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学生会大楼背阴处的灌木丛边,手里晃着猫粮袋。离家出走的小冴猫正优雅地舔着爪子,祖母绿的眼睛斜睨着我,尾巴也傲慢地拍打着我的膝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
“你爸比真是个混蛋。”我把脸埋进它的绒毛里,“我明明只是想和他和好,结果他冷得像块冰。不就是告白吗?至于那么生气嘛?借我外套的时候明明还挺温柔的,结果现在又恢复成精密仪器了,好像我欠他几百万似的……”
我一边倒猫粮一边抱怨,小冴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低头嗅了嗅猫粮,爪子精准拨开混在猫粮里的蛋黄粒。
“喂,这可是高级货!从我的零用钱里扣的!”我戳了戳它的脑袋,“你跟你爸比一个德行,一个小暴君一个大暴君,天天挑三拣四的。”
——
初入学生会第三日傍晚,我在学校后巷的垃圾桶旁发现了它。那时它蜷缩在一个破旧足球里,浑身脏兮兮的,毛发乱成一团,目光却锐利得像要撕碎整个世界。我试图靠近它,它却转过头,尾巴高高翘起。直到我从包里掏出半根火腿肠,它才用和糸师冴一模一样的翡翠色眼眸睥睨我,叼走食物后头也不回地跳上了矮围墙。
“你这性格,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我对着它的背影嘟囔。
三周后,这个挑剔的小暴君终于允许我触碰它的耳尖。当它红棕色的毛发在正午阳光下泛起光泽时,我对着手机里的Pantone色卡确认了三次——与糸师冴的发梢色值完全吻合。
于是,我给它取名叫“小冴”。
带它闯入学生会室那天,糸师冴正在批改风纪委员的狗屁不通错字连篇的巡查报告,我第无数次调整怀中小冴猫的姿势。
“解释。”
“这是你的异时空同位体,是不是超像!”我把猫举到阳光里,翡翠色虹膜在光线下流转光泽,“瞳孔色值#006C67,毛发RGB(91,41,37),你看这颜色搭配,这目中无人的气质,这教科书级别的嫌弃脸,连‘教笨蛋真是麻烦’的眼神都完全复刻……”
带它来学生会室,是因为我觉得糸师冴需要一点“柔软”的东西。他真的太冷了,冷得像一块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冰。
我举起小猫前爪挥了挥:“打个招呼嘛小冴~”
糸师冴蹙起眉头:“你叫它什么?”
“小冴呀~”
“出去。”
“那也可以给它改名叫‘小糸’。”
“驳回。”
“那‘小师’呢?”
“……”
“或者‘SR二世’?”
糸师冴眼皮都没抬:“明天开始绝育校内流浪猫,赶出校园。”
我捂住猫耳朵:“你居然要阉了小冴?”
“是控制生态,以及纠正你荒谬的命名——我不认为自己和这种随地排泄的生物有相似性。”
“可它这么可爱,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低头看了看小冴猫,它正在我臂弯里翻出肚皮,粉鼻尖蹭过袖口。
我忍不住笑了,看向糸师冴:“你看,它多可爱啊。你就不能试着喜欢它吗?”
“我不需要喜欢任何东西。”
“那足球呢?也不喜欢吗?”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创可贴边缘翘起一角。
糸师冴一双冷淡缄默的眼微低,垂视着我。
“为什么要养它?”
“因为它需要我,”我轻声说,“就像……就像我需要你一样。”
我捏着猫爪去够他的手,被他用计划表挡住。
“无聊,你比猫还麻烦。”
“我不喜欢猫,移动的毛绒垃圾。”糸师冴合上文件,深绿色瞳孔扫过小猫颈间绣着他名字缩写的项圈,“尤其顶着别人名字招摇撞骗的。”
“低等生物,除了吃就是睡,给点食物就跟着走,靠掠夺活着,却披着被驯养者的皮毛,毫无忠诚可言。而且——”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树梢上跳跃的雨燕,“捕杀鸟类,破坏生态平衡。”
“那你也不喜欢鸟吧?毕竟它们会拉屎在你的文件上。”我把小冴举到他眼前,“而且小冴才不是低级生物,比你温柔多了!它从不抓鸟,只抓蟑螂,上周还帮我清理了家政教室的储物柜!”
小冴猫突然挣脱我怀抱,掠过红木桌面。糸师冴后颈青筋微凸,条纹领带被猫爪勾出丝线。
“小冴,不可以抓你爸比的领带!”
