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真相

“我们上次在沨梨村是见过茉莉的。”许知礼说,“校长媳妇上菜的时候,请了几个帮忙做饭的阿姨,其中一个就是茉莉。”

羽听闻言色变,“什么?”

“那天晚上,就是你喝醉的那天晚上我本就想和你说的。”许知礼打开书包,掏出一张折得不过巴掌大的一张纸,那是茉莉的个人资料,“这张档案不是我们之前看的那张,其他地方都一样,只有评语这里不一样。当时我们要茉莉的档案时,正巧校长媳妇喊我们吃饭,茉莉也在外面看到了我们在调查她,估计是那时候掉包的。”

“为什么茉莉会出现在那里。”羽听不解,“这么说,秦校长也认识她,故意在帮她隐瞒?”

许知礼点头,“我在成都的郊区找到茉莉,当时她正在抢一个小孩的气球,我记起来她的脸是见过的,她本来疯疯癫癫,看到我愣了一下,躲躲闪闪,我知道她是认出我了,”

“本来她还想装,但我说出何山月的那一刻,她的泪就流出来了。”许知礼叹了口气,“我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哭声,跟着她上了楼。”

茉莉的家不大。十年前他的父母就死了,无家可归的茉莉只能跟着弟弟陈扬帆,陈扬帆自己也有家庭,家里人明里暗里说了茉莉在弟弟这打扰的事情,陈扬帆里外不是人却放心不下姐姐,顶着压力收留了姐姐。

茉莉平时虽疯疯癫癫,可从不给家里惹事。相反,很多时候她就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连声响都很少听到,弟媳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茉莉拖油瓶,做饭却从不会忘记茉莉。

茉莉是装疯的,她装得很成功,这些年骗过了不少人,甚至连茉莉自己都觉得她已经疯了。

校长媳妇牡丹是茉莉的好朋友,年少时就无话不谈,甚至连她喜欢何山月的心事都告诉了她。

临近婚期,茉莉坐在危板桥上,俯视底下深不见底的河流,忽然对牡丹说,我想去死。

牡丹吓坏了,捂着她的嘴说这可不行。

与其嫁给不喜欢的人悲惨地过一生,茉莉宁愿去死。

牡丹灵机一动想起个法子,你可以装疯,这样她们就不会逼你了,

茉莉看着河水思考了很久,轻声说,好。

在她“疯”之前,茉莉想清醒地再去看何山月一眼。

落日黄昏后,天气阴了下来。爹妈说出去看一看外面的谷子,弟弟去同学家留宿了,让茉莉在家里守着。

茉莉等他们离开了,偷偷跑了出去。

乡村的夜晚没有路灯,只有几户人家点着的灯微弱地散发出光芒,夜空中的星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茉莉向前奔跑的路上,静谧而温和。

茉莉眼里蒙了泪,她知道这次见了何山月就不会有下次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她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得不到回应也没关系,茉莉只想勇敢一次。

何山月家里是亮着灯的,窗帘没拉,昏黄的灯光顺着窗户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块。

这是何山月的房间,在窗户前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有一盏台灯,一个笔筒。那是何山月办公的地方,他经常在这挑灯夜读,批改学生的作业,茉莉想何山月的时候便会跑来,蹲在院里水缸后悄悄看上他一眼。

可茉莉万万想不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何山月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茉莉只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犹豫自己应该离开还是等他醒。

她把着水缸的边沿,探出头看何山月。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何山月身旁出现一个人影,那是何果。

已经上高中的何果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他倒是和茉莉三年前见到那个发育不良的小孩不像了。

高高瘦瘦的,他还穿着城里的校服外套,身形挺拔如松,他站在何山月身侧,轻轻拍了一下何山月的肩膀,似是要叫醒他。

茉莉止住了上前的动作,她缩了回去,蹲在暗处的角落。

何山月睡得正熟没有反应。

何果踌躇了一会儿,摸了摸鼻子,低下了身子。

他扶起何山月的身子,何山月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何果的怀里。

茉莉觉得有些奇怪。

何山月没戴眼镜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年轻,城里来的老师和风吹雨打的他们不同,皮肤白皙光滑,没有一点瑕疵。

他闭着眼睛,任何果托着他的脑袋。

何果看了看何山月温润如玉的侧脸,不动声色地靠近,小心翼翼地贴上何山月的脸。

茉莉呼吸一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养父子之间也会这么亲昵吗?

何果那张面若冰霜的脸上,也会出现这种,温和到近乎痴迷的表情吗?

