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没有其他要问的,那就晚安了。”陆路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见许知礼朝他坚定地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关上房间门转身离去。
许知礼心下松了一口气,知诺已经在隔壁房间睡着了,万籁俱寂,唯有他和李星言大眼对小眼。
他瞥了窗外一眼,起身拉上了窗帘。
李星言莫名有些紧张,笔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局促不安地攥紧裤腿。
“别紧张,只是一场普通的谈话。”许知礼笑了笑,伸手拉过椅子坐到他身边。
李星言太纯了,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读懂。
他上下偷瞄了许知礼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
“刚刚我跟陆路说的都是假的。”许知礼起了话茬,“我其实不是omega,那只是郎叔新研发出来的一种试剂,让我可以维持七天,我本来是想去把知诺救出来的,想不到阴差阳错检测出sss级omega。”
许知礼一本正经地乱说,表情严肃,已经练就了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本领。
“我的信息素攻击力很强,所以才能暂时压制住李星默。”
说完,许知礼掀眸看了他一眼。
陆路将他们带到了自家另一处别墅,是一个极为寂静偏僻的地方,屋内许多地方都蒙了灰,那些蹭亮的地板,一看就是临时打扫的。
来之前三人都没想到陆路竟还是个富家子弟,像这样的住处他家一共有十处。
路上,许知礼跟陆路说的是自己是从圣殿里逃出来的,并且解除了定位。
其实不然,由于种种原因,许知礼还不能跟他说实话。
陆路是个好人没错,但他们的身份实在太敏感,许知礼不能拿妹妹和李星言的安全开玩笑。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米黄色的窗帘遮住了整片落地窗,夜晚寂静,许知礼能听到乌鸦一声声的鸣叫,伴着呼啸的风,将夜色晕染得浓郁深厚。
李星言骤然睁大了眼睛,他猛地站起身,“你……”
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他只吐出一个字便“你”不出来了,欲言又止,最后又坐了下去。
瞬息之间,许知礼已经洞悉他全部心理活动。
无非就是震惊,庆幸,又遗憾,为难。
他凝视着李星言的脸,目光如炬,视线细细打量着他五官上每一寸,李星言不自在地移了移身子。
“李星言。”许知礼冷不丁地开口,语气很轻,“你和李星默长得很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换上一样的装束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只是李星言眼里的天真是李星默装不出来的。
李星言一怔,“啊,他是我表弟,很多人都觉得我们长得像。”
说完,他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许知礼摸着下巴思索,事情错综复杂,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是推动进度的突破口,李星言李星默之间的关系还有待斟酌。
他没有注意到李星言的小情绪,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这三天的经历。
说完这些有些口干舌燥,许知礼拿起杯子猛灌了一杯水。
“我确实让刘泊楷去照看着李星默,也确实怀疑他是打伤我的凶手,但他毕竟是我弟弟,找不到证据之前,我不能强行就把他判为有罪。”李星言叹了一声,“星默身体从小就不好,遗传了兰妮娅夫人的病,医生说可能都活不过20岁。”
“所以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百分百……”李星言语气幽幽地说,“真是很出乎意料。”
他敛下神色,提起嘴角扯了个笑,配合上他委屈的蓝色眼睛,生生变成一个苦笑。
但凡是其他任何人,李星言都会放下芥蒂祝福他,也不会这么难过。
可偏偏是小礼,即使他omega的身份是假的,那也不是和他信息素匹配度百分百,自己不是最适合他的,他们终究是不能在一起的。
不管是omega还是beta,信息素都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李星言反抗无效,孤立无援。
想到这些,他又垂下了眼帘,澄澈湛蓝的眼睛泛起水雾。
许知礼要被他的反应气笑了,这帝国太子李星言,本以为是个敢于反抗传统桎梏的先驱,想不到思想观念还是被这大环境熏陶的如此迂腐。
一个因为身份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一个因为信息素不匹配的原因忧心忡忡?
照这样的进度,他们何时才能在一起。
许知礼心中一阵感慨,自己算是正儿八经的中间人了,李星言和小礼必须心无旁骛地在一起,半点沙子都沾不得,可当前的情况下来看,还任重道远。
许知礼决定放一放。
“你跟我说说你和李星默的故事吧。”许知礼另起话头,“我听刘泊楷说,他小时候好像走丢过?”
“这都跟你说了啊……”李星言抬眼看他,嘟囔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基本上宫殿里的人都知道。那是李星默七岁的事了,我那时也才十一岁,记不清事,很多细节都是安吉斯叔叔跟我说的,哦对了,安吉斯叔叔是李星默家的管家,从兰妮娅夫人嫁到二叔家,就一直是他家的管家了……”
李建崇吞并希尔公国的不久,就改变了整个国家的社会制度,从社会主义制度到三权分立的君主立宪制度,据说是为了更好的让希尔公国融入进来。
这一政策颁布后,反应最大的当属人民群众,朝夕之间就从国家的主人就变成了国家的奴隶,这怎么能忍,当场不约而同成群结队地拉起横幅游街抗议,LED大屏幕来过滚动播放一条——抵制帝国制度,还我人民主权!
