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仙君你肿么了8

苍玄宫正殿里,香炉里的烟缕缕上升,在空气里扩散,触及到正殿座上的白衣长发仙人时,那烟似乎都淡了一些。

那人一身简单的白袍,袍子上没有任何装饰,可他身上的气质却让人觉得格外矜贵。他长发披散,一侧垂在脸侧,另一侧则遮在了耳后,露出他那张绝美又不含任何感情的脸。

此刻,他长睫微垂,漆黑的瞳孔正注视着手里的簪子。那簪子通体黑色,上雕梅花,雕刻工艺虽然算不上精巧,但是那莹润的光泽倒也格外发亮。此刻,那梅花簪正微微发着白光。

明浊走进殿来,看见的就是仙人低头沉思的模样。

明浊走到殿下,双手平举,行跪拜之礼:“见过父君。”

听见殿下有人说话,白衣仙人回头,他的目光落在一身青衣的明浊身上,目光在他的扇子上略微停留,随后视线又在那扇坠的梅花玉玦上顿了顿,他才收回视线,淡淡开口:“明浊,这些年修行如何?”

明浊保持着双手行礼的姿势回答道:“回父君,尚可,父君可问问稹元仙君具体如何。”

浮苍嗯了一声,脸上没有表情:“不了,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督促你。”

明浊没有说话。

“起来罢,”浮苍说,“过来,到我身边来。”

明浊起身,走到浮苍身边,他态度恭敬,同浮苍相似的面貌格外平静,没有了在若生面前的吊儿郎当,此刻正经起来,倒是有了些仙君的模样。

浮苍递过梅花簪,问明浊:“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娘亲为您做的梅花簪。”明浊答道,他知道,他的父君深爱他的娘亲,娘亲走后,父君千年沉睡,手里也不曾放下这枚梅花簪片刻。

浮苍点头,又问:“你看,它与以往是不是有所不同?”

明浊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梅花簪发着淡淡白光,他再次点头:“它在发光?是什么意思?”

浮苍拿回梅花簪,目光盯着那白光,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喜悦:“你娘亲同我说话,这梅花簪是她用她的树根做的,同她的本命相连,若是她想感知我在哪里,这簪便会有所反应。”

明浊有些惊讶:“父君,您的意思是说……”

“是,”浮苍的嘴角缓缓勾起,“也许是你娘亲回来了,她在找我。”

“可是……”明浊欲言又止。千年以来,仙界派了不少仙人寻找他娘亲转世,三界之中都寻了个遍,可是却连块元神碎片都没有那样,所有人都说他娘亲在斩灵刀下灰飞烟灭,不可能再转世,只有他的父君没有放弃。如今梅花簪虽然有所反应,可是也难免不是他父君的错觉,一时间,明浊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浮苍看出了明浊的难言之隐,他把梅花簪放下,又将手抚上了心口,那里,他的感应之中,他的神魂正在微微发烫。

千年以前,他将他的一缕魂魄放进了梅殊的心里,以便能时时感应她的存在。梅殊死后,他的魂魄再也没有感应,他虽然心里不信梅殊已死,可是他的魂魄却在告诉他,梅殊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他不能够失去梅殊的痛苦,再加上扫清魔界他耗费了大量的神力,刚刚飞升的他又神魂不稳,所以他选择了沉睡,想用沉睡来逃避那让他绝望的痛苦。

这一睡,就是千年之久。

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日,沉睡中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神魂发烫,他醒过来一探查,这才发现,他又能够感知那缕魂魄的存在了。不仅如此,他握在手里的梅花簪也发出莹白的微光。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梅殊还活着,她复活了,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你不信你的娘亲回来了?”浮苍皱眉,眼里不悦。

明浊沉默片刻,随即淡笑了一下:“父君,上仙界的仙人们都说,我娘亲已经在斩灵刀里灰飞烟灭……”

“我只问你信不信,”浮苍抬头,目光灼灼,“你是她生的,我说她回来了,你信不信?”

明浊缓缓点头:“父君说的话,我自然信……”

“好,既然如此,你就随我去下界一趟。”浮苍猛的起身,拉着明浊大步朝殿外走去。

明浊被浮苍拉着,神色复杂,他看着自己父君急切的背影,心里叹息了一声,在他的记忆里,只有提起娘亲,父君才会有情绪,似乎娘亲就是他全部的一切,他只为娘亲而活,他的生命虽然长达几万年,可是他真正活过的岁月,仿佛就只有那几十年一般。剩下的岁月里,他的父君不是在守护仙界,就是在沉睡,再无其他。

提前娘亲,明浊又想起了千年前的记忆里,那香甜的梅花糕,那温暖带着梅香的怀抱,还有那些古怪又俏皮的歌曲,还有娘亲红色的衣裙,虽然娘亲的衣裙随四季变幻而变幻,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娘亲穿红裙是最好看的……

“这是去哪儿?”浮苍带着明浊刚刚踏出苍玄宫门口,浮渚就来了。

浮苍看见浮渚,他顿了顿,松开明浊,淡淡回答:“我带明浊去下界一趟。”

浮渚皱眉:“你一醒来就要下界,可是下界发生了什么事?”

