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凉分明了自己所在身躯数据，一通百通，便能解析妖首核心中的信息，包括其中的回忆。
狐妖本是神。
神族是隐藏种族，往往要深度参与某个山神或土地神的剧情。
诞生于战争中的阴戾愿力。
战争结束，愿力衰微，为免神魂消散而附身于狐。程序设定神堕后即刻成妖、食人。
它本该吃了遇见的人，但那个迷路的女孩，面对张开大口要咬她的狐狸，割下了自己的肉。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小孩能做出来的，她不像是玩家，也不像原住民NPC。
狐妖没吃，把她送回到山下，然后蜗居无人可至的深山，十年来靠吞吃草木灵气勉强维生，饱受饥饿折磨。
这种克制是有限度的，或者说，剧情的延迟是有限度的，程序设定它必须吃人，丧失理智。
不知是何年月，一个人迷路进了深山。
不堪长期饥饿的心防溃败，但他很快就停止了。
因为那个人是当年迷路的女孩。
此后他迷惑行人心智，为想来山中之人大开方便之门，摄取他们的愿力，杀掉转化为鬼妖。
狐妖无论如何都想再度成神。
以式凉的角度实在不清楚它的目的。
叮——
这声提示音只有丹儿听得到，信号恢复了。
丹儿跟在式凉身后，心虚地接受万妖叩拜，手指点出浮空的青色控制面板。
严式凉解锁攻略了，之前不可攻略是剧情没到。
这个囊括了方方面面类型游戏的虚拟世界真的让人不能不爱。丹儿偷眼看身前那道背影，猝不及防对上式凉目光。
式凉将妖首核心送到丹儿面前。
“什什什么意思？”
尽管不大清楚这什么东西，丹儿也差不多看明白众妖因它俯首。
“请你为我保管。”
丹儿眼神四处乱飘。
数十NPC属下在式凉身后整齐列队，万千小怪簇拥着式凉，整座山因他阴霾散尽……
如银月光下他干结了暗红狼血的脸，温和疏朗的唇鼻，稍带邪气的眉眼……该说不说，不愧是游戏公司精心设计出来的捞金商品。
丹儿再三确认自己对其的攻略进度为0。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碰到那颗形如心脏的冰冷东西。弹出一个提醒条框。
[无操作权限，请玩家重新登陆转换新种族。]
“等下！我马上回来。”
丹儿下线重新登录，身体处于静止状态。
“匕首。”
燕呈立即奉上，式凉拿过，自上而下剖开她锁骨之间，滴血不渗。
掉线的身躯如同木桩，任所施为。
式凉扔掉匕首，伸手搅进伤口，拉出一道专属于玩家的青色面板，娴熟得让人看不出是第一次干。
删减改动了一部分程序，从中掏出一团东西，取而代之的将妖首核心放入其中，把那团东西裁切了接入妖首核心。
式凉斟酌着，再次拖出青蓝相间的面板，暂且封印狐妖情感。
系统：“……嘛呢？”
“从玩家一方窃取信息源。”
NPC盗号玩家？
随着式凉的手按在上面，伤口弭合。
而后他面向众属下。
“我等在此成立中月教。”
谐音忠玥，忠于玥朝。
“传令下去，开山立门，广招教徒。”
“属下丹狐——”
两颊妖纹随唇角笑弧微微上扬，丹儿灵活如狐的动起来，含笑应道。
“领命。”
Your World——
全心为玩家谋福祉，人类的第二世界。
事实上不打出这样充满噱头的标语，垄断了全息游戏市场的YW公司不缺少客源。
全球人口控制在五十亿的现今，最新数据用户已突破了十亿。
每个终端只能申请一个游戏账号，由于终端的特殊性和唯一性，以及技术难度，没有一人开多个小号的可能。投入到虚拟世界中的人，实实在在有十亿之多。
假以时日，攻破游戏与现实世界时间比例技术难关，YW这个游戏会成为与现实并驾齐驱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世界。
能突破这项难题的安奕不在了。
经过漫长的审理程序，安珀终于把她的私人物品认领回来。
他与安奕一直以师徒相称，法律上她是他养母，虽然年纪只差十岁。
作为养子，安珀得考虑给她办个葬礼了。
之前失踪，但终端绑定解除是近期的事。
终端可以更换形态，一旦解除与人绑定，基本上就是那人结束了生命。
预约殡葬公司。她的东西也不必给她留着了，整理出来弄个衣冠冢。
安珀花了半下午把东西收拾出来。
发现一个笔记本，纸的。
明明年纪差不到十岁，年代像是差了十辈。
反正她不在，他毫无心理障碍地翻开。
英语夹杂代码的笔锋粗犷的工作手迹，偶尔会在下方写下一小行汉字抱怨什么。
