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赞德是否经常扫师傅坟前的雪。
城西的地皮没问题,查来查去还是有人改了文件数据,按部就班的请了律师发了律师函告上法庭,后面就没安迷修什么事了。
回来的时候赞德遣他去买栗子糕,说是挖掘一下他侄女喜欢吃什么。安迷修看他是自己馋了紫堂真在忙就派他去。
四年没回来,虽路没多大变化但商店大变样,安迷修站公交车站旁躲雪,顺便手机导航下哪有栗子糕店。
不知是不是风雪打碎了电线,网线和流量都不好,半天还在正在为您导航界面
于是他想起来了,初中学校旁有家栗子糕店。他和赞德差4岁,除小学一个学校共同上过外初高中虽都上的同一个,但刚好错开,身边的店从赞德上初中一直到安迷修上高中只有那家栗子糕店一直不变。
她家的生意一直很好,哪怕下大雪店前也会排长队。
香甜而软糯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栗子被打碎了完美融进糯米粉,只有上面会放两颗栗子当点缀,也给那些喜欢爱吃纯栗子的提供方便,栗子是新鲜的,甜的很。
她家的店主,今年算算应该34岁了,安迷修他们喊她张姐,女孩家里出事故,父母双亡,她卖了家里的房子,用所有的积蓄开了这家店,赞德安迷修中学时是这家店的常客,姑娘拼命将这家店做好,安迷修从没见过那盏暖灯熄灭。
也不知这店还在不在,去江州后他和张姐很少联系,雪乎的小了,安迷修将伞放回背包,到路口远远看到排到街道门口的长队,熟悉的暖黄色灯被雪轻薄笼罩,两侧的雪被打扫得很干净,女孩子一下扑进雪堆又爬起来拿萝卜找合适的地方插,人群欢快聊天,时不时发出笑声,有的人嫌冷,跺跺脚,围巾和帽子覆雪又被抖落。
安迷修活动着已经僵化的腿一步一步朝着人群后走,血液重新流通,有些发痒。排到最后,前面的人正聊天,扭头刚好看见安迷修抖雪,笑道
“又来一个,我早说了主人家的手艺来的人一个接一个,过一会儿还得有人。”
“值得,诶,小伙子是本地人吗?”那人大声问,声音一小便会被雪模糊。
“是啊”安迷修也大声回
“我前几年出去工作,刚回来没多久就来了,除了受人嘱托外,我也确实想念这味道了。”
“那可不是”那人摘了帽子拍拍肩膀,又去逗门口的孩子,那孩子估计是被他逗急过,看了他一眼哼一声,眼神撇过他身后几人一直到安迷修才猛的蹦起来。
“妈妈,安哥哥来了!妈妈!”
她一路小跑进店,路滑小姑娘身子一斜,安迷修向前冲了两步,发现她抓住了门框的一个小把手没摔,习以为常站起来往里面跑。
黑色的很显眼,专门为小孩防摔准备的。
小姑娘进了门,安迷修紧攥的心刚松开就见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安迷修”
“张姐”
张姐点头
“愣着干嘛?进来啊”
又朝人群致歉
“不好意思啊各位,股东来了,一会儿栗子糕我给大家双份!”
人群表示理解,安迷修被小姑娘拉进店来
“怎么不给发个消息,身上湿成这样还在外面站。”安迷修挠挠头脱下外套,接过张姐手里的毛巾擦头发
“谢谢张姐,在下以为……”
张恬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轻哼了声有些不高兴,开口语气却缓和了
“几年不回来大变样了吧。”
“嗯,差点迷路呢”
张姐白他一眼往他手里塞块栗子糕,就遣他去外边吃
安迷修出来见没位置,便很自觉地往收银台一坐边吃边帮忙收钱,偶尔会同他们聊天。
一直忙到10点多才没人进来,张姐又做了几块备着,出来见安迷修对着墙壁发呆。
“在看照片?”安迷修点点头,目光移向正中间的照片
他,赞德,紫堂真和张姐的合照
那年安迷修刚上初中,赞德他们高一,15岁,张姐才18岁。
以及在安迷修后边,照片角落,坐在卡米尔对面打游戏雷狮的一张侧脸。
他不算撒谎,他确实是在统计雷狮家庭状况时才认识他。
而在那之前,他已经见了雷狮很多次。
雷狮长像惊为天人,只要不是脸盲见他一面基本难忘掉
安迷修能记住他也确实是因为,人长得帅。
那年小升初成绩刚出来,他报了暑假班,剑道刚下课,就被赞德拉来吃他念叨了半个寒假的栗子糕,安迷修付的钱。
安迷修花的少,菲利斯又给的多,对安迷修也放心,几年下来安迷修直接成了同龄人手中可自由支配钱财最多的那个。
赞德偶尔会蹭他的钱买吃的,说是带安迷修去体验新奇东西,最后体验完全是安迷修付的钱。
他第1次见雷狮,倒也得记到赞德账上。
小升初暑假,江州还是燥的人头疼,安迷修奉菲利斯的嘱托下楼找物业要打印的文件,至于为什么是11岁小孩去而不是15岁的赞德。
因为初升高发了6本作业,赞德一个字没写。
顺便的,安迷修得拐个弯绕小路去楼下超市给赞德带瓶饮料。
安迷修口袋有15块钱,给赞德买完可以的话还要买两根香肠喂小猫。
他上个月发现只黑猫,受了伤,紫瞳,安迷修从自己的小金库抽出了1000块钱给他治病,病好了安迷修又带他去找妈妈,怎么也找不到,猫也赖他身上不走,菲利斯不在家,安迷修忘拿手机,没他允许安迷修不会把猫带回家。
他想了会把猫放下对它说
“我现在回家拿手机问师傅能不能养你,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打算飞快跑回家,谁知刚扭头就听见黑猫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安迷修只看见猫飞速跑走的背影。
安迷修后来才知道它以为自己不要它,生气了。
等安迷修获得同意再跑下来就怎么找也找不到猫了。
他打算再去碰碰运气。
跑到他们第1次见面,安迷修捡到猫的大松树下。
安迷修如愿找到了猫,和正在撸猫的人。
他看上去和安迷修差不多大,黑色的头发在太阳底下泛着紫,那双紫眸如此漂亮,小脸白而精致,他坐在松树旁的栏杆上,双脚离地,怀里还抱着猫却稳稳当当的,撸着猫下巴,喂着刚刚店员给安迷修推荐的猫条。
松针掉下,在要碰到那男孩时又被风刮走,太阳也没那么毒辣反而暖顺起来,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等那男孩抱着猫跳下来时转身就跑。平时看到有孩子在栏杆周围玩安迷修都会制止,更别说坐上去了。
可他刚刚 ,竟然不想去打扰。
等一路跑到楼下安迷修才想起来他是要找猫的,后颈火辣辣的疼,安迷修估计他有点中暑。
现在也不能再回去,安迷修先上了楼,赞德摆着臭脸开门。
“安迷修,你10分钟的路程两个小时才回来?”