浮苍摇头:“没有,我带明浊去找他娘。”

浮渚脸色一沉,可是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浮苍,这么多年过去了,仙界一直替你寻那花妖转世,可是却始终杳无音讯,你真的没有想过,她已经……”

“不会,”浮苍打断浮渚,他的眸子里略微寒冰凝结,“这一次,我确定,是她回来了。”

浮渚还想再说什么,浮苍却不想再听了,他甩了一句“请兄尊谅解”以后,拉着明浊便匆匆离开了苍玄宫,前往下界去了。

浮渚看着天边那两道影,他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离开了苍玄宫。

………………………………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下界的苍穹山下,浓郁山林里,不远处的溪边就传来一阵歌声。

明浊跟在浮苍身后,两个人缓缓走到溪边,只见一道碧绿色纤细的身影背对他们蹲在溪边,似乎在洗什么东西,一边洗还在一边唱歌,歌词依旧是小毛驴。

看见那身影,明浊只觉得格外熟悉,同自己记忆之中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明浊感觉到被自己父君推了一下:“你去,看看是不是你娘亲?”

明浊嘴角有些抽搐,他父君等了这么久,怎么现在人就在眼前,反而不敢上前了?

虽然心里吐槽,可是他还是走上前去,冲着那溪边唱歌的碧衣姑娘开口:“喂,请问……”

姑娘回过头,那张脸让明浊愣住了,因为她的脸同自己记忆里娘亲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绕是已经过了千年,明浊仍旧记得自己娘亲的脸,这一刻,他突然明白,或许父君的猜测是对的。他的娘亲,可能已经复生了。

就在明浊迟疑之时,那姑娘却突然从溪边跑过来,她光着脚红着眼睛扑过来抱住了他:“浊浊,我的好大儿,快让娘看看,你都这么大了的!”

那一瞬间,明浊又闻见记忆的梅花香,一时间,他的眼眶有些发烫。感受到那熟悉又陌生的拥抱,他顿时就想哭了,可是还没等他哭出声,抱着他的碧衣姑娘就被狠狠拽了出来,随后被拥进了一个白色的拥抱。

梅殊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拥抱,只觉得自己心里酸涩得厉害,她顿时大哭:“阿浮,你终于来找我了,你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我的梅花簪你弄丢了吗?我都感应不到了。”

浮苍紧紧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妻子,他俊美的脸上满满都是激动的神色,那双漂亮的墨眸微微发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出珍珠。他紧紧抱着梅殊,鼻息间是他千年未曾闻见的梅花香,这千年,他只有在梦里才能梦见这梅花香,一时间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两个人久久拥抱,浮苍闭上了眼睛,曾经他不见天日的那些岁月里,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现在,她终于又回来了,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安抚他那颗孤寂了千年的心了。

以前,浮苍独自一人上万年,也不过觉得岁月尔尔。在遇见她以后,却觉得光阴短暂,如同一瞬。她走了以后,他觉得岁月格外漫长,比之从前,他又觉得日子难熬,所以选择沉睡千年。

如今,她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以后,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了,他再也不想过那样孤寂的岁月了,他只想和她相依相守,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永不分离。

一旁的明浊看自己父母抱在一起,他心里也有些感慨,他知道自己的父君深爱自己的娘亲,如今娘亲回来,他的父君终于可以不再孤独了。

梅殊被浮苍抱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明浊在旁边呢,她猛的推开浮苍,格外不好意思地看着浮苍:“孩子还在一旁看着呢,你注意一点儿。”

浮苍皱眉,看向明浊:“明浊,你可以回上仙界了。”

明浊:“???”

浮苍看明浊一脸不解,眉头紧锁:“我同你娘亲千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说,你改日再来。”

明浊更不懂了:“我也有许多话想对娘亲说。”

浮苍一脸恨铁不成钢:“稹元仙君之前已经同我说过了,你修行格外不认真,每日到处寻花问柳,有点什么稀奇事都要去看看,就连帝君都拿你没办法,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和你娘亲,明浊,你该懂事了。”

明浊:……感情就是要赶我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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