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道的最后,道路出现了岔路口。
一方是缝隙中透着白光的,通向外界的失败者之道,出去后蜂乐将失去参与任何职业赛事的资格,彻底和足球比赛绝缘。而另一边是令人不安的“WILD CARD”入口。
蜂乐瞥了眼标着WILD CARD的牌子,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
不过没有等他打开出口的门,绘心的声音忽然响起,“就这样放弃真的好吗,蜂乐回?”
蜂乐忘记自己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了,在蓝色监狱中也找不到“怪物”的他觉得无聊透了,唯一有意思的糸师凛也无法成为他的队友,到头来他还是只有“怪物”。
所以出去既不能参与比赛也没关系,蜂乐回本来就是只能和怪物踢球的怪人。
是什么把他留下来的呢?
蜂乐出神地想。比赛即将开始,巴斯塔迅速集结,洁也收回了旁落的视线,专注地盯着球场中心。蜂乐在乙夜的提醒下也进入状态,准备展开对巴斯塔的进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FC巴查的前锋兼西巴牙队的导师拉□□奥忽然摘下墨镜,龇着大牙一脸兴奋表示自己要使用球星替换制度。
“怎么可以让小鬼把风头全部抢走了!”拉□□奥一脸理所应当,“主角应该是我才对!”
坐在他旁边的诺阿一脸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正要起身,却在看到洁和凯撒后,又坐了下来。
“欸,诺阿,你不上场吗?你不是应该希望维系平衡吗?”拉□□奥瞪大眼睛。
诺阿神色淡然,“还没有到需要我的时候。”
顺着他的视线,拉□□奥看到了认真起来的凯撒和一旁的洁。“哦?”拉□□奥饶有兴趣地扬起眉毛,“是那两个小鬼?诺阿,没想到你对你的继任者很有信心嘛!”
诺阿没有理会拉□□奥。
蜂乐也注意到了诺阿和拉□□奥的视线,他再一次看向洁世一。
啊。
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绘心甚八将他留住的话——“世界上一定有你期望的那个人,你不想再试试吗?”
“会是你吗?”蜂乐舔了舔虎牙,放大的瞳孔死死地锁住洁。
站在他身边的乙夜很快注意到了蜂乐的异常,他看着蜂乐发抖的手,有些担忧,“蜂乐,还好吗?”
蜂乐朝乙夜露出了一个笑容,“完全没事,我只是……”
“太兴奋了。”
另一边,在拉□□奥上场后,凯撒收敛了自己傲慢的表情,一脸严肃地准备应对比赛。但是,凯撒能注意到洁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如果是对上拉□□奥的话,凯撒到还没有自大到认为只有自己就可以。
虽然有着巴斯塔“王位”之争,但在正式比赛中,凯撒和洁的合作并不少,并且由于思维一致,他们的合作可以称得上一句“完美”。
不过完美的前提是,凯撒和洁都要状态在线。他们两人都不会迁就对方,比起真正地合作,不如说他们只是在按照自己设想中对方完美的状态在踢球而已。假如洁世一跟不上他,那么凯撒绝无可能自降身姿去给洁世一喂球。
不过洁世一跟不上凯撒这样的事从米斯巴赫32号俱乐部到巴斯塔青训营还没有出现过。
凯撒看着洁,死死地咬着后槽牙。
“你说过你没有忘记约定,”凯撒朝走到他身边的洁低吼,“你现在在做什么,世一?”