“有点事耽搁了”
赞德一直到晚上都没给安迷修好脸色,安迷修也不在意,开门时赞德穿了一半的外套摆明了等急了要找自己。
晚上安迷修洗了澡出浴室,见赞德心情尚好的打游戏开着麦和紫堂真他们说话
“小安,你买的那两根香肠好吃啊,我怎么没在超市见过”
安迷修一愣,视线扫过垃圾桶两个吃完的食品袋。
“那是我买的,猫零食。。。”
赞德随意的嗯了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哈?”
毫不留情的笑声从赞德手机听筒传来。
那是他第1次见雷狮。
“这张照片还在这里啊”安迷修的手指抚过所有人的脸,最终顿在右边,将照片上雷狮盖了个严实。
“嗯,一直没变过,不然永康怎么认识你?我弄了个相册,所有的照片都在里面,看看?”
不等安迷修拒绝,她已经把相册翻出来了
安迷修也没多想拒绝。
后来也没在小区找到猫,安迷修也放弃了养猫的想法。
安迷修揣着三块栗子糕和一口袋照片到赞德家时已经凌晨3点多。
他有些怀念年少时通宵写题还精神饱满的时候,令人头痛的疲倦笼罩全身,安迷修现在只想早睡早解放。
结果打开门,客厅的灯亮着,赞德放下备课的笔,紫堂真放下电脑,两人一起抬头望他。
“怎么还不睡?”
安迷修换过鞋,将栗子糕放在桌子上,赞德拆块蛋糕没回他,紫堂真闭了闭眼,长时间戴眼镜让他鼻梁往上一片很麻。
“我们想和你谈谈。”
眼看气氛愈加沉默,安迷修坐上沙发。
“哥,哥夫,你们讲”虽然平时喊赞德是师兄,但在户口本上登记的是兄弟,偶尔安迷修会喊赞德哥,紫堂真在的时候喊的居多,兄夫被赞德吐槽过不太好听。
赞德三下五除二吃了块蛋糕,满足的伸个懒腰,咳嗽下示意他说。
“雷氏集团发来了请帖。”
“两封,有一封上面写的你的名字”
安迷修挑眉,就差把“你觉得我会去”写脸上了,在亲人面前他也会耍些小性子。
雷狮谈恋爱就差闹的全世界都知道,在高考后就更加过火,当时少年们都有一辈子在一起的豪气,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少年无畏但岁月蹉跎。
安迷修已经忘了他们当时为什么分手。
他们总吵闹,安迷修的好脾气半分用不到雷狮身上,在分手后周围人更不必说,倒也不是忌讳什么,只是没必要。
他们没必要见面,他们见过对方从幼年步入少年再走向青年,他们见过对方的中二意气风发喜悦苦痛悲伤欣喜若狂失意沉默尖锐和数不胜数的糗事。
最亲密的事做了,最伤人的事也做了,就到这儿了
“没人逼你去,因为某人的威逼利诱递到你手里而已。”
“谁?”
安迷修默了半天才半嘶哑的问。
雷狮不是结婚了还要邀请前男友过来碍眼的那种人,生意上也没交流……什么时候想到雷狮和自己联系竟然能想到工作,也是没救了,安迷修揉揉眉心。
不是故意的,人家可不屑于和他这个三线小总监谈生意,请放过社畜。
赞德斜了他一眼
“还能有谁?”
赞德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一向是随意的性子,请柬送到也就没他的事了,打个哈欠就进屋了,紫堂真点点头紧随其后。
桌面上的请柬一寸寸在安迷修心口燃烧,跌入谷底,微风伴灰尘飘荡。
他和雷狮是怎么成死对头来着?
凹凸中学初高中连上,雷狮不满11岁上了初中,成绩前三家庭背景雄厚,刚当了一个小时班长的安迷修就被学校派去统计表格交给国家。
安迷修顺老师的手指望过去,看见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小男孩,虽然小孩臭着脸,但也算给安迷修面子,问什么答什么,最后安迷修收笔走的时候,小男孩来了两句题外话。
“叫安迷修是吧?我见过你”
安迷修心跳莫名加快,想问一句什么时候,想知道之前五六回没有交流的见面他关注的人是否同样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除了老师在外催促,雷狮已经擦好脏的不行的桌子趴下睡了。
刚开学事情多,安迷修这个班长也忙前忙后,再加上脾气好,偶尔这件事刚弄完又被老师或同学拜托去弄另一件。
晚饭拿着食堂5块钱一个的法棍到班上便看见后桌的雷狮一桌子零食。
夏天热,雷狮头上有细汗,估计刚从小卖部回来,他和雷狮现算班里男生最高的,女生发育早,坐的也比较靠后,他刚刚还在想要不找雷狮换个位置,因为他比雷狮高点,会挡着雷狮看黑板。
一桌子是安迷修经常吃的零食,他和赞德经常去光顾楼下老奶奶的零食店,便宜且好吃,虽然不太健康,所以总是背着师傅。
雷狮见他最早回来漂亮的眉毛拧着,问道
”吃吗?”
