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城市和山里是不一样的。
我牙丸吟被无数次灌输了这个观念。一次又一次。
不要在城市里打猎,不要吃生肉,不要用手要用筷子吃饭,不要像野兽一样要像人类一样,不要遵循野性的本能要遵守理性和规则。
在其中,我牙丸听到过的最多的要求是:不要释放杀气,城市是没有野兽。
说谎。
货真价实的野兽,不就在他的眼前,在这所蓝色监狱里关押着吗?
比任何猛兽都要鲜活、危险、残忍,医生出现在视野的那一刻,我牙丸的本能不断拉响警报,基因、经验、直觉乃至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眼前的这个人很危险。”
遇到比自己强大的生命只有两种选择,臣服或者逃跑。
要逃吗。
要逃吗。
要逃吗。
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医生靠近的瞬间,我牙丸吟都在逼问自己。
但他很快明白。
There is nowhere to escape
无处可逃。
不会有仁慈,也不会有怜悯。他冷静下来,想到。
那唯有一战。
01
我牙丸洗澡之后呆坐在板凳上很久,双眼没有聚焦,涣散地望向空白的墙。
庆祝宴快要开始了,理性来说他应该早点动身,但开始的第一步却格外艰难。
“这是什么?我牙丸你要带着这个去见医生吗?”
成早朝日轻轻拍了一下我牙丸右肩的同时换位到左后方,声东击西要偷走我牙丸握在掌心的东西,和午餐偷走饺子一模一样的手法,这次我牙丸没有上当,迅速合掌守住了掌心的物件。
“切,小气鬼~”
“什么宝贝疙瘩啊,看都不让人看一眼。”
抢不过就旁敲侧击,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成早察言观色在队里是气氛担当,对单纯的我牙丸总是有办法的。明明是高中一年级,身高也不算搞,却比高三的我牙丸更像一个可靠照顾人的哥哥。
“本来也没打算藏着。还不是因为你,要拿走。下意识就,护住了。”
我牙丸努努嘴,不情不愿地打开手心,一支白色的骨笛出现在视野中。
“爷爷告诉我,这是一根鹰的骨头,我捡到的。大概是,小学。”
这根笛子有些年头了,表面氧化磨损,看起来很旧,摸上去却圆润光滑,被主人保养得很好。
我牙丸拉住弟子尾端的绳子,把它戴到脖子上。
“我拿它来,模仿鸟叫,吸引猎物。”
我牙丸说得很慢,一边讲解,一边将回忆捞出篮子。
他想,发出哨音的方法对熊也管用。那些大家伙并不好斗,把后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知道是可怕的人类来了,会躲开。
自然并不只是自相残杀、弱肉强食,还有平衡与共存。
人类要遵守山林的规则,动物也要学会和人类相处。
共存。我牙丸的思绪在这两个字上打转。
共存?和那种东西吗?
和医生?
和医生。
他紧握住骨笛,从熟悉的物件里汲取些许力量,没能注意到成早的呼唤便直接出了门。
他得赴约。
他得去找医生。
02
他像是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将我撕裂的猛兽。
我喝了一口热可可,对我牙丸评价道。
他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可神情不自然到了极点,肌肉的力度、线条的流向都不是放松的状态。
直觉好的人有时候就是这点不好。比常人更容易透过外表识破一个人的本质,从而感知到危险,变得警惕、难以接近。
不过我牙丸吟在这类人里也属于是过于惊觉的类型,简直算得上是惊弓之鸟。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为什么要露出面对怪物一样的恐惧呢?
我手指点了点他的太阳穴,动物最敏感的部位,又很快收回,留给他了安全距离。
好了,不逗他玩了。
“脱了上衣之后去床上躺好吧。”
我拿出药膏,摆出触诊的架势,悠然注视猎物走入陷阱。
果然,他的皮下已经积淤,青紫一片。
毕竟是全力冲刺射门,他的注意力都在得分上,哪还有心思知道缓冲保护自己的身体,结结实实挨了球筐的一撞。
这种程度的上,他在那个时候直接倒地都不稀奇的。居然还坚持踢完了全场。
我取出玉石的功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我牙丸吟是不是,并不感觉痛呢?
对于常人来说难以忍受的痛苦,对于他可能只是正常的阵痛程度。
我很快在触诊的试探中印证了自己的结论。即使按压淤血积聚的地方,他也面不改色。不是伪装,而是无知无觉的空白。最多皱眉,但没有痛到叫出声来。
敏锐的猛兽,居然在疼痛方面迟钝,真是可爱的反差。
痛觉钝感。这是个好东西。可以承受更多更深的指(tiao)导(jiao),建立起痛觉和快感的连锁之后,学习动力钻研精神也会自动提高。
我迅速打住脑子里少儿不宜的内容,专业又简练地执行了医疗行为。
玉是良药,玉质的器具行气活血、疏通经络,握持也非常舒适。
我将药油均匀地涂抹在他的腹部,用温润的玉质板在体表进行反复刮动、摩擦。
先以轻、慢手法为主,像微风,像细雨,待少年适应刺激,放松之后,手法逐渐加重、加快。
我牙丸的身体和洁、蜂乐还有千切的都不同。他露出皮肤,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肉。
一块纹理如宝石的肉。
猎人会将猎物最美丽最具有象征意义的部分作为战利品制成标本收藏起来、挂在墙上,而我牙丸的身体绝对是值得切下来作为标本保存的艺术品,是套餐压轴的最后一道主菜。
他的腹肌是能达到我审美标准的美丽,我能从他的呼吸、他的起伏、和他的轮廓中感受到野性和蓬勃的生命力。
一只具有狩猎价值的猎物。
一头身经百战的小兽。
在确定他完全闭上眼的瞬间,我跨坐到他的身上,用体重压制他的行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防止多余的声音泄露出去,另一只手丢掉了器具,直接用手揉捏他的伤处。
就像抓住了老虎的尾巴、毒蛇的七寸,再强大的野兽被拿捏住便无法动弹。人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是无法思考,也无法使力的。揪住他疼痛的点不断刺激,我缓缓下按,好像要捅穿他的肚子一样。他感受到内脏的挤压,挣扎起来,沉重的呼吸扑到我的掌心,黏黏腻腻。
刺痛感从指尖末端传来。他在咬我。
我不做回应,下手的力度更重了一些。
他像是我手中的一块石头,被我揉碎,打散,捏成粉末,又聚作一团。陌生又深刻的疼痛让他感到害怕。一口深不见底、没有尽头的井水不断下沉、下沉。一张橡皮筋被不断拉长、拉长,接近极限。
语言无法让动物学习,但疼痛可以。
在疼痛和恐惧的驯化下,变得温驯,变得听话。
哦,我并没有想驯化我牙丸吟的意思。
我只是,无聊罢了。
无聊、饥饿、忍耐**、打发时间。
如果吃不到真正想要的美味,其他的菜品便都索然无味。
我松开手,歪着头俯视没了动静的我牙丸。
下嘴真狠呀小野兽。
明明平时牙看起来也没有多尖利,咬起来是真疼。
手上虎口的地方咬痕清晰可见,几乎破皮见血,可想而知挣扎的激烈。晶莹的液体黏在手心,全是他的气味。
我想我先应该洗个手,或者打个狂犬疫苗。
下了床,我盯着他不再空洞的眼眸,悠悠然问他:“我帮你治疗了伤口,你应该说什么?”
小兽惊醒,浑身颤抖了一下,思绪懵懂又混乱,看见我的样子,偏开眼垂下头,乖巧地回答。
“谢谢你,医生。”
一个晚上喜得两个牙印,恭喜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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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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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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