日期截止到她失踪前的十多天，那之前的几个月她没留下太多私人想法。
除了她发现与DNA绑定的终端分裂的可能和技术应用，有一行是说，理查德让她无法忍受。
那个男人比起失踪的这位YW虚拟世界的缔造者，他只能说是YW集团的开创者。
再往前翻，在YW开发期间则只有技术相关的内容。
YW成型的那天，笔记上没有任何工作相关内容，只有一行汉字：我想成为那个世界的住民。
叮——
轻响过后震动不休。
游戏内部系统程序给剧情监督人发来通知。
安珀揉了揉眼睛，躺在沙发上看着看着睡着了。
他望着窗上投影的洁净星空发了会儿呆，方回神查看。
重要剧情人物[严式凉]进入东洲江湖副本。
完成阴山剧情点。
主剧情线进度：15%。
粗看就让他皱眉，剧情进展太快了。
这个场景本需要成千上万玩家至少一周闯过尸潮打败BOSS。
严式凉没在山脚酒肆发布招募任务，带玩家一起去，探险解迷它们一群NPC自己玩完了……
没有玩家怎么解锁剧情点，还打败了阴山BOSS接管反派阵营？
阴山那些大怪小怪压根就不会攻击它们一群NPC啊。
安珀登上反馈意见箱，消息爆炸弹出。
紧接着私人也收到了一个又一个视讯请求。
YW公司内部会议的投影确认一早飘在上面，后面跟着与会部门的图标。
出大事了呢。
安珀摸了摸眼睛和嘴角，确认没有不雅，点了确认。
没有显几个领导的影，在会议的十来个同事在聊天。
“玩家论坛可热闹了。”
“看到了，那些反理查德派可起劲了，各种嘲讽我们要倒闭。”
“说不如全息游戏改成全息电影。还有人说通关体验是天空城特供。”
“我们少爷来了。”田中说，其他人更乐了。
“在家看到同事感觉好晦气。”安珀说。
“责任在你知不知道？”
“嗯。会解决的。”
“这种过关卡剧情的BUG要是能解决，就不用我们监督了。”
领导显影了。
她们的话安珀提炼出中心，就是说天空城的高层尚且没被惊动，舆论风向一时不好；玩家反应大多是突然开启副本很惊喜，也有一部分质疑这部分副本的开启不合常理，没有可玩性。
YW已公告声称为了加快剧情进度而做的战略性调整。
总体问题不大，一个月内出完整的调查报告，以免潜藏隐患。
然后是追责。
“刚检查过不久，严式凉的程序没问题。有一个玩家参与了剧情进度，ID铁血丹心。”安珀很快调出记录和账号，“新种族需要退出登录再登进才能刷新出来，这位玩家显示下线，然而种族转换成功了。”
“铁血丹心YW账号溯洄终端的权限，包括系统的访问权限都被封锁了。禁不掉她的号，也定位不到。我们会找出问题的。”田中还在想办法从技术层面处理。“先直接追究现实账号持有者的法律责任……”
“没用，调查清楚再说。”安珀说。“那种账号丢失，就像是被一刀砍断，已经跟技术层面关系不大了。”
解决的办法也势必简单粗暴，就是亲自进游戏里来找账号。
何况那个涉事账号持有者只是个普通陆地居民，碰上这种官司有够受。
“我去调查，一周内给公司答复。”
提议被接受了，会议解散。
安珀打了个哈欠，往旁倒在沙发上。
向公司报备后可以顶着NPC的皮进入游戏，但不好接触玩家，还是得个人申请个帐号。
尽管晚上接入就好，不会对睡眠有什么影响，但睡觉的时候就该睡觉啊。
他发现自己的头枕在一个硬方方上，是睡着前在看的笔记本，已经翻完了。
他把它扔一边。
怕自己退缩，安珀一气找出积灰已久的设备，还是游戏试运行时公司发的；
加载游戏，来到注册入口，随手在ID栏输了几个标点，一排种族滑下来，选了鬼妖族，登入落点选在阴山。
像梦境一样，让人很难想起进入游戏的过程。
但这个世界比梦境清晰全面得多，山林的草木香、土腥气、雨水的湿气、叶片上的露珠、爬过皲裂树皮的蚂蚁……是现实世界都没什么机会体会这种原始的自然之美。
在NPC躯壳里的感知没有这么逼真。
安珀理解人们疯狂沉迷这个虚拟世界，但他觉得最好还是和脱离现实的感官体验保持距离，不然长此以往，现实和虚拟会本末倒置。
人本身又不可能脱离现实。
反正对安珀来说，现实的乏味程度刚刚好，再多一点，他会想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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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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