的暧昧。
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让她难以适应，乐糖不知道在忙什么不理她，她想请假来这儿玩，转换心情。
后面还提到了自己，辛意然竖起耳朵，听他怎么说。
“碰见过几面，他挺好的，科技大赛拿了国奖。”
“住得那么近才几面，我知道了，那小子肯定一有时间就去泡妞。”
翁阳没答话。
倒是替他说两句好话啊。
话说回来，南橖会想到那去难道不是翁阳暗示的吗？
那天以后，看不到式凉社交平台动态，辛意然天天刷共同好友的动态。
过几天南橖果然来了，和翁阳单独出去玩，照片发满了动态。
其中有一张，他骨骼清晰的手柔柔托着小猫，小猫爬上了他的脸。
辛意然把照片发给夜店认识的女孩。
对方回：“模特吗？挺帅的。”
辛意然放大缩小地看。
脸遮大半才能充个氛围感帅哥，还帅得有灵魂……
学年大群在@全体成员，他点进去，粗看了内容。
晚上读书文化节讲座的事，不用理。
滑到另一个界面，把照片发另一个不认识翁阳的评估。
扣上手机，他开始看电脑上团队成员交付的程序，写的不如翁阳。
他心烦意乱拿起手机，发现他把那张照片错发到大群了，撤回时间已过。
幸好一堆“收到”淹没了它。
天擦黑，他从图书馆回到寝室。
舍友劈头就问：“你为啥在群里发翁阳照片啊？”
“……手滑。”
辛意然甩下电脑包，整理桌面。
“你哪来他照片？”
“别人转发给我的。”
“哦……我听隔壁寝哥们儿说翁阳要转专业了。”
“什么？”
式凉闲来无事旁听了几节文化鉴赏课和哲学课，问了授课的哲学教授一些问题。
读书文化节缺一个串场主持人，找不到合适的，那位教授推荐了式凉。
对方一番美意，式凉正好对讲座有兴趣，就答应了。
借了学长正装，做了发型。给他别微型麦克的人提前告诉他结束活动之前别说多余的话。
虽然是全校规模的活动，但是比较内部，不太受重视，同时期有更要紧的活动，搞不到好麦。
麦不抠电池关不掉，收声还出了问题，将就一下。
没明白怎么个收声问题，对方就一嘘声。
嘉宾尽数上场，式凉退回后台，听台上讨论古希腊时期的读书文化。
身后有阵不寻常的脚步声。
辛意然走过来，把他往外带。
式凉等下还要上场，不能就这么跟他走，想摘了麦问出了什么事，辛意然开嗓了：“你要转专业？”
麦别的无比牢靠，式凉一时没法不损坏衣服拆下来。
“假装忙什么？不说话，那就是真的了。你让我给你报的专业，学得好好的说转就转，问过我意见了吗？还是就是对我有意见才转的？”
式凉示意他麦。
辛意然没领会他是因为麦才不能回答，反而更激动。
“我看上的女生都喜欢你，你是不是特爽？告诉你的秘密你转头就卖给沈妗，还有你说我淫'荡，我辛意然记你一辈子！”
他连说带比划，式凉能开口也插不上嘴。
式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你讨厌我，我更讨厌你，每天后悔八次没把你志愿改成挖掘机！”
突然跑来两个同学。
一个焦急中难掩兴奋，一个哭丧着脸，一人抱一只胳膊拉走辛意然。
他的反抗在下一秒凝固了。
“你那些话观众席听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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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校园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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