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心甚八的推断没有错，远山雾的注意力分给选手是不均的。她已经无意识地在翻看各种录像带时记住了糸师凛常出没的地方。
只是找了体能训练室、球场、瑜伽室都没有找到糸师凛。新月一般的长眉微蹙，远山雾结束漫无目的地寻找，回身打算到宿舍门口等待。
而在她路过厕所门口时，正巧遇见从厕所出来的糸师凛。两人对视的目光掺了几分尴尬。
“你每次都要在这种地方出现吗？”糸师凛躁郁地撩了把额前的刘海，光洁饱满的额还带着刚洗完脸的水渍，漂亮的宝石眼眸也完全显露，孤高清冷的光蕴出，带着难以察觉地不耐开口。
远山雾把已经到嘴边的「巧合」生生咽下去了。纤瘦的指递上笔记本的夹页，在他面前抖了抖，“强化要点。”
糸师凛的手指还泛着潮意，没有去接那薄薄的一张纸。况且他也不信这么点东西能让他提升什么技术。
他不接，远山雾的手停在半空。不过很快她就有了办法，手法飞快地将纸叠成三折再对折形成一个“V”字，上前一步，手指勾开他的衣领，把纸条卡在领口，很快退后。
糸师凛取下纸条用力攥成一团丢开，眼神锋利冰寒，被接触私人部位的他化身雄狮，步步逼近远山雾，“你这个冰块面瘫不要随便靠近我。”
现在是他在靠近吧……而且这是什么难听的外号？果然人与人之间是最难相处的。
即便他是童年那个可爱的小弟弟也不例外！
于是事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她一米七的个子在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面前毫无杀伤力，偏偏糸师凛不想放过她。
上一次是浴室、这一次是厕所，谁知道下次是不是就直接睡在他身边。蓝色监狱已经有个不正常的负责人，糸师凛想到某个锅盖头就不舒服，更不要提面前这个一直面瘫的十七教练。
除了和弟弟过多接触外，远山雾没有和同龄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距离，尽管面前的人看起来是要把她刀了。
远山雾已经退到墙角，而糸师凛还在上前。她本能地抬臂隔挡，呼出的气有些颤：“糸师，够了。”
男人充耳不闻，势必要给远山雾一点教训。
别无选择的教练只得侧身试图从仅剩的空隙钻出去，可下一秒健硕的手臂就横在她颈前。糸师凛单手撑墙，完美为她打造了一个囚笼。
“你这么弱的废物，我凭什么要听你的？”糸师凛垂眸，清冷的眸光投注在她瘦削的身子上，“还是你觉得你跟那个臭眼镜都是这里的支配者，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糸师凛。”远山雾抬眸看他，乌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微沙的轻唤多了几分柔弱的温和意味，像是在对他妥协。
而在糸师凛垂眸与她对视之际，远山雾抬腿勾住他的脚腕，顺势而为的巧劲竟然绊倒了他。
沉闷地跌倒声响起才让远山雾被挑衅、欺辱而产生的气消散。
糸师凛眼中盛着难以觉察的不可置信，长睫一抖，遮住眼中溢彩的绿光。
“这个动作在比赛时是违规的，”远山雾缓步向走廊移动，“但稍以改变就是盘带中的V字踩拉外拨。”
糸师凛没有动作，似乎是还没从震惊中走出，又像是第一次听远山雾说这么多话而感到惊讶。
远山雾走到走廊拐角，才看到糸师凛缓缓撑着地面起身，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回了绘心身边，因而不曾看到糸师凛捡回了被揉成一团的纸条，就倚在厕所墙外摊开来一点点看完。
糸师凛的技术娴熟，远山雾没有批判性意见，只列了几条强化建议，并简要举例子说明，不过千字的一张纸，他看完后却沉默了。
上面的弱点他都清楚，可没有想过扭转，而是不断加强自己的优势。也正因如此，他才在刚才的博弈中摔倒了。
尽管有轻敌的成分，但她的确是抓住自己单手撑墙阻拦她而导致重心不在身体中央的机会，绊倒了他力量较为薄弱的左脚，从而摧毁她面前的「高楼」。
一个智计型选手还带上了点技术……糸师凛心中的胜负欲不断膨胀，看来他如果不打败面前这个碍事的家伙，那么必然也赢不了远在西班牙的「仇敌」。
糸师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纳后，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常态，回到了宿舍。
*
绘心甚八对于远山雾的开会迟到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她是个锯嘴葫芦不开口，学了体育管理根本就不乐意帮忙。这一刹那绘心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好的老板。竟然没有扣远山雾工资的冲动。
“明天晚上是蓝色监狱计划第一阶段进程发布会，到时候会有足协那群大腹便便的老家伙进行流程质问，小杏里，做好准备跟我一起去。”绘心在谈论完远山雾的资料更新，随意瞥了眼会议桌上的行程，十分不悦地简要说明。
“就我吗？十七呢？身为唯一的战术指导和生活指导教练，她不跟我们一起？”
“她那张臭脸能干这种事吗？”
绘心的话和某人鄙夷的言论完全重合——
「死冰块脸，没人告诉你做记者要有点敬业精神吗？」
那还是她在西班牙读书时，学校请来几位运动员，为了拿到学分顺利毕业，她参与了采访工作，因为懂日语和足球、以及东方人不受待见的缘故，她被分配采访一位日本足球运动员。
因为不重要，所以不记得。
但是的确记住了他那孤高桀骜的性格和言辞，简直和糸师凛如出一辙……这么说来，他们的长相似乎也有些类似？
远山雾磕了磕额前，甩走神游天外的思考。
“如果明天足协的人要具体数据或者选手的能力迭代记录呢？”杏里又抛出了一个致命问题，绘心会管控数据，但他的脑容量不如远山雾，且他不会刻意去记这些。
绘心甚八转了下手里的中性笔，笔杆顶端又在头皮摩擦几下，最后咧开一个森意寒寒的笑容：“十七号，明晚的发布会给我装一尊佛像，明白了吗？”
“好。”
“那我宣布，我们的会议愉快地结束了。”绘心甚八满意地鼓了下掌。
远山雾点头，一点也不担心明天的会议。她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递给绘心：“我的检讨书。”
绘心甚八只浏览了一行，随后破防：“上网抄你也用点心吧？称呼都不改！”
「亲爱的姐姐，对不起！」
远山雾回忆了一下弟弟写给自己的检讨书。哦，她嫌麻烦直接抄完了。
“这是心意，再见。”
“哪门子鬼心意！总是在我最开心的时候气我一顿，混蛋！！”
远山雾早已推门离去，今晚还有Z组对V组的最后一场比赛，她要养足精神去收集数据。至于绘心甚八，他俩气场从不相合，他幸灾乐祸，她就趁机挖坑，总之谁也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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