安迷修后来才知道雷狮当时是有那么一点警告或者贿赂的意思在的,毕竟他虽不怕但也没必要开学就惹事。
安迷修摇摇头,随口问了句多少钱就开始收拾东西。
下一秒,面包就惊掉了
“45”
安迷修拍拍面包上的灰,怜惜的将粮食扔进他刚挂上的垃圾袋,重新扭头审视了一下雷狮桌子上的零食
最高价一包一块钱,辣条有5毛一包又有一毛一包的,看得出来雷狮胡乱买的。
但他买的这一大包总价绝不超过10块钱
雷狮被坑了
安迷修看着对方的脸,在心里想着这人是从没吃过零食不知道价钱吗?又想起来刚刚他统计的表,于是擅自给雷狮打上了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这个标签。
他扭头直接举报了小卖部坑钱,如此正义。
被领导教导了一个小时,父母轰炸半个小时少吃垃圾食品,最后拿着小卖部赔的38块5,接受全班目光洗礼的雷狮可不这么想。
他的零食还被没收了,他就吃了一包,还没吃完。
他雷狮从没因为这么点钱丢脸过,全班都知道他买了垃圾食品还被坑钱了。
于是下课对上前桌安迷修快夸我的笑脸,雷狮咬牙切齿。
“安迷修是吧,我记住你了”
然后摔本进了厕所,徒留安迷修满头问号。
摔的还是安迷修的本。
安迷修拍拍本,觉得以后不能让雷狮帮忙捡东西。
后来安迷修两次示好雷狮不搭理,并且频繁踩前桌安迷修的鞋后安迷修也恼了。
他脾气虽好但也不是纸糊的,再加上了解到雷狮这人不听话,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后安迷修也开始□□□□的叫起来。
当上学生会后扣分也愈加顺手,谁让雷狮不系红领巾,他很自觉的给雷狮扣了两分,又给自家卫生区加了两分
凌晨4点多才睡,早上7点安迷修又醒了,他睡得不安稳,身体莫名发凉。
起床收拾好后打开门,赞真敏正在客厅写寒假作业,赞德和紫堂真大概还没起床。
小姑娘见他起来立刻跑过来问他怎么读课本上的一个字。
安迷修辅导一会儿作业,又在沙发上坐会儿,打开手机随便翻着打发时间。
想了想又收拾收拾打算找张姐去,他好不容易回来,多见见,到时候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得到。
栗子糕店生意正火旺,安迷修已经不用叫了,很自觉的往收银台一坐,翻昨天张姐没收起来的相册。
他翻的入神,于是当张姐敲敲他的桌子,他才发现店里空无一人。
“怎么关门了?”
“今天不想干了,勤勤恳恳快20年还不允许我歇一天?”
张姐笑道,又问安迷修在江州过得怎么样。
安迷修如实到来,好的坏的都讲了,包括老板一开始欺负他不是本地人,偷摸扣他工资,还有员工套他话怀疑他是克隆人也说了。
安迷修现在都很无奈且佩服他的员工,到底为什么能把他和克隆人联系在一起。
张姐笑着揉他的头,张永康跑过来问他题目,安迷修看看,和今天赞真敏问的一模一样。
安迷修解答后,张姐让张永康去屋里写题,两人看着女孩欢快的背影,张恬林叹口气,缓缓道来
“你走之后,那年还是冬天,我进货的时候被东西绊了一脚,她那么小,被遗弃在雪地里,我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全身都冻僵了,我感觉我抱着一块冰。”
她将栗子糕搅得一团乱。
“我去医院,医院让我放弃,我不信,换了好几个医院可算保住一条命,永康身体一直不好,很容易摔,偏喜欢到外面玩雪,只好贴了个把手上去。”
张姐笑笑,挖了一口塞到嘴里
“永康和真敏一个学校,两人亲亲热热的谁都混不进去。雷狮来了偶尔会帮忙带带,虽然是带她们打游戏。”
张姐语气平淡又带着岁月静好,对比其他同学连雷狮的名字都不敢提,作为他俩青春除主人公外的头位见证者,对于他们的结果倒是坦然得多。
两个人翻相册边翻边笑,张姐催他去对面买了本新相册装照片,安迷修口袋里昨天张姐给他的照片又被两人拿出来翻,安迷修拗不过大他7岁的张恬林,于是匆匆买回相册。
两人一张一张的将过去贴在黑纸上,最后一张是安迷修22岁拍的,一瓶喝完的酒,还是菠萝啤。
到这就结束了,没什么有意义的结果或带有任何结束意义的迹象,只有无厘头的一瓶喝光的酒。
安迷修手指微动,话扼在喉咙
“少一张吧,被雷狮拿走了”
张恬林看出他心中所想,悠悠道
那是他和雷狮在一起后的第一张合照
在一起雷狮非要庆祝一下,安迷修又不可能由着他喝酒,最后来了栗子糕店。
当然也有安迷修的一点私心
张姐当时虽不知道他们谈了恋爱,但见这俩死对头一起来吃东西,也神助攻的提议拍张照片纪念,她最近学了不少拍摄知识。
安迷修压根不管新任男朋友的臭脸,拽着雷狮站在镜头前,他来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半天不知道摆什么pose,最后安迷修很老土的伸出了剪刀手。
雷狮被安迷修逗乐了,一笑安迷修又瞪他,张姐让他们看镜头也没听见,就这么留下一张照片上两个人谁都不看镜头的合照。
按理来说这张照片会和这些照片一起,原来被雷狮拿走了。
安迷修盯着相册,走的时候张姐店的摊檐上落了一层雪
“店长有急事,今日免费”
栗子糕已经被拿了不少,不知谁拿了块砖头,底下压着钱。
永康堆的雪人红萝卜鼻子上也落了一层雪,安迷修擦干净又拆了衣服上的两个纽扣当眼睛贴上去,和雪人合个影抱着相册回去。
在家宅了两天安迷修就被凯莉的一通电话弄醒。
“回城西了敢不给我说?胆肥了你”
“不是怕你忙吗?在下回来住两天就回去了。”
凯莉丝毫不吃这套,和当年一样说的安迷修插不了嘴,安迷修听着听着就笑了,想起几年前凯莉知道他和雷狮在一起骂了他半个小时,说好的一起讨厌雷狮,结果安迷修投靠敌人阵营去了。
凯莉听见他笑短暂沉默,安迷修打赌她翻了个白眼。
“还有你的车可以提了,我给你发地址,你到那个时候报我名付个钱就行。”
安迷修的车被对家公司泼了油漆,虽不是处理不了但不划算,让他们赔钱,再加上保险公司赔的,再买一辆车手上也宽裕。