何果的手抚上了养父的脸,他捏着何山月的下巴转向自己,何山月依旧没醒,只是眉头紧锁了起来。

何果注视着何山月的唇,抬起手指摸了摸何山月纤长的睫毛。

茉莉面红耳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觉得脚步有些不稳,几乎摔到地上。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秒,何果凑近何山月的脸,灯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何果晦暗不明的心思在这寂静的夜里达到了顶点。

茉莉瞪大了眼睛,捏着水缸的长指甲因过于用力断在水缸里,她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压响了脚底的瓦片。

何果听到声响反应过来,松开了何山月。

他起身,面色阴沉地看着茉莉的方向。

茉莉穿的白裙在夜里成为最显眼的存在,何果发现她了。

茉莉跌坐在地上,心里因为极度恐惧吓得四肢无力,她慌乱地抬头,撞进何果冷漠的眼神。

他的眼睛像黑夜中的狼,发出阴森森的绿光,何果直起身子,他轻轻扶着何山月的身子,让他枕着自己的手靠在桌上。

何果消失在窗口,茉莉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逃跑。

何果发现她了,他要出来了。

越慌头脑越乱,她的手撑在地上,被破碎的瓦片割了手指,一阵尖锐的痛感,茉莉发现自己手腕被划了一条大口子,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她顾不得伤口了,把着水缸站了起来,鲜血滴在白裙上,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这是她逢年过节走亲戚穿的那件白裙。

动作迟疑这一瞬,何果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茉莉,眼神如毒蛇般冷漠,他指着茉莉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随后那只手握成了拳。

茉莉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何果眯起了眼睛,显然不信。

他摸出口袋里的东西指着茉莉,茉莉脖子缩了一瞬,惨白的月光下,她看清了何果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水果刀。

茉莉脸色苍白,她向后退去,“何果,你想做什么?”

何果步步紧逼。

“你还想杀人吗!”茉莉声音尖细起来,大着胆子说,“我……我告诉你,我出来之前留了纸条,我家人都知道我来了这里,如果你杀了我,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

何果敛下神色,动作迅速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茉莉神经紧绷,条件反射地咬了他一口,何果被迫松了手。

“救命啊!”茉莉撞掉何果的刀,不顾一切地大喊,“何果杀人了!”

何果连忙去捂她的嘴,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死死盖住茉莉的嘴,手上力道加大,动了杀心。

茉莉发出绝望的呜呜声,她看向何山月的方向,何山月的手指动了一瞬。

她死命摇头,挣开了他的手,抓住一瞬机会嘶喊出来。

“何山月!何老师!救命啊!”茉莉声泪俱下,“何老师……”

何果重新抓住了她,他力道极大,按着茉莉的脸上都起了红印,她感觉到空气逐渐稀薄,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何果!住手。”

何山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茉莉感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重新睁开了眼睛。

何山月愤怒地看着何果,他气得脸都红了,“你在、你在做什么!”

何果松了手站了起来,他无措地看着何山月。

茉莉趁何果不注意,从地上起身,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何果还欲上前去追,何山月却喊住了他。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何果背影一僵,背刺灼灼目光,心却沉到谷底……

“后来的事和我们猜想的一样,茉莉回到家崩溃大哭并决定装疯。既是为了逃避婚礼,也是为了在何果面前瞒天过海,这一瞒就是二十多年。”许知礼说,“所以何果高中后面很少回家多半是因为这件事。何山月知道了何果的心思,他无颜面对何山月。”

许知礼讲述完整个故事已经天黑了,他口干舌燥,猛灌一大杯水。

羽听听完许知礼的讲述,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茉莉喜欢何山月,料到了茉莉是装疯的,却怎么也想不到何果对何山月也是这个心思。

获取这些消息实在不容易,许知礼光是让茉莉冷静下来就费了不少心思,确认茉莉是假疯后,他果断使用了“有问必答”,茉莉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了许知礼,结合许知礼之前的推测,这才真正还原了《山月》的故事。

许知礼和羽听回到沨梨小学的那段时间恰好茉莉在牡丹那边,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关于何果的心思,茉莉在心里放了二十几年,直到得知何果有拍电影的想法才回到村里。

她想,如果有人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许知礼把茉莉的试卷递给她,茉莉颤着手去接。

她不敢看的,即使她亲自调换了个人资料,也不敢看试卷,不敢看何山月留在上面的字迹。

真真假假她已经分辨不清,与何山月谈天说地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时光荏苒,可她再次看到何山月的字时,她还能想起那些青沧的岁月,想起何山月对她说的,你还可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更远的地方……

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朦胧中,茉莉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看到何山月的时候。

他黑发明眸,眉眼弯弯,永远温柔。

茉莉握着许知礼的手,许知礼看到她低下头青丝里的白发,看到她手上的茧,眼角的褶皱。

她的泪止不住地流在许知礼的手上,她露出的表情是释怀又是怀念,她笑着说,“我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何山月,我爱你。”

在无数孤枕难眠的夜晚,在疯疯癫癫的世界里,在每次提心吊胆偷看何山月的时候。

懦弱如她,终是在很久很久以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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