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昱被纪清风带出皇宫又拐了两条街，这才在一座府邸前站定。他抬头看着牌匾上笔势雄奇，姿态横生的“懿王府”三字，刻意落后半步，小声问道：“懿王？”
纪清风点点头：“皇上的第七子，与咱们年纪相仿，有趣儿的很。”
颜昱是真的很不想与皇家人打交道，虽说他有纪兰雪的记忆，但行为举止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而他回想了下，发现有关懿王的印象少之甚少，连人都没见过。
侍卫对纪清风极为熟悉，微微颔首便放他们进来了。入眼萧墙，上面雕刻着颜昱不认识的神兽，祥云衬托，技艺已经达到了巧夺天工的地步。
纪清风大概察觉出他的局促，安抚道：“懿王没什么皇子架子，他多次提起要见你，我觉得你们或许投缘，就带你来了。”
颜昱点点头，应了一声。
“一会儿你若是觉得不自在就跟我说。”纪清风与他并肩往里走，“他这里有趣的东西不少，看上哪个告诉我，咱们顺手捎着回家。”
颜昱没想到这纪清风还有占便宜的爱好，微垂着的头下意识抬起看向他。
纪清风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自然与那双总似泛着水光的眸子对上，他嘴角微扬笑道：“这都快午时了，让纪小少爷看我一眼可真不容易。”
如果是纪兰雪的话肯定会羞怯的手足无措，估计支支吾吾半天也回不上这句打趣的话。但颜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他自认脸皮厚比城墙拐角。
只见颜昱凑近些，仰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歪头将唇凑在他脖颈旁轻声道：“那我多看几眼？”
纪清风脚步跟着停下，心中虽不清纪兰雪的异常言行，但却忍不住隐隐激动。
他暗中掐了掐袖子，强压下言语中的欢愉，淡淡道：“本事大了，居然也会顶我的话了。”
颜昱心中啧了声，真不好伺候。他现在想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让这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人别装腔作势。
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轻吸口气压下本性，眼神闪躲的看向别处，小声道：“我...没....”
纪清风看着瞬间回原形的人，感觉像是有只毛茸茸的爪子挠着心尖，让他总想逗上一逗。
就在他张口准备实施所想时，一道男子声音插了进来。
“清风，你们不进来在这廊亭做甚？”
来人身着鸦青袍服，头发以玉簪束起，手执一柄纸扇，洒脱随性。
懿王走进些看清纪兰雪的脸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先前总听清风夸赞兰雪琴棋书画，兵法诗文样样精通，如今可算是见到了。”
纪清风拉着身旁人脚步微动，刚好将人挡住大半，说道：“他胆子小，你别逗他。”
“还真宝贝...”懿王将纸扇合上，笑意更甚，“打算带着你的宝贝去我那里挑宝贝？”
纪清风被猜中心思也不难为情，当即拉着人边走边挑明此次目的：“过两日我要随父亲去南黎，看看你这儿有没有趁手的兵器。到时若打胜仗，必定让皇上记你一功。”
懿王不吃他这套：“先不提能不能记功，到时你跟父皇提起，我定要被召进宫骂上个三天三夜。”
纪清风笑笑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位王爷只是不想太早陷入夺嫡旋涡，并不是什么草包。
颜昱从纪清风言语中也猜到了些，懿王应该是最像皇上的一个，显然是自有思量。
他们跟着懿王来到藏阁，守在外面的下人行了礼后将门打开，随即便见到一番令人震惊的天地。
阁楼分为三层，进来后入眼短兵利器，各式各样。有的遥遥望上都会被设计美感所吸引，而有的则是寒光乍现，不敢轻易触碰。
“本应先请你们去前厅品个茶听个曲儿的，但奈何我二哥和四哥在，只好作罢。”懿王带着他们往里走，转头笑道，“还望兰雪不要怪我招待不周。”
颜昱看他嘴角噙的笑意，当即也笑着回应：“不敢。”
纪清风护鸡崽儿似的将纪兰雪拉到另一边，说道：“为拉拢你而来？”
懿王摇着扇子，点点头：“二哥和四哥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关系打小就好。父皇虽迟迟未定储君人选，但朝廷风向早已偏向三哥，二哥怎会甘心。”
他们来到楼上，四壁挂着的长剑各式各样，纪清风将两幅壁画间的那柄取下，伸手弹了弹。
金属的嗡鸣声在屋内荡开。
懿王看着纪清风随手挽了个剑花，纸扇敲在剑身处，说道：“这个不行。”
颜昱一直没凑近，闻言也好奇的往前挪了挪，仅是粗略扫到一眼便惊叹不已。
剑柄剑鞘皆为红酸枝，剑格和吞口处雕刻着精美花纹，双峰脊平直美观。
颜昱舔舔唇，顿时感觉手痒想要画下来。
纪清风看到他发直的目光后，手腕轻动将剑交给身边人，随后对着懿王说道：“您可一直扬言见了舍弟要给见面礼的。”
现在剑在纪兰雪手里，懿王也不好硬抢，只好对着描摹吞口处花纹的人说道：“兰雪，这楼上有许多古琴玉笛，我带你上去随便挑可好？”
