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新买的所有东西都归放整齐,三人根本不需要对视,就兴冲冲地朝天台跑去(准确来说是玲王,他从来没有做过手打年糕),至于沛沛和凪,则完全跟不上他跑步的速度,只好慢悠悠地跟着他晃上楼梯。
“我们开始打年糕吧。”玲王指着被买下的器材。
沛沛摇头,走到他身边,毫不犹豫地泼了盆冷水:“我们得先‘做’年糕,才能‘打’年糕。”
“……啊?”
“没有糯米,哪来的年糕可以让你打?”
“……啊?”
“而且我们虽然是六个人,但要真是要做年糕吃到饱…就凭咱们三个,可能到明年也做不出来。”
“啊……”
于是,失去梦想的玲王便被沛沛和凪联手扛了回去。
回到家里,玲王和沛沛来到厨房,凪被打发去拿剪窗花和写对联需要用的红纸。
玲王从购物袋拿出一大袋糯米,刚要全部倒进碗里,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拦住了。
“停停停,全倒进去的话,这个新年我们就真的要和糯米作伴了。”
玲王尴尬地挠挠头,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一手拎着袋子的前角,另一手将袋子的后面朝上抬,按照沛沛的指导,倒了足够六人吃的糯米后,便停下手。
接下来是淘米。
这点小事玲王还是会的,他挽起一边的袖管,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向装满了清水和糯米的大盆,仔细淘澄。
沛沛看着他的双手,很少见到厨房里有除了琉久和明墨的男性在场,玲王完美的肌肉线条和流畅的曲线更是让她有些愣神。
视线默默偏向他的侧脸,正值隆冬,可青春期少年的身上像是有燃之不尽的能源,他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
“沛沛,我需不需要戴围裙啊?”玲王把两只手从盆里拿出,笑眯眯地看向沛沛。
沛沛回过神,没有说话,一伸手,就拿到明墨常用的那只棕色小熊围裙。
玲王的双手还在滴水,自然没办法自己系围裙,沛沛也不会在这点小事上纠结,把围裙套上他的头,两根系带绕过他的腰身,在他的身后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细的腰。”沛沛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她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对沛沛来说这只是普通的夸奖。
而当沛沛转到玲王身边,看见他诧异的眼神以及慢慢变红的脸蛋后,她才反应过来。
噢,害羞了。
“……那个,男人可不喜欢被夸腰细啊。”玲王默默移开了视线。
“我的意思是你身材不错。”沛沛诚恳地夸赞。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常年泡在健身房,现在又练起了足球,有这样的好身材也不意外。
又是诡异的沉默。
沛沛抬起头,玲王那头紫色头发下的脸蛋都要变成粉色了。
这么纯情吗?沛沛眨眨眼,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我也没说什么啊。
“别、别夸了。”
“但我说的是事实嘛。”
“……求你别说了。”
“噗。”
“怎么还笑起来了!”玲王更不好意思了。
“抱歉抱歉。”
“那个……没有,你想夸就夸吧——但别再笑了。”
玲王没有生气,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她的坦诚,才让他感到不好意思……好吧,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兴奋。
他没有忽视沛沛刚才盯着他的视线。
不得不说,他似乎格外喜欢看到这个人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不管是微笑、愤怒还是悲伤,只要区别于她平时的面无表情,他就乐于看到。
接下来,就是把泡好的糯米平铺在烧开了水的蒸屉上,等米彻底蒸熟蒸软,就可以倒进天台的大缸里,开始捣年糕了。
做完这一系列准备,玲王看起来也没有多累,只是濡湿的前发和他身上那股糯米的清香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倒是多了些居家的气息。
“你是我见过最亲民的富家少爷。”
玲王一边解下围裙的蝴蝶结,一边笑着回她:“多谢夸奖,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你会做年糕。”
沛沛因为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不自觉地心情变好:“我是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要论厨艺,明墨和琉久做的可比我做的好多了。”
玲王的笑意中带了一些无奈:“你也太谦虚了,坦然接受别人的夸赞不好吗?”
“这样谦虚会让我显得很高深莫测。”沛沛认真地说。
玲王愣了几秒,随即,他忍不住喉间的笑意,愉快地笑了出来——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脸来搞笑,还夸自己“高深莫测”,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两个人定好闹钟,有说有笑地朝着客厅走去。
一米九的大米菲兔仰躺在沙发上,见两人走过来,他指了指茶几,那上面铺满了大红色的纸,纸的旁边,还有砚台、毛笔、清水、剪刀和墨条,剪窗花和写对联的准备工作十分到位。
凪毫不掩饰地说:“虽然我哪一项都不会,但看了这么几年,我至少也知道该做什么准备了呢。”
沛沛瞄他一眼,夸赞道:“能做到这一点就很不容易了,你很棒。”
凪便满意地点点头,扭身,继续打游戏去了。
围观的玲王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看向拿后背对准两人的凪。
三人一起上学放学的这几个月里,他曾有无数次想单独和凪谈谈该怎么和喜欢的女孩子相处,但凪一直没有发觉自己的感情,他也没办法突然提起,就只能作罢。
但再这样下去,就算到猴年马月,凪也没办法认清自己对沛沛的感觉。
玲王叹了口气——先就这样吧,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会和凪说起这件事的。
“玲王?你要来写对联吗?”沛沛叫他。
玲王反应过来,问:“对联?”
