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足球

烈日灼心,蝉鸣不断。

蜂乐廻盯着足球移动的轨迹,眼神专注,像等待咬上一口猎物脖颈的捕食者,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刻。

突然,他孩子气地喊道:“砰!”

足球入网了。

蜂乐又进球了,友纪不禁泄气,明明蜂乐比她小,但每次和他踢球都比不过。她抢不到球,也拦不住对方进球,蜂乐盘球特别厉害,有时她都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蜂乐就绕开她进球了。

蜂乐廻难以平复进球后激动的心情,绕着友纪说道:“再来一次!友纪,再来一次!”简直和玩起来就不知疲惫的小狗没什么两样。

但连续落败的友纪已经没了踢球的兴趣,她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友纪?”蜂乐廻一下有些失落,友纪有气无力地拖长着声音回道:“累——”,她走到球场边扭开水壶,大口地补充水分,瘫坐在长椅上休息。

蜂乐廻歪头疑惑地看向一脸疲惫的友纪,他不太能理解,友纪怎么突然就累了,明明没有比踢球更有意思的事了,他正兴奋着呢。但烦恼和疑惑蜂乐廻都忘得超快,他又独自愉快地踢起了球。

友纪怀疑哪怕是在无人岛上,只要给蜂乐一个足球,他也能自娱自乐地生活很久。

认识蜂乐以来,友纪发现他一天24h都和足球在一起,白天看见他时,不是在踢球,就是踢累了在睡觉,而且听蜂乐妈妈说,蜂乐连吃饭、看电视也抱着球,比honey还要喜欢足球呢,友纪想。

但蜂乐廻踢球时,那种纯粹又不加掩饰的快乐吸引着友纪,她能在旁边看很久也不觉得枯燥,就像看只小动物在自在玩耍。有时她也会不知不觉跟着蜂乐沉浸在踢球的乐趣里,然后又忍不住跑去一起玩。

没过多久,球场上又来了三个男孩。

友纪看了一会儿,脸开始发烫,还有些刺痛,她抬手挡了一下炙热的阳光,决定找个凉快的地方休息一下。

离开了球场后,友纪在附近的树荫下慢悠悠地散步,又进了家便利店买了两根冰棒,在回去的路上,友纪犹豫了几秒就拆开其中一根,打算自己先来一口。

结果还没咬上,就被球场方向激烈的争执声吸引了注意。

“河童怪,闭嘴!”

“你以为自己一打三能打赢吗?”

“恶心死了。”

友纪预感不妙地看去,三个男孩围着蜂乐,其中一个人死死把他摁在地面,另外两个不停地踹他,嘴里还在骂人,蜂乐廻无法反击,也无处可躲,干脆整个人蜷缩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友纪就愤怒地把手里的冰棍都甩过去了,距离太远,谁也没砸中,但三个人被她吓了一跳。

友纪冷脸道:“你们在干什么?”

友纪比他们都大一两岁,三个人被她看的心虚,停下动作,按住蜂乐廻的人试图为自己辩解:“是,是他先动手的。”

“明明是你们错了,我才没有毛病呢!”蜂乐廻皱着脸反驳,使劲要挣脱出来,友纪也快步走了过来,表情相当恐怖。

三个小屁孩感觉到危险,松手跑了,但为了挽回尊严,跑到很远的地方大声骂他们是怪物和丑女。

友纪根本没理那三个混蛋,难过地检查蜂乐身上的伤口。

蜂乐廻已经爬了起来,浑身灰扑扑的,虽然身上很痛,但蜂乐廻一点没哭,而是指了指地上两根冰棍,说道:“那是友纪和我的吗?”

“是的,不应该丢出去,都弄脏了。”友纪想到一口没吃上,更懊恼了,下次遇到那三个人,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

蜂乐廻难得低落道:“谢谢友纪,好可惜,都是他们的错。”

友纪摇头表示没事,问了蜂乐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是那几个人和蜂乐踢球一直输,觉得蜂乐太厉害了,踢得没劲就想走。

蜂乐为了和他们一起踢球,告诉了他们自己赢球的方法,说只要和足球融为一体就好了,这种说法却引来三个人的不满,对他说了些很不好的话,蜂乐听完也很不爽,对骂他的人就是一脚飞踹,结果就是一对三的蜂乐被他们压着打。

友纪不是裁判,她心本来就是偏的,听完后完全忽略了是蜂乐先打人,生气地说那三个人的不是。

蜂乐廻点头附和,对她说:“友纪,明天我们也一起踢球吧,很有趣哦。”

怎么又想到踢球了,友纪无奈答应,蜂乐廻露出一个很满足的笑容,感觉身上都不那么痛了。

“明天见,友纪!”

蜂乐笑起来很可爱,友纪很想捏捏他的团子脸,但还是克制住了,笑着告别:“明天见。”

但友纪第二天并没有赴约。

蜂乐宅。

蜂乐优在给廻贴上创口贴,她听完廻的讲述后,摸摸他的头说:“打架是不对的……他们也不算错,只是他们没法感受到小廻看见的世界。”

“那该怎么办?妈妈,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玩,没有什么比踢球更有趣了。”

“哈哈,小廻很了不起哦,拥有自己的信念。……长大之后,很多人会没法相信,假装听不见,逐渐就真的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你要相信的就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自己心中的怪物之声,妈妈也相信那个声音呢。”

蜂乐优是位画家,她身边的一幅画描绘了一头巨大的幻影般的怪物,让人心生恐惧,却有致命的吸引力,这是蜂乐廻最喜欢的画。

蜂乐廻仰头看着那幅画,这是妈妈心中的怪物,那他的怪物是什么呢?

但现在,比起弄清心底的怪物,他更期待和友纪的见面。

第二天,蜂乐廻早早来到球场热身,觉得差不多友纪要到的时候,便忍不住心情雀跃地留意来往的人,但友纪始终没有出现。

蜂乐廻瘪瘪嘴,一个人开始踢球。

只踢了一会儿,蜂乐廻就莫名累了,他坐到长椅上看天,云在空中缓缓飘动,蜂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起来之后他又继续踢球。

蜂乐廻很喜欢足球,他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友纪在或者不在,蜂乐的生活好像也没有改变,但蜂乐总觉得打不起精神。

友纪经常会来找他玩,有时候还会用一种很温柔地眼神注视他,被那样注视时,蜂乐会很想跳起来抱抱她,和友纪踢球也很有趣,她虽然总是会喊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和友纪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球场外不时有人经过,蜂乐廻越发心不在焉。

想见友纪。

和人发生冲突,蜂乐廻只是有点在意,谈不上难过,而且友纪也答应会和他一起踢球。

可直到日落,友纪也没有出现。

黄昏下,一群人嬉笑着结伴走过,蜂乐廻抱着球在一旁看他们,眼神逐渐模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个人踢球也没有那么有趣了。

怪物从他心口一点点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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