安迷修就给凯莉说了这事,咨询一下职业赛车手。
不知为什么反正最后凯莉包下这件事安迷修只用掏钱包
“谢谢你凯莉,我一会就去”
安迷修看着面前的车陷入沉思。
凯莉的性子他也知道,虽然能看出来凯莉顾及着安迷修选了辆不太拉风的车。
但是,其他的先不说,选个没有车顶的是想怎样。他回江州那么热怎么开空调。
对着销售小哥的笑容,安迷修最后掏出了自己的卡去付钱,并且打开微信给凯莉扣了个问号,凯莉回了个笑脸。
提了新车安迷修将车扔在那,雪太大车出不去。伸了个懒腰又将脖子伸回衣领。
高中放假比小学晚多了,路过高中校园,安迷修听着高中朗朗读书声思考要不要进去看看。
给高三带班吴老师打了电话,门卫放他进去,这10年学校竟没怎么变,安迷修转转悠悠又进了教学楼。
随处看,发现设施还是没什么变化,除因时间流逝颜色不比当年鲜艳外,只有历经几年依旧旺盛的榕树落片叶子在安迷修脚下宣告存在感。
扒开无人打扫的落叶丛,一身脏的小猫转过头,好奇地睁大眼睛盯着这个从没见过的成年人。
他被学生养得很好,不怕生,安迷修伸出一只手指,小猫立马把头伸过来蹭了两下,他刚在土里打过滚,身上的毛全泛黄,安迷修把它抱起来,他就安心趴在安迷修怀里伸出舌头舔舔手心,摇头晃脑。
希望学生下课不会到处咪咪咪咪的喊。
去宠物店洗了澡才认出这小家伙竟是只三花。安迷修买了一堆东西,连带小猫一起弄回家,累得满身汗,感慨身子骨真不如从前。
小猫也不知是认生还是黏人的很,安迷修刚打算把它放下,结果它竟一个反身,又窜回到安迷修的怀里。
雷大锤也喜欢这么趴他怀里
安迷修还是想吐槽这个名字,谁家猫能叫这个。
安迷修和雷狮交往的一年不知怎么被雷狮拐到他家,雷家三个孩子都独立住,雷狮家除了偶尔卡米尔会来外,全由雷狮一个人霸占。
安迷修刚被雷狮推进门,下一秒就被一只黑色的重量级选手扑了个满怀。
安迷修下意识撸下猫头,摸到皮毛下一块缺陷,11岁那只一直想养却不见踪影的猫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惊异道
“是你?”
黑猫高兴地蹭了一下安迷修的衬衫。
一人一猫在这里团团圆圆,在安迷修后边刚刚差点被安迷修带倒的雷狮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要了次猫,黑猫的爪子紧紧揪着安迷修不放,雷狮立刻怒了,揪着自家猫命运的后脖颈就起来了。
“雷大锤,花我钱吃我饭睡我床,还占我男朋友?”
雷大锤不甘的挥舞下爪子,十分不满自己主人的行为,嗯,可能还有话,但没半分效果。
安迷修心疼的接过来强行转移话题
“我跟它认识”
待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雷狮也挑眉
“那个跑得飞快,还落了个糖的也是你?”
安迷修才记起当年收银员好像找的一毛钱的糖回家怎么也找不到
雷大锤在安迷修怀里舒服的躺着,有点耀武扬威的样了
雷狮冷哼,再次揪住他命运的后脖颈往床上一扔,又转头将脑袋凑近安迷修。
那是他们第1个吻
只是嘴唇相贴,两个人谁都不会接吻,只是贴着嘴唇贴了会儿
其实安迷修不知多久,可能只是贴了一瞬就离开,可安迷修就莫名脸热,雷狮的脸贴过来,安迷修就失了所有想法。
亲这一下,雷狮又扭头对着不知道他们在干嘛的雷大锤宣布
“我的”
猫没听懂,但猫转了个身子,尾巴对着雷狮。
幼稚鬼
安迷修别过头,将手放在脸上降温
明明耳朵都红透了啊混蛋,还强装镇定,就你会装。
现在想想,雷大锤今年应该16岁了,如果还在的话。
安迷修揉揉猫头开始思索这小三花叫什么名字。
赞德到家天塌了
一地的猫毛和猫砂混合物,碎掉的茶杯,自家师弟刚拿起扫把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女儿快乐撸猫。
“你们,拆家啊?”
安迷修尴尬笑笑,试图解释些赞德已经看到的。
“小猫亲人,但是不太熟悉环境,乱跑,就这样了”
快30的安迷修低着头,心虚的收拾。
赞德揉揉眉心,脱个外套进卫生间给自家师弟一点复原时间。
越到岁暮天越冷,没人管的话雪能到人的膝盖。
利斯这家伙这两天不知发什么癫,只要安迷修出门非要司机送,说什么保护员工安全,直接给司机在对面租了个房子,24小时跟着。搞监视一样。
“小伙子,到地方了啊,我在这里等你。”
安迷修点点头,他多少也知道的,利斯怕他被报复,他揪出在项目搞鬼的人损害的可不只是对家公司的利益。
菲利斯的墓在公共墓场,坟是空的
菲利斯的骨灰撒进海里,随水流漂泊,他说他会偶尔回来看看,碰到他们算有缘。
“师傅”他将玫瑰放在墓前,半响才蹲下来,问道。
“你在吗?”
碑前没刻字,这也是菲利斯的意思。
他默了会儿又开始讲这些年他发生的事,挑好的讲。
雪又大了,安迷修的眉毛结了一层霜。
大雪慷慨给予城西白头,他知道,这是城西的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场雪来的迅猛,安迷修新买的棉鞋湿透,幸好出门时往鞋里裹了个小塑料袋,袜子没湿总比全湿透好点
司机家中出事,安迷修让他赶紧回去,自己走路回。看着车远去的背影,安迷修伸手将睫毛上的雪拍掉。
小腿莫名沉而抽搐,安迷修有些后悔刚刚拒绝了载他一程的阿姨。
店都关门,栗子糕店离这十万八千里,安迷修已经有些困,这几年虽然坚持打拳,但身体始终比不上年轻的时候,再加上长期不吃饭身体亏空。
太冷了,冷的思想不正常,他竟想坐到落满雪的椅子上去。
雷狮想法天马行空还会付出实践,他们高考完那年昨日毒辣的太阳变为今日清晨的小雪,安迷修在被窝里懒得动,雷狮穿的整齐,一路给菲利斯问好和赞德吵了两句顺利推开了安迷修的房门,并把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干什么?”