“抱歉。”
洁原地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几下状态,向凯撒道了歉,这一次的确是他有些失态了。八年过去,蜂乐给他的传球在记忆中依旧清晰,加上最近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洁按住后颈,或许他应该在结束蓝色监狱的活动后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不会忘记的,”洁沉下来进入状态,“米歇尔。”
米歇尔的称呼抚平了凯撒被洁影响而生出的多余情绪。
整个巴斯塔,所有人都称呼凯撒为“凯撒”,只有洁会叫他“米歇尔”。
米歇尔·凯撒,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他不喜欢这个“那个女人”给他起的名字。倒不是出于对女人抛下他的憎恨,也不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父亲讨厌这个名字。凯撒只是单纯地对这个名字没有实感。
父亲从来没有叫过他米歇尔,只用“喂”和“混账”称呼他,在父亲掐着他的脖子愤恨地骂着那个女人、骂着他的时候,凯撒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面镜子,骑在他身上的男人在憎恨的、骂着的,其实是他自己。
凯撒没有真正上过学,他对名字的理解全部来自于他的父亲。
因此凯撒认为名字大概是一种丑恶自我的载体,那比起那个女人赋予他的米歇尔,凯撒对来自父亲的“凯撒”更有认同感。
第一次见到斯特雷特的时候,凯撒觉得这个看起来像是外国人的家伙一定是个脑子坏掉的傻子。
而这个外国人傻子带回来了另一个外国人傻子。
洁世一。
凯撒快满11岁的时候被斯特雷特像捡垃圾一样捡到了米斯巴赫32号俱乐部,他在那里踢球,斯特雷特给他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下午,俱乐部的训练结束后,凯撒从斯特雷特手里接过牛奶,看着洁欢快地跑向他的父母。那一瞬间,凯撒就明白,洁世一和他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洁世一是人,而他不是。
12岁的时候,凯撒分化成了omega,多么讽刺。
在淤泥里面打滚的孩子分化成了娇嫩的玫瑰。
分化的那一天,凯撒看着父亲珍藏的、被保护得非常好的那支母亲送给父亲的玫瑰花,在燥热的驱使下举起凳子砸了下去。
玻璃碎了一地,玫瑰花也彻底死了。
再睁眼,他看着父亲带着警察前来,当着警察的面,那个真正的混账东西给了他两条路。第一,自首抢劫盗窃罪去蹲看守所;第二,成为政府的omega,进入保护所。
自从被斯特雷特捡到米斯巴赫32号俱乐部之后,凯撒就再也没有时间去参与抢劫盗窃,显然,昧下赃款又倒打一耙的是面前这个肥猪一样的男人。
凯撒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群警察,有些麻木地准备被带上镣铐。
无论是看守所还是保护所,作为omega的他只会有同样的下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直到那个男人狞笑着准备毁掉凯撒的足球。
凯撒看着肥猪的动作,心想这很公平,他毁掉了这个肥猪对那个女人最后的念想,所以肥猪要毁掉这个家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不公,凭什么他要在这里接受这样的公平?
凯撒愤怒地朝肥猪冲过去,他忘记自己踢倒了几个人,再清醒的时候,他已经被关押了。他看着面前铁栅栏,想着,早知道不反抗了,心里却没有后悔。
“斯特雷斯先生,他现在还是不稳定的状态,您小心。”
看守狱卒的话唤醒了麻木的凯撒,他抬起头,看见斯特雷斯以及跟在斯特雷斯身后的……
洁世一。
那一瞬间,凯撒几乎想要冲上去杀死洁世一。
偏偏是洁世一,偏偏是这个人,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Omega的信息素跟随着凯撒的情绪波动在房间里爆发开来,斯特雷特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在房间内信息素浓度到达临界值之前,斯特雷特不得不拍拍洁的肩膀,把空间留给最早发现凯撒入狱的洁。
洁顶着凯撒要杀人的表情走到少年的面前,他没有露出怜悯或者心疼这种令人作呕的情绪,只是将脏兮兮的足球放到了凯撒面前的空地。
凯撒认出了那颗足球,他用偷来的钱买下的,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你不说点什么吗?”
洁看向低着头的凯撒,想了想,问道:“你放弃足球了吗?那你就彻底输给我了,也输给克里斯汀娜了。”
凯撒猛地抬起头,从牙缝中挤出单词,“想、都、别、想!”
洁点点头,“斯特雷特先生已经交了保释费,待会儿就能走。”
说完他看了眼被铐住手坐在地上的凯撒,有些迟疑道:“你能走吗?不能走我可以扶你,凯撒。”
“不用,”凯撒站起来,“我自己能走。”
“还有之后叫我米歇尔吧,世一。”凯撒不顾脸上的伤也要扯出笑,“我要在最高的世界舞台彻底摧毁你的高高在上……我允许你直接称呼我,作为给你的提前嘉奖。”
这一刻,米歇尔这个载体也迎来了属于他的丑恶自我。
那是米歇尔·凯撒对于洁世一的杀意。
“好啊。”未来球场上带给对手无无尽恐惧与无力感的球场上帝对凯撒的挑衅照单全收,“那就看看谁会是最后赢家吧,米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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