糸师冴罕见地怔住了,小冴趁此精准跳上他严防死守的文件柜,打翻了《鸟类迁徙研究》精装本。泛黄照片滑落——国小制服妹妹头发型少年,正用绷带缠绕雨燕骨折的翅膀。
糸师冴的理性终于出现裂痕,因为我确信看到了人类瞳孔地震的奇观。
“知道候鸟为什么要剪羽么。”他捏住小冴的后颈,一字一顿地说:
“飞错方向的翅膀只会成为累赘。”
——
我捂住小冴耳朵瞪他:“发育未达标的雄性?”
“生物学常识。"糸师冴用镊子夹起猫尾,“右后腿内侧——”
“反对!小冴明明是女孩子!”我抄起会议记录本挡在猫腹前,“这是骚扰!”
那天我和糸师冴为猫的性别问题大战三百回合,钢制书立与猫爪相撞发出锐响时,档案柜轰然倾泻下雪崩般的巡查记录。我趁机把猫窝塞进学生会印章柜死角,余光瞥见他太阳穴青筋跳动几毫米。
[LINE]
17:03[我]:小冴在您花盆施肥了。
17:04[我]:可能抗议您选的有机肥气味像过期纳豆。
17:04[SR]:明早六点前清理。
17:05[我]:你不如直接跟它视频会议。
17:10[SR]:已采购防猫电网。
次日晨,我盯着被改造成江户城天守阁造型的猫砂盆,转头看向正在调整防猫激光角度的糸师冴:“这就是你说的电网?”
“织田信长的铁炮队原理。”他按下开关,红光在猫爬架织出本能寺之变的阵型,“该庆幸这蠢货没触发陷阱机关。”
小冴蹲在窗台打了个哈欠,阳光给它周身镀上金边。
糸师冴用卡尺测量窗帘裂口:“总务处问起爪痕——”
“就说会长大人慷慨俯身为保护古籍大战妖怪猫又?”
我戳着小冴猫爪在悔过书上盖章,“反正《文豪野犬》里横滨也有异能猫......”
“比其编故事,不如承认你连只猫都管不好的事实。”
小冴突然蹿上他头顶,利爪勾飞了眼镜。
暴君会长难得狼狈地抓猫,我拍手叫好。
“猫砂支出划入你下月预算。”
“凭什么!小冴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猫!”
“是某人擅自引入。”
“但它现在是学生会的公共财产!”
“做成标本,永久保存。”
“你敢!它可是我们学生会的吉祥物!”
“更正为灾星。”
“前辈怎么舍得这么说,明明你也偷偷喂过它,别以为我没看见!上周三放学,你在器材室后面......”
“那是处理过期实验鱼干的效率最大化方案。”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有时候我会偷偷拍下他和小冴的互动发到学生会群里,然后被他用“下周的值日表你来排”威胁删掉。随着时间的推移,糸师冴似乎也慢慢习惯了小冴的存在。虽然他还是会板着脸说“把这玩意弄走”,但已经不再坚持要把猫扔出去了。甚至有一次,我撞见他偷偷逗小冴玩——当然,他坚决否认了这一点。
意外发生在雨季某个傍晚,我攥着淋湿的社团申请表冲进学生会室时,看见糸师冴发丝凌乱,左手撑着额头,右手食指正被小冴抱着啃咬。暖黄台灯将他侧脸轮廓镀得模糊,指节处新鲜的齿痕还泛着水光。
“磨牙玩具。”他收回手的动作快到产生残影,抽纸巾擦拭时却露出袖口沾染的猫毛,“明天去买,费用从你社团补助划扣。”
我打开储物柜的手顿住了,里面静静躺着半袋开封的猫用钙粉。窗台新增的软垫还残留温度,雨水正顺着玻璃蜿蜒成小溪。
“其实你......”
“闭校时间到了。”他起身扣好西装外套,金属校徽在胸前闪过月芒,“记得关窗——最近有野猫撕咬窗帘布线。”
——
“这是本月第三次猫粮采购申请!”会计委员猛地把报销单拍在桌上,“还有,为什么用我的章?!”
我缩在会议室角落装鹌鹑,余光瞥见糸师冴正在批注暑期特训计划。
“因为会长说流浪猫属于'不可抗力'。”我举起手机聊天记录。
屏幕上是三天前的对话:
[SR]:C区贩卖机有呕吐物
[我]:是小冴吃太快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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