安迷修揉揉自己的头发,庆幸自己没裸睡习惯。
雷狮熟练打开他的衣柜,扒出上回他给安迷修挑的衣服扔到床上去,从内到外扔的很整齐,边扔边指挥安迷修
“快穿”
成为恋人后安迷修不满雷狮半强制的语气,呃,死对头的时候也不满意。
搞不懂这位前死对头现男友想干什么,又冷的不行,现在懒得和他吵,安迷修当即作出反抗。
他将身体缩回还有余温的被子,舒服的轻叹一声。
“不穿”
雷狮瞥他一眼,很清楚安迷修脸皮薄如纸翼。
“我不介意在你旁边看你换,或许你需要人工服务?”
迎接他的是一个砸到胸膛的枕头。
“出去”
瞥到男朋友红透的耳尖,成功达到挑逗男朋友目标的雷狮心情大好,出去和赞德吵架。
等到安迷修套上雷狮挑出的衣服出来,赞德吹了个口哨
“约会去?”
安迷修没回话,耳尖依旧红着
所以当安迷修飘飘然和雷狮出去,穿上被雷狮塞到手里的雨衣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是,咱俩坐这,看雪?”
安迷修重复,雷狮已经坐到落了层雪的公共长椅上,示意他过来。
合着两人穿这么帅就为了当椅子上的雪人啊。
安迷修挑眉,还是很顺溜地坐到旁边看费了两人大功夫的雪。
城西的雪从未如此和蔼,在安迷修的印象里,一向是连下十几天交通堵塞,一块一平方米的地过一小时能堆上三个大雪人。
雪花亲吻地面,落到两人雨衣上滴入心海。
雪不大,但不间歇,所有的事物都被掩盖在雪下。
两人坐在那里,好久没动过,沉默的看纷飞雪花洒落在两人身上,落下轻薄一层
安迷修莫名觉得岁月静好,于是微仰头,当自己不知道雪花成分感受微凉触感,漫流脸庞至指尖,他听见雷狮叫他的名字,嗯了一声便没了回应。
他们将埋葬于延绵不断的冬
走的时候两人抖落身上厚厚的雪,牵着手放在忘了谁反正同一个口袋,到楼梯口接一个轻巧的吻。
在手脚都失去知觉之前,五颜六色的闪光照亮了安迷修的道路。
在屋檐下拍落一身的雪,安迷修也懒得看是什么店,只要不是要他命的管他什么店。
他猜测是酒馆,因为他只见过酒馆这么显眼。
于是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安迷修恢复一些神智,手脚的血液重新流通酥酥麻麻的,抬头,看清店里除自己外的唯一客人时,他想,还不如要他命。
地上的瓷砖很干净,桌子上看上去也刚擦过。
雷狮靠在半显发黄的墙壁,正对面的椅子斜放
头巾不知是早就不戴还是扔到哪里去,黑色的发蓬着,连眼角都染上酒精的味道。
左侧的啤酒快见底,右侧还胡乱摆着些乱七八糟已经喝完的漂亮酒瓶。
安迷修想,雷狮又喝浑了酒
他该走了,他又想
可身子就像被施了个定身咒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打算离开这个给他5分钟温暖的酒馆。
黑色的棉鞋踩上雪,沾些白,又被热气融化,风雪透过安迷修的口罩,尝到一丝苦涩而生腥味道。
“安迷修”雷狮说
“来都来了,坐下来喝一杯?”
他明显醉了,尾音调笑而发颤,偏偏身子笔直,带着一贯的强势
安迷修回头,看见18岁的雷狮放下因灯光而发粉的酒水,勾过自己的脖子,对着他们的同学宣告争锋相对几年后的最终身份。
“来都来了,男朋友,喝一杯?”
最先有反应的,是凯莉
“安迷修”
她笑盈盈的,安迷修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投敌了是吧?”她问,笑容丝毫不减
同学们大呼小叫半天,最后又都过去开始唱歌,胡乱喝酒,高中三年什么都见过了,大家现在只想放肆玩一玩,所以他俩的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安迷修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凯莉,接收到杀人的目光就知道这顿骂是少不了。
雷狮一个收力,两人又挨的近一点,安迷修这才注意到被忽视了半天的男朋友,最终也没驳他的面子,只翻个白眼算谴责他不问一声就出柜的行为。
他该走了。
他警告自己,可是步子又迈不开了。
他之前想过,再见雷狮一定要问,有一堆问题,可真见到人了又咽回肚子。
有什么意义呢?雷狮要结婚了。
店主人刚在后厨,雷狮声音大,店里又安静,店主就探出半个脑袋。
“你们认识啊,那我不添桌子了?”
这家店本来也要关了,但外面雪大又不能赶客人,就陪着在后厨等。
安迷修站了半天,最终还是坐到雷狮对面
“婚礼我就不去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他选了个自认最好的开头,说完还干笑了两声,但气氛的僵持告诉安迷修对方不喜欢他说的话。
“安迷修”他又喊,没有任何话,只是固执的叫安迷修的名字。
雷狮之前总是喜欢喊他的名字,尾音上扬,安迷修偶尔会被他喊的脸颊发热,但现在,安迷修知道雷狮生气了。
他却没哄的意思,店家出来上了碗热面,安迷修安静吃饭。
吃了饭,外面的天色应该够安迷修在彻底黑前赶回家。
这下是必须走了
他最后付了钱,雷狮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没打算把人带走给店家行方便,只把角落的头巾重新放到桌子上。
转身,踏进白茫茫的世界。
雪渐渐小了,在他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彻底不下了。
早来的春风将带着星点雪沫的花瓣吹落,绿叶展了展,不屈仰着。
太阳在小区楼房夹着,缓慢上升。
“安迷修”
很好听的调,飘渺又莫名神圣
被溺死裹挟的人突兀望见一线天光,于是伸出手,渴求天神垂怜,直到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唇齿无助张开,被灌腥涩湖水,神明再次张口,被拖入湖底的人却无力辨认。
安迷修猛地坐起身,双脚踩空的失重感和冲入肺腑的窒息余震未消,只留湿热的汗水。
怎么会做这个梦?