沛沛意识到——对哦,像这样的习俗,身为日本人的玲王是不可能知道的。
于是她先拿了一张长方形的大红纸过来,在上面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地写了一句话。
花の雲鐘は上野のか浅草か。
繁樱如云翳,忽闻远走钟声渺,上野或浅草。
为了方便向玲王解释,她写的是松尾芭蕉的俳句。
凪不会写书法,也不会剪窗花,就对玲王道:“这是中国的一种传统习俗,沛沛他们每年都会在门上贴这种东西,上面的句子,有时候是希望阖家欢乐,有时候是希望来年风调雨顺……总之就是这样的。”
他的解释有些笼统,于是沛沛又仔细对他解释了这个习俗的由来,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顺带还解释了另一个她接下来要做的传统习俗——剪窗花。
到这个时候,玲王才算理解。
“原来是这样啊。”玲王点点头。
但你们四个人不都是日本人吗?为什么要学习中国的传统习俗。
可想到露营时几人无意中说出的中文以及对汉语这门语言的流畅程度,玲王决定先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等以后沛沛愿意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告诉他,他再问。
“就是说,需要写汉字?”
“对。”
“那我来吧。”
“你可以吗?”
“没关系,日语里面也有很多汉字,对书法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那对联的寓意要怎么办?难道说,你会说中文?”
玲王自信一笑,迎着沛沛好奇的眼神,他拿出了……
手机。
“只是现在不会,但我可以用手机查。”
沛沛注意到他说的是“现在”,但她不打算追问。
她毫不怀疑玲王的执行力,如果有必要,他完全会学习一门语言,那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决定后,两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沛沛捻起三张大红色的纸,又拿起那把金色的剪刀,白皙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不多时,那张正方形的红纸就演变成了一只雌伏在地上的白兔形象。
玲王有些出神,这样的动作,倒是让他想起之前在手工课上发生的事。
他早就不记得那节课的要求,可他仍然记得,沛沛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没一会儿就搞定了老师的要求。
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玲王?”沛沛剪完一张白兔形状的窗花,见他没动,忍不住叫他。
玲王回过神:“怎么了?”
“你想要什么形状的窗花?”
“我的话……什么都可以。”
沛沛想了想,没多久就又开始在正方形的红纸上创作起来。
玲王则撸起袖子,一手抄起墨条,另一只手则搭在砚台上,也开始磨墨。
室内一时间只有剪刀运作的“沙沙”声和墨条接触到砚台所碰撞出的研磨声,凪忍不住回过脑袋,看见自己的两个至交好友都在努力准备着新年,他选择——
继续躺着,不给他们添麻烦。
幸好玲王和沛沛根本没指望他,不一会儿,对联和窗花就都准备好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自己的作品,然后一起愣住了。
玲王举着的两张纸上是未干的墨渍。
上联:瑞雪纷飞清玉宇
下联:春风浩荡满金瓯
横批:福满人间
龙飞凤舞的笔迹初显风骨,熟悉的汉字让沛沛忍不住仔细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这的的确确是玲王写出来的东西。
“玲王,你真的是第一次写对联吗?”
不光字迹优美,对联所包含的寓意也是一等一的好,瑞雪清玉宇,春风满金瓯,寓意大气,符合新春辞旧迎新的特色。
沛沛本来都做好看到日形汉字的准备了,真没想到玲王能写的这么好。
“略通,略通,”玲王笑嘻嘻地谦虚道,“既然学书法,就要向本源学习。”
沛沛认可点头,她非常欣赏玲王这点,不论学什么,都会用自己百分之二百的心力去认真钻研。
哪怕在学成之后,他也不会懈怠,始终保持学习的习惯。
这样的人做什么会做不成呢?
想到这里,她也将自己剪的窗花拿出来。
玲王一看,她新剪的两张窗花都是鸟类,一张是振翅欲飞的大雁,另一张则是高傲昂起脖颈的天鹅。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沛沛就笑着说:“大雁和天鹅,代表‘鸿鹄之志’,这是给你们两个人的,祝你们能早日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实现自己的梦想。”
“鸿鹄之志”的全句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玲王眼前一亮,忙接过她手上的窗花。
沛沛完全理解他的志向,也支持他的想法。玲王早就知道这点,却仍然感到可贵——这种认可和肯定不因为她是他的朋友,也不因为其他任何一种外界因素,只是因为他是御影玲王,他是这样的人。
他说他能做到,她就相信他会做到。
凪也接过窗花,笑着去看沛沛。
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哪怕中间插足了一些“不速之客”,但也不影响沛沛对他的信任和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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