李建崇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因为当时他整颗心思都投在希尔公国的大公主爱丽特身上。
征伐希尔公国的那天,李建崇杀了大半个宫殿的人,甚至在爱丽特面前亲手砍下了她哥哥的头颅。
然而就是这种血腥荒诞的情况下,猝不及防看到爱丽特那一瞬间,李建崇就坠入了爱河。
他将爱丽特和他幸存的妹妹带了回去,悉心照顾,怕她们想家还专门造了座一模一样的古堡,留下了她们国家的随从和仆人。
兰妮娅身体羸弱,常年躺在病床上,靠着昂贵都药物延续着并不长久的生命。
李建崇请了国内最顶尖的医生为她治病,目的是为了安抚爱丽特高悬不下的心。
为了追求爱丽特,李建崇使出浑身解数,软硬皆施,厚颜无耻程度比李星言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可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爱丽特怎么又怎么会爱上灭了自己国家的仇人?
李建崇不止一次向他求婚,爱丽特百般拒绝。
最后她实在忍不了了,提了一个她自以为李建崇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
嫁给你可以,不过我只会做王妃,不能做总理夫人。
你看你是喜欢这个国家,还是更喜欢我?
爱丽特对着李建崇头一次展露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让李建崇神魂颠倒,当下握住她的手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就有了改变国家制度的事。
听到这里,许知礼皱起了眉,感情这李建崇还是个恋爱脑,为了美人江山都不要了?
李星言似乎觉得没面子,撇了撇嘴,下意识加快语速,“后来二叔游历回来,看到了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兰妮娅,一见钟情,没过多久他们就结婚了。”
即使知道兰妮娅的病,李忠越也要娶她,兰妮娅怕拖累他,一直没有答应。
后来他们还是结了婚,婚礼办的很低调,只有极少数家属参加,可兰妮娅的亲人只有爱丽特一人。
他们在教堂下宣誓、交换戒指、拥吻,他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将余生托付给对方。
或许是此情此景太具有感染力,爱丽特在人群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李建崇将爱丽特带回了宫殿,端茶倒水无微不至。
他见证了别人的爱,他渴望爱,他渴望爱丽特的爱。
于是,他再一次求婚了。
在平安夜那天,一个月黑风高的雪夜,窗外装扮成圣诞老人驾着麋鹿拨开皑皑白雪,叮当作响的铃铛声清脆悦耳。
爱丽特红肿的双眼与他坚定温柔的视线对上。
李建崇说,我爱你,嫁给我吧。
爱丽特不做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看了很久。
窗外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白色花瓣飘落在玻璃窗上,屋内暖黄的灯光使那玻璃都有了温度,激得那白色小花瓣在上面一点点飘散消失,顺着光滑的玻璃窗顺流而下。
良久,爱丽特笑了一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许知礼不知道隔着这么多条人命,爱丽特是怎么爱上李建崇的,或许她本就不爱他。
总之,国王王妃的婚礼宏大而高调,36个机位全程直播婚礼现场,将国王王妃所有的微表情尽收眼底,他们看着美丽近乎不真实的王妃,心中感叹惊为天人。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足以描述她的美,他们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后,提起那场婚礼,人民第一时间想起来就是爱丽特夫人的蓝色眼睛,如同清晨山间无意中遇到的一个精灵公主,美得不可方物……
“我很少见过我的母亲。”李星言有些落寞,“从我记事以来就被送到了帝**校,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可以说,李星默和母亲的关系都比我更亲密。”
李星默出生不久,兰妮娅就因病去世了。年幼的李星默便由爱丽特抚养,李建崇四处出征,很少回来,李星言在帝**校也是常年不回家。
兰妮娅便搬去了妹妹的古堡,照顾李星默。
不幸的是,李星默也得了个兰妮娅一样的病,甚至李星默的身子更加弱,经不得风吹日晒,连喝奶的力气都微弱得发抖。
或许是怜爱这么小的孩子,也或许是李星默让爱丽特想起了病逝的妹妹,她对李星默关怀得无微不至,待如亲子。
李星言没有享受到的母爱被李星默享受了去,他没有一句多言,只是说李星默身体不好,又比自己小,做哥哥的不能斤斤计较。
可许知礼看出他眼中的艳羡,即使只有一瞬,即使语气平常。
“李星默走丢是在十年前。”李星言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母亲生了重病无暇照顾他,李星默就被管家带回了古堡。”
等到王妃痊愈后,到古堡找寻李星默却不见踪影,一问才知道,自他三天前出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古堡的人怕被责罚没有告诉王妃,派人出去找了许久,终是杳无音讯。
王妃听闻这个消息,当场昏了过去,管家一行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扶起王妃。
事情传到了李建崇那边,于是帝国派人四处寻找李星默,把c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李星默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不幸的是,王妃气急攻心,经检查发现了家族遗传病,终是逃不过厄运的诅咒。
李建崇丢下国家,无心于朝政,帝国上下大乱,议会议员心生不满,街上示威游行层出不穷……一时间,帝国陷入混乱的危机之中。
对于李星默的失踪,自然是无暇顾及了。
“找了整整三年,不见踪影,最后军队放弃了。”李星言叹气,“当时都以为他凶多吉少了,可没想到就在帝国放弃寻找的两年后,李星默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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