他躺下,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请柬,拿起来想放远些,觉得定是请柬主人公中的一位叨扰了自己的清梦,到手上又放不下去了。
人家大老远送,不保持礼貌拆开也不好,是吧?他自顾自拆开,打算看看里边有多少钱。
他回来的时候知道这请柬为了图喜庆包的还有钱,多少是随机的。
多么财大气粗
拆开了却没有钱,是他们的合照,那张被雷狮拿走的合照。
所以到底为什么送他手上?除请柬刻了他名字以外里面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想要合照销毁的方法多了去了,还送他手上干嘛?
安迷修将东西塞回去重新盖上被子,被窝刚刚灌风,安迷修的汗也下去了
睡不着
手机股市响铃准时到了,安迷修点开看了一眼,发现今早随便买的一只股涨了
够他小赚一笔了
这软件他今天早上看视频不小心点到了,缓过来的时候已经强卖成功了,安迷修默默举报。
将股票抛了钱到账后安迷修把软件删了,已经八点了没必要再睡,他爬起来去收拾东西。
他今天要回江州
利斯又给他升了职,总监变总裁,条件是明年季度超三个点
又得加班
安迷修还记得利斯大手一挥
“给你个总裁当当怎么样?”
收拾了东西出门,外面锣鼓喧天,雪化了,接亲的队伍差点把整个街站满,声势不是一般浩大。
今天,雷狮结婚
安迷修又想起那晚雷狮干脆利落的两个字
“安迷修”他叫
安迷修的脚步猛的顿住
“等我”
坐上凯莉给他选的车,安迷修不得不感慨职业赛车手的眼光,这车,诶,真舒服
隔音就更好了
手指无意识敲击方向盘,早春的寒不比冬天却深入背脊,骨缝刺痛发麻,道路无法供安迷修通过
有位老爷爷劝他如果不急,等他们过去再走,红白事当前,安迷修点头,顾自想笑。
雷狮占了他多年生活,结婚了也不让安迷修消停,挡着人的路不让他走。
安迷修在这等了一个小时人才走的差不多。
他现在该回江州了,那里有他的朋友员工和一小套别墅,还有刚由他接手的公司
他在这待的足够久了,他该走了。
“安迷修,你每天站在门口难道就不无聊吗?”
“每天都有很多人同在下聊,根本不会无聊,你这种人才不会理解责任这种东西吧?”
高三分班前这两人一直在争第一,分班之后一个文科一个理科考的不一样才没那么过头,但介于这俩一直霸占文理科榜第一,所以选人竞赛这俩人理所应当的一同前去
分班之后这两人的吵闹从班里调到了学校门口,有学生放松就站在门口看他们拌嘴。
偶尔的从题海里抬起头,安迷修会想起那张养眼的帅脸,毕竟看题看乏了总得看点美好事物才能缓解。
“真让人火大啊,安迷修”
雷狮将书包拎起来,不爽咂咂嘴
“我当然不会让□□舒服,雷狮”
安迷修不甘示弱回到
“我也不喜欢比我还嚣张的家伙”
“谁在意你啊,在下可是超级讨厌□□一派的人”
安迷修在扣分本上扣了分,刚抬头打算放他们过去,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却吓了他一跳。
“我说,安迷修”
确认雷狮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安迷修站在原地任由雷狮凑到自己的耳朵。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安迷修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终于缓过来他在说什么
“雷狮我没想到你还是个自恋狂!”
雷狮根本不答,只是盯着安迷修,笑着转过身招招手示意另外三个人跟上他。
真是的,他在说什么啊?雷狮自大狂
学生走后安迷修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
到底在害羞什么啊?我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家伙吧!
“安迷修,学生会不当改行当木头了?”
专载竞赛学生的车上,雷狮碰碰坐在窗边位上安迷修的鞋,一如既往的欠揍
安迷修刚想说话车上的汽油味让他胃里翻腾,只好无力地靠在车窗上当自己没听见雷狮说什么。
他的晕车贴落家里了,这会儿难受,雷狮一屁股坐在安迷修旁边硬往安迷修嘴里塞了什么,酸甜的口感炸开,是话梅糖。
“英语竞赛拿不回第一校门口买三包还我”
反胃感被压,安迷修才有力气回他
“你竟然还在乎集体荣誉?”
“切,本大爷在乎多了,我一个一个告诉你不成?”
安迷修白他一眼。
车子行驶,雷狮半点没有去竞赛的自觉,掏出手机就开始打游戏,安迷修的睡意被话梅糖赶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盯着雷狮的一抹发梢发呆。
雷狮不吃甜,他更喜欢带辣带油的烤串,看他游戏打的那么起劲儿,估计也不晕车,那这糖,是特意给他带的吗?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路程远又堵车,安迷修在嘴里味道过去前闭眼睡觉。
一开始睡的颠簸,后来就安稳了,不知是不是路过花园,安迷修睡着前只记得淡淡的艾草味。
高二快期末考的时候老师自费让他们出去爬山,乘的是大巴车,好不容易出去玩,学生们放开了聊,放开了玩,可怜了安迷修,本身就难受又被吵的睡不着,下车的时候整个头都麻木了,雷狮还特别贱的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把刚买的矿泉水贴安迷修脸上。
那水是从景区特供买的,冰的,如果安迷修没坐车肯定躲过去并且买一瓶试图偷袭雷狮,但安迷修站都站不稳,躲闪不及,凯莉知道他难受,一句“别动他”还没说出口,冰水已经贴安迷修脸上了。
麻木加冰凉的痛感真不是说着玩的,从脸颊延伸到头顶的针扎刺激,生理性泪水顺刚刚接触残留水气的部位留下,周围皮肤被太阳晒着又火辣辣的。
雷狮比安迷修高七厘米,安迷修又低着头,他见安迷修没反应也意识到不对,把水放下来半弯着腰看了一眼,一滴泪刚好顺着脸庞落下,雷狮也吓一跳,难得骂了句脏话。
凯莉气急,一巴掌拍雷狮背上
“你有病啊,他晕车特别严重,你非得招他”
雷狮还沉浸在“卧槽安迷修哭了”的震惊中,目前没计较凯莉拍他的一巴掌
安迷修一直奉行真男人从不流泪,5年了,雷狮第一次见他哭,虽然是生理性泪水。
凯莉懒得搭理他,扶安迷修去一旁坐着
要爬山,安迷修在老师租的那块地方坐着,保证自己不乱跑,老师只好让他的手机开着定位带同学们爬山。
老师大学设计了个软件,但基本无人问津,这回可是用上了,就是手机开着定位扫那个软件码,每个人都可以看见他们的位置,跟现在两个人的位置共享差不多。
安迷修睡了一会儿,醒了打开看一眼,同学们已经到地方了,估计在野营,安迷修打算让他们带点饭回来,这个地方饭卖的贵且难吃,安迷修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点返回,自动退到个人定位界面,安迷修看到一张海盗图里自己拍的盆栽头像越来越近,到半贴在一起,紫不紫绿不绿的色块。
“安迷修”
他抬头,雷狮穿着他特拉风带英语字母的黑色短袖,手上拿着几个袋子和他上午买的矿泉水,头上有一层汗。
见安迷修没有拿东西的自觉,雷狮把东西往桌上一扔,硬邦邦来了一句吃饭。
安迷修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倒也没那么生雷狮的气,雷狮只是和平常一样犯贱,他也不知道安迷修晕车,不是都说不知者无罪吗,安迷修本身就是个温和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见他来送饭也是挺震惊的。
“怎么是你送饭,其他人呢?老师知道你在这儿吗?”