颜昱看着吞口下方写着的字极为好奇，根本没听见懿王说话。
“小Ai，这俩字念什么？”
星流传递着纪兰雪的消息，说道：“万仞。”
懿王看纪兰雪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发沉，作势要抢，却被纪清风拦了下来。
“我这做兄长的没什么本事，还请懿王割爱当卖清风个情面。”
懿王深吸两口气，愣生生被气笑了，你讨好自己弟弟让我出东西！
“你可知这柄剑是玄铁所造，可知我苦寻烛荀子三年，每日在他跟前端茶倒水打杂手，才得来的？”
纪清风点点头，笑道：“日后清风得了什么世间宝物必不私藏，连夜献上王府。您看舍弟如此喜爱，还望成全。”
懿王气的纸扇都要摇散架了，咬牙切齿道：“我就不该带你们来，明知你惦记万仞多年，简直...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颜昱在纪清风画饼时就已经回过神了，静静地看两人斗嘴。
懿王见此不死心的问道：“兰雪可真如此喜欢？”
纪兰雪看着清秀俊逸，文人雅气由内而外，即使再喜欢应该也不会如纪清风般厚脸皮，懿王如是想道。
奈何他是颜昱，不是纪兰雪。
只见他双唇微张，轻声道：“喜欢，若懿王能赠与，当真是万分感谢。”
懿王顿时心如死灰，想挽袖硬抢，或者直接叫府兵进来将两人扔出去。
他扇子也不摇了，心疼全然写在脸上，极不情愿道：“那...便送与兰雪吧。”
两人双双行礼，异口同声：“多谢懿王。”
随后纪清风连忙将剑入鞘，交给他叮嘱道：“抱好。”
懿王气的牙直痒，好半天喘不利索一口气。
颜昱见懿王要直接下楼，便轻咳了声：“懿王...我想去看看您刚提到的古琴...可以吗？”
纪清风没想到他这本事学的如此之快，笑声没收住直接从唇齿间泄出。
懿王也没想到貌如其名的人，居然也会占起便宜没完。
颜昱见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状作遗憾道：“既然那古琴为懿王珍藏，还是作罢吧。”
珍藏？本王最大的宝贝正抱在您怀里呢！哪还敢有什么珍藏！
懿王在心中重复好几句人不可貌相，而后认栽道：“走走走...”
一个时辰后，颜昱手抱一把剑，背上一柄琴，纪清风替拿一支玉笛，两人并肩出了王府。
纪清风装模作样道：“岂敢懿王亲送。”
懿王现在看到他俩就头疼，将手里匕首递给他：“它与万仞是同一块玄铁所造，拿着赶快走。”
纪清风闻言接过，郑重行了个礼：“明哲保身，等我回来。”
“战场刀枪无眼，但愿这万仞能保你们平安。”懿王摇扇笑了笑，随后说道，“保重。”
.
两人回到纪府时已经过了未时，碍于有另外两位皇子在，懿王也没办法留他们，纪清风怕他饿只好吩咐厨房临时做些吃食。
颜昱对这把剑上的花纹极其感兴趣，回来后便一直握在手里观看。
纪清风见此也不打扰他，坐在一旁将玉笛仔细擦拭了番，缓缓吹奏。
他不愧是教纪兰雪礼乐的人，一首曲子吹得轻吟浅唱般婉转悠扬。
两人简单吃完后，纪清风斟了杯茶放在他面前，说道：“这玉笛不是凡品，你日后闲来吹着玩刚好。”
啧，这醋劲。
颜昱突然觉得没有上个世界线自在，毕竟纪清风是自小认识纪兰雪的，他要是口无遮拦的随着性子走，这纪府上下都该起疑了。
真是太憋屈了。
纪清风见他不回应，认为是自己心思太急表露过度，连忙找补：“咳...清煦送的笛子也很好，你可以换着吹。”
颜昱无奈，只好敷衍的应下。
“明日辰时三刻我便要从皇城下出发，你....”纪清风后面的话没说出，他记得昨日纪兰雪说不去。
颜昱见此起了逗弄的心思，平淡回道：“我会去送你。”
纪清风舔舔唇，反复张口也无法将心中想法再次道出，他不能接受被拒第二次。
只是，一想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眼前人，心便火燎般焦灼。左右思量了一会儿后，他选择再问一次。
“你真的不愿随我去？”
颜昱昨天说的其实只是图个嘴快，他怎么可能不跟着。行军打仗少则一月多则数年，纪清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要是不跟着那岂不是坐等任务失败。
不过没想到他这还没找到适当理由出尔反尔，纪清风便先坐不住了。
颜昱肚子里那点坏水又开始咕噜咕噜冒泡，他歪头看着纪清风问道：“这么想要我去？”
纪清风点点头，不遮不掩大方回道：“嗯，父亲也希望你能同行。”
颜昱状似为难：“可我...不太想去...”
“为何？”纪清风连忙追问，“你无论是自身功夫还是兵法造诣都足以带兵打仗，经此一役，等班师回朝后我也好为你请个一官半职。”
纪清风还真是什么都为纪兰雪着想。
颜昱闻言也忍不下心继续逗弄了，随即点点头应下。
“好，我们同去。”
我这个改名狂魔又想改名了，暂定叫《下季》。
等这个世界线写完再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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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我居然做了小跟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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