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黎战事吃紧，借此他们自出发起便未曾停歇过，昼夜兼程近四天，纪弘远见连自己的副将都有些吃不消了，当即命令原地休整，等天亮再继续前行。
命令一下，纪清风将两人马匹拴在树上喂了些草，随后连忙去看纪兰雪。他将水囊递过去，问道：“可有不适？”
颜昱不娇气，但也有些体力不支，不过幸好有着纪兰雪习武的底子撑着，到是也能忍受。
他接过喝了口后，摇摇头：“还好。”
纪清风见他气色稍差，本就白皙的面容在月色衬托下泛着光，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再有两天左右，就到南黎了。”
南黎在西南方，现在正值初夏，每当南下一分颜昱便感觉身上甲胄灼热一分。
颜昱是北方人，虽说大学在南方读的，但依旧受不了梅雨时节的潮湿黏腻感，这让颜昱不禁对接下来的日子发愁。
他慢吞吞咬着干粮，盯着火堆发呆。
纪清风见他不出声，以为是难受得紧，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入手光滑细腻体温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纪清风往火堆里填了些柴，说道：“南黎于我而言算是第二个故乡。”
颜昱想起攻读时看到的，点点头。
纪清风见此自顾讲起：“我十七岁随父亲出征，南黎便是我的第一个战场。我朝实力雄厚外敌鲜少来犯，但南黎却是个谁都想来掺一脚的地方。”
颜昱这倒是知道，因南黎地理位置优越、气温适宜，无论是农业还是畜牧业都是当下数一数二。更何况南黎位于多国交界处，外贸交易更是发达，繁华程度与京城早已不相上下。
以往各国都是小范围的进行滋扰，倒也不足为惧，而近两年云国与文国结为秦晋之好，两国联手多次挑起战火。
纪清风见他认真听自己讲话，嘴角微扬继续道：“南黎的紫薇花甚是好看，时节一到寻常巷陌一片紫红。”
颜昱转头对上纪清风含笑的双眸，玩心大发，他凑近些笑道：“若我到时摘下一簇送与兄长，兄长是接还是不接？”
纪清风目光始终未离开过他，以至于待他转头后眼神下意识落在那副一张一合的红唇上，兴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虽显干涩却也饱满。
纪清风怔怔盯着看了片刻，强压下替他吮湿的念头，轻咳道：“兰雪给的，自然会接。”
颜昱眯眯眼，跟星流说道：“纪清风明显喜欢纪兰雪，这任务有做的必要吗？”
星流嘀咕道：“任务自始至终也不是让纪清风喜欢纪兰雪啊....”
“嗯？”颜昱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星流一字一顿的重复主任务：“您需要在秋天来临前，让对方，完全且纯粹的爱上，您。”
“完全且纯粹....”颜昱分析道，“也就是说契约者不可以喜欢上我寄居下的形体？”
星流点点头：“无论是纪兰雪还是文曜都有相对的人，而契约者只有对你的情感达到一定标准，才能完成任务。”
颜昱闻言对他们系统的筛选机制更加好奇，笑道：“小Ai，你告诉我契约者的筛选条件好不好~”
星流翻了个白眼，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们有保密协议，根本无法说出口。”
纪清风见他一直垂头不语，关切道：“不舒服？”
颜昱抬起头时纪清风正一脸紧张，神情严肃到像是一会儿要上阵杀敌般，他摇摇头埋下心中的疑惑。
纪清风从马上将两人行囊拿下，草草铺整后，说道：“你先歇息吧。”
两人要轮流值夜，看来纪清风是揽了这上半夜的活计，他当即也不再推脱，躺下后用手背遮住眼睛：“记得叫我。”
纪清风点点头应了声，随后将火势弄大些。虽说现在已然入夏，但晚间温差大，纪清风怕他因此感染伤寒。
他见没多会儿纪兰雪就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坐到他的身旁，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
“不知是你性格如此，还是刻意藏着些什么，总感觉一肚子的小心思。”
“早在我第一次来南黎时便暗自发誓，今生定要带你来一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纪清风轻声自言自语道，“虽说你年岁尚小，但我家兰雪从不是什么庸碌之辈，定能在这朝野占得一席之位。”
纪清风好似看到日后两人并肩立于朝堂的场面，嘴角笑意更甚，只是没多会儿又落下了，抿成一条直线。
“只不过南黎姑娘恬静娴雅，眉目娟秀，到是合了你的性子。”
颜昱本就眠浅，更别提现在周遭的环境，自纪清风坐下时便已清醒。只是他手臂一直盖在眼上，并看不出什么端倪。
颜昱听着纪清风倒豆子似的自言自语，终究忍不住笑道：“看来这南黎的姑娘们，甚得兄长的意。”
纪清风本就是一时脑热才胡言乱语了些，这下被人抓个正着，当即恼羞成怒。
“你不是睡着了吗？”
颜昱坐起左腿微曲，凑近他笑道：“兄长，我的耳垂好玩吗？”
纪清风轻咳了声，收起刚刚的失态，不动声色：“还真是满腹小心思，如今连兄长都骗了。”
颜昱看着纪清风的眼角，丹凤眸子狭长且凌厉，明明分毫不相关的样貌，却让他有些恍惚。
颜昱决定赌一把，问道：“兄长你的眼睛真好看，不像我，生的如此女气。”
纪清风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不悦道：“不可这样说自己。”
颜昱心中沉重几分，他猜对了。
这位契约者是特意让他用原本的容貌，而自己却反复变换。凭上个世界线的秦景珩来看，他们两人八成是认识的了。
颜昱一双大眼眨都不眨的盯着纪清风，像是要透过皮囊从中寻到些什么般。
纪清风见他眼圈都要瞪红了，不解道：“怎么了？”
颜昱摇摇头，眨眼的瞬间流下一滴生理性眼泪。
难道...是井忱？
这个念头仅仅冒出一瞬，便立即被他否定。
不会是他，他不认识秦景珩，也不知道他曾因长相遭遇霸凌。
纪清风被这滴泪弄得手足无措，指间轻轻刮掉后问道：“怎么还哭了？”
颜昱摇摇头，嗓子有些暗哑：“兄长歇会儿吧，我去守着。”
语毕他便起身走到火堆前，捡起一旁的树枝挑了挑，随即一折两半扔进去。
颜昱看着瞬间窜起的火苗，心中发闷，他既希望是井忱又害怕是井忱。他怕自己无法解释这一年多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也怕再次听到那句“我爱不动了”。
颜昱回头看向抱臂躺下的人，深呼了口气，心道幸好，幸好不是。
他需要控制住那些悸动的情感，将心里的位置只留给井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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