雷狮把手上的水塞他手里,开始打自热米饭的盖子,又把面包打开递过去。
动作不仅不自然,还别扭的要命
“问这么多干嘛,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喝口水吃饭了”
安迷修耸肩,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又问
“温的?”
雷狮脸色很奇怪,最终才道
“我放太阳底下晒了”
他就说这景区哪卖热水,都搞个冰箱卖冰水,面包是安迷修喜欢的牌子,菜也意外清淡,安迷修见雷狮脸色不怎么好看,对这饭菜并不满意。
让雷狮陪他吃这个也是委屈他了。
他们就这么吃完饭,凯莉他们也回来了,凯莉手上拿着烤面筋,看安迷修有活力的样子伸了个懒腰递给他就打算走。
“我吃过了”
凯莉摊手
“那扔了吧,只有这个,我怕你吃不惯没加辣,反正是老班付钱,我不觉得雷狮那家伙会给你买饭”
他还真买了
他和帕洛斯对视一眼,对方勾起笑,安迷修问他
“雷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帕洛斯也挑眉,眼中有着隐隐兴奋又被掩盖,从头到尾解释。
“雷狮老大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他手机下车的时候快没电了,充电宝又找不到,老班不让他玩,雷狮老大不愿意上山,老班就让他在这看着你,万一他手机关机,你跟他在一块也不会出事”
“没给他带饭?”
“我上去的时候雷狮老大说不用带”
帕洛斯笑的真心实意
“你不知道吗?”
帕洛斯也没必要说谎,所以这家伙是在他旁边坐了一中午,看他快醒又出去买饭了是吗?还把水晒热了,这家伙不会道歉,只能这样了是吧?
雷狮终于给手机充上电开始打游戏,门被敲响,他头都没抬
“进来”
“雷狮,吃烤面筋吗?”
安迷修进门,他刚和雷狮室友换了床,雷狮今晚没吃多少东西,晚上不饿肚子就怪了。
“送来了为什么不吃,拿来,你买啤酒了吗?”
雷狮没对安迷修换床位的行为提出意见,打完那一盘打开袋子,立马开始嚷嚷。
“怎么是雪碧啊,烤串不配啤酒安迷修你是有异食癖吗?”
“在下没买矿泉水已经很不错了,赶紧吃吧你”
安迷修在他对面玩解密游戏被卡住,对面雷狮嘴唇通红嚼面筋说不错还知道加辣。
那当然,凯莉知道他吃清淡的没加,他刚刚特意找前台加的
“雷狮”
“干嘛?”
“没事”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安迷修,到站了”
安迷修抬头,睡这一觉起来神清气爽,雷狮的数学竞赛和他不在同个地方,安迷修点头,背上背包站起来觉得能不用还雷狮那三包糖。
下了车,脑子里播放他的演讲稿以及高级单词雷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安迷修扭头,雷狮趴在车窗上,安迷修心脏一紧,在想要不要开口让他坐好注意安全
雷狮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慵懒神情,蓝牙耳机还没摘,一只手托着下巴,前额的碎发被风打得一塌糊涂。
“竞赛顺利”
好吧,安迷修想,这次不管你了
“你也是,竞赛顺利!”
安迷修其实是紧张的,但真站在镜子前整理仪容准备上台的时候就放松了。
老师说着打气的话突然指了指太阳穴,安迷修疑惑的摸了一下
淡淡的药味拥上鼻腔,是晕车贴
那次比赛安迷修拿了个冠军回来,喜气洋洋站在门口等雷狮出来,看见雷狮一路和老师说话,脸色不怎么好看,见安迷修才终于缓和点,问道
“怎么样?”
“问题不大,你呢?”
数学竞赛采取抢答模式,每位学生旁边有一个按钮一张纸和一根笔,雷狮的按钮出问题了,延长时间比其他几个都长,竞赛中途不能中断会影响其他人,只能赛后说,雷狮大概算了一下,第二都悬
安迷修一听脸色也不好看,口袋的话梅糖也这么忘了。
最后核实确实有问题,雷狮拿有问题的按钮都得第三,重考后自然弄回个第一,和安迷修的奖杯放一块。
颁奖大会后,校长和颜悦色,雷狮趁着他高兴请假,班主任大手一挥给了三天。
安迷修拿着请假条发懵,他没说要请假啊……?
班主任欣慰拍他的肩,让他注意安全,好好玩,雷狮抱着篮球勾着安迷修的脖子就往外走,走出校门了安迷修才想起口袋的话梅糖和晕车贴,摸出来给雷狮,诚恳道
“谢谢你雷狮,还有晕车贴,如果没有这个的话,我发挥没那么好,谢谢你,不得不说你有时候也挺细心的,话梅糖和晕车贴还你。真的谢谢”
雷狮盯着他没回话
安迷修也疑惑的歪了歪头,这个时候对方不应该说没关系之类的话吗?雷狮怎么不说话。
“没了?”
过了一会儿雷狮突兀的问
安迷修点点头,诚实道
“没了”
“没了?”
雷狮又问
“没了”
安迷修又道
“这种时候你就不觉得还有其他的话可以说吗?”
雷狮再三问,安迷修面对这三连问长久以来和雷狮吵架的经验下意识让他想恼,但他看着雷狮的神情不像要吵架,只觉莫名脸热,只好顺着问
“你觉得说什么好?”
“比如说,喜欢我之类的”
诶?安迷修这下脸是真的热了,他想说谁喜欢你这个□□啊,可雷狮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对着雷狮认真的表情眨眨眼,磕磕绊绊怎么都说不出对方想要的话
“那个那个,在下,呃”
“毫不相干的人我才不会做这些,哭了就哭了,难受就难受了,我才没愧疚心这东西,我做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木头安迷修。”
他吼道,好像这样能掩饰他心里发虚。
安迷修被来自雷狮的表白震住了,在雷狮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手比脑子快,率先抱住他,篮球被挤到了一边草丛上。
“我听到了,说这么大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给我表白了吗?”
“然后呢,又没了安迷修?”
雷狮不满,又有要嚷嚷的趋势。
“我也喜欢你”
他说,长久以来悸动的心跳忽然恢复平静。
“雷狮,当我男朋友吧”
“这还差不多”
他勉强满意,撸了把安迷修的呆毛。
他俩就这么在学校门口那条路上拥抱,学生没下课,门口开张的店也很少,夏天吵而燥,说不出名字的树枝繁叶茂,为他们撑起静谧阴凉。
薄雾般青涩的稚气,眼前肆意汹涌的光明,停留在旧日记忆沉淀的午后,光怪陆离,情真意切。
“现在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哈,我不会让你去喝酒的”
“安迷修你这个老古板!”
“反正不行,要不,陪我吃栗子糕去?”
“勉为其难吧”
相拥的双肩这才分离,只有汗津津的手心相贴,没人放开。
“小伙子,你要走了呀?”
“李哥,你怎么来了?”
他要走时给利斯发了消息,利斯没回,不知道在忙什么,和师兄他们说好了今年去他那儿过年,安迷修靠在座椅拿着手机胡乱划着,微博不断实时更新婚礼到了什么阶段。
他得回江州,但手握方向盘又没有力气。
“我去喝酒啊,你不忙就跟着也去呗”
谁都劝他去,师兄,利斯,司机,还有临时交接工作时连律师都问了一句
他说不去,利斯就笑了,说你想清楚,再想想。
安迷修就没回他了
“成,我去,李哥,我送你?”
“不了我女儿在那儿呢”
一路向婚礼现场,那串地址安迷修看了一年,倒着都知道怎么写。
他想给这个青春留个句号,当然这是谎话,他只是想听那句我愿意,听完就走。
雷狮让安迷修等他,等4年了还等个鬼啊,都结婚了还等什么?
他这一路走得特别顺畅,一路驶到酒店门口,门口有人找他查请帖。
安迷修看着他旁边成山已经验过收走的请柬,坐端正些挡住副驾驶座位上的请柬。
“抱歉,我就在这里,不进去”
那人疑惑也不好说些什么,点点头,但也盯着安迷修,似乎是怕他闹事。
安迷修有一些自嘲,那人又打断他的思绪
“是安迷修先生吗?”
安迷修温和笑笑称是
那人明显松一口气,将大门敞开,安迷修还没来得及问你认识我身后有人叫他。
“安迷修”
“安莉洁?”
安莉洁和凯莉高一就开始谈了,一直到现在。
安莉洁点头,没有多讲的意思,她开了和安迷修同系列的白色车
“我们都等人”
“哈?”
“那么新郎,你是否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病痛健康,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都愿意爱她,陪伴她,和她一起携手共进,让她成为你的妻子?”
没来得及问,安迷修被这话夺取全部心神,心脏被石块死死压着
他想起10岁坐栏杆上撸猫的雷狮,臭着脸说他没吃过零食的雷狮,捉弄他的雷狮,大声说我喜欢你的雷狮,发高烧缠住他不让走的雷狮,看到前些日子醉酒说等我的雷狮,顺着敞开的大门望见酒店中央的,雷狮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
“我不愿意”
喧闹的酒店猛的一静,安迷修瞪大眼也不敢相信刚刚雷狮说了什么,顺着大门望进去,安迷修发现他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台上所有人。
司仪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迷修就看到新娘扯了头纱露出带着粉色星星发夹的脸庞,抢过话筒。
“我也不愿意,这婚谁爱结谁结,我们不干。”
然后甩了高跟鞋,毅然决然跳下台。
雷狮紧跟其后,酒店的人似乎还沉浸在新郎新娘都逃婚的震惊中,等到凯莉跳进安莉洁的车时才听到酒店中年男人的尖叫
“都愣着干嘛,追啊?”
雷狮车门都不开,仗着腿长一脚跨进副驾驶,见安迷修抓着方向盘不动立马急了。
“别傻了安迷修,走啊”
他就这么逃了婚,不跟安迷修商量,也什么都不解释,坚决而莽撞地踏着那片昏黄天色,上了前男友的车。
眼见雷狮要抢方向盘,安迷修立马踩油门,安莉洁早就知道,凯莉跳进她车的一瞬就开了车,已经甩了他们一段路程
安迷修发现这车开着是真好,后面的人一时半会还真追不上他们。
雷狮对着车镜理头发,出了汗,西装紧贴身体,27岁依旧帅气逼人,安莉洁他们的车速慢了些,凯莉趴在车檐上笑
“怎么样安迷修?我帮了你个大忙吧?”
“这就是你给我选这辆车的原因吗?我到江州怎么开空调啊?”
“怎么”
雷狮抱着雷大锤,插嘴,两双紫瞳一起看他。
“不满意啊?”
满意
安迷修扭头,向夕阳那条平坦大道转方向盘。
怎么会不满意?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岁月还长。
兜兜转转,冬日过去,春天又到,街道旁侧榕树挺拔高阳,迎着万象的空旷,校园少年们打羽毛球笑声嘹亮。
听闻江州四季如夏
劳烦赠枚梧桐树叶
放家中客厅便好
我夕阳时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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