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又重又急,好几次粗糙的布条边缘直接刮蹭到翻开的皮肉上!
“嗷!”龙啸云在意识里惨叫出声,眼前的一切都太有冲击力,第一视角的龙啸云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看着“自己”的动作越来越粗暴,龙啸云忍不住开口:“祖宗!那是肉!是肉啊!不是你家灶台!你轻点会死吗?!上药!先找水清理啊笨蛋!”
也许是龙啸云无声的咆哮起了作用,也许是身体自己意识到了更合理的方式。
它终于停止了那惨无人道的“擦拭”,转而开始在洞穴里翻找起来。
它在枯草堆里拱来拱去,在塌陷的棚子角落扒拉,甚至爬到洞口附近,仔细查看岩壁缝隙里生长的植物。
功夫不负“身体”心。
它还真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几个藏在角落干草里、表皮皱巴巴、像小土豆一样的块茎,龙啸云尝试去辨认,但是最终尝试失败了。
除此之外,龙啸云的身体还找到了几株长在岩壁滴水处、叶子肥厚多汁的不知名小草,甚至在一个岩缝里,还抠出了一小撮灰白色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粉末状矿物。
身体把这些“收获”一股脑堆在李寻欢身边。
它拿起一个皱巴巴的块茎,放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嗅,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龙啸云差点魂飞魄散的动作——
它直接用牙去咬那坚硬的块茎!
嘎嘣!
一声脆响。块茎没咬动,差点崩掉“龙啸云”的门牙。
“……”龙啸云在意识里彻底无语凝噎。
这身体的操作,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他的崩溃点上。
身体似乎也意识到用牙不行。
它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杆银枪上。
它拿起银枪,用枪尖对着块茎一阵猛戳猛砸。砰砰乓乓一阵乱响,火星四溅,碎屑乱飞。
那场面,不像在制药,更像在打铁,或者谋杀那块可怜的根茎。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几个块茎砸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和糊状物。
它又拿起那些肥厚的草叶,在手里粗暴地揉搓挤压,挤出一些黏糊糊的绿色汁液。最后,把那撮灰白色的矿物粉末也混了进去。
所有东西搅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碗颜色诡异、气味诡异、黏糊糊如同沼泽烂泥的……“药膏”?
龙啸云看着那碗冒着可疑气泡的“黑暗药膏”,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颤抖。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不,是能敷?
确定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李寻欢现在这状况,再糊上这玩意儿,怕不是要直接原地去见佛祖?
身体可不管这些。
它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它再次拿起之前撕下的布条,蘸了一点那黏糊糊、绿中带灰、散发着可怕气味的药膏,然后,毫不犹豫地、厚厚地、糊在了李寻欢左肩那狰狞的伤口上!
动作依旧笨拙,像在给墙壁抹腻子,力道也没轻没重。
“呃……”昏迷中的李寻欢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额头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龙啸云的心也跟着揪紧了。完了完了,寻欢怕不是要被活活疼死!
糊完药膏,身体又撕下几条布条,开始给李寻欢包扎。
那包扎技术更是惨不忍睹。
布条缠得松松垮垮,歪歪扭扭,活像给粽子捆了条破草绳,随时可能散架。
有些地方勒得太紧,有些地方又完全没裹住,绿色的药膏从缝隙里渗出来,黏在皮肤上,看起来更加凄惨。
做完这一切,身体似乎“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
它不再折腾李寻欢,而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落满灰尘的石像。
只有那双眼睛,时不时地扫过李寻欢苍白的面容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似乎在监控着什么。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洞外的日头渐渐偏西,赤红的岩壁被染上更深的血色,洞内的光线愈发昏暗……
李寻欢的情况时好时坏——高烧如同潮水般反复侵袭,他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火炭,时而又冰冷如寒玉。
李寻欢的意识始终在昏迷的边缘挣扎,偶尔会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有时是痛苦的呻吟,有时是急促的喘息。
每当这时,那尊“石像”就会动起来。
它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点点珍贵的清水。它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角蘸湿,然后,极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去润湿李寻欢干裂起皮的嘴唇。
它的动作僵硬得像第一次拿针线的莽汉,水珠经常控制不好力道,顺着嘴角流到脖颈里,或者直接滴进鼻孔,呛得昏迷的李寻欢一阵猛咳。
“蠢……蠢货!抬高一点!对,就那样……哎哟又滴鼻子了!”
龙啸云在意识里急得跳脚,恨不得自己上手。
看着李寻欢被呛得难受的样子,他又是心疼又是憋屈。
当李寻欢烧得浑身滚烫时,身体会默默解开他那被汗水浸透、又被包扎得乱七八糟的上衣,然后用沾了凉水的布,一遍又一遍地去擦拭他的额头、脖颈、胸口和手臂,试图用物理方式降温。
那擦拭毫无章法,有时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摩擦,擦得皮肤发红,有时又漏掉大片滚烫的区域。
当李寻欢陷入寒颤时,身体又会默默地把自己那件同样破旧的外衣脱下来,盖在李寻欢身上,然后尽可能靠近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身体。
它甚至会把李寻欢冰冷的手脚捂在自己同样不算温暖的怀里,像个笨拙但固执的暖炉。
它仿佛不知疲倦,也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喂水、擦身、更换药膏、盖衣、取暖……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没有停歇。
这身体的动作永远是那么的生硬、粗糙、缺乏技巧,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执拗的笨拙。
有好几次,李寻欢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脸色灰败如同金纸。
龙啸云在意识里都快要绝望了,觉得这位年轻的飞刀客恐怕熬不过这个夜晚。
可那身体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那些笨拙的照料动作,仿佛在跟阎王爷拔河,用最原始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把人从鬼门关往回拖。
奇迹,或者说,是身体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蛮力,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当最后一缕残阳透过洞穴缝隙,在破败的草棚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柱时,李寻欢那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睫,终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龙啸云的身体正端着一个破了一半的粗陶碗,里面盛着一点浑浊的、用砸碎的块茎熬煮的糊糊。它笨拙地用一根削尖的小木棍搅动着糊糊,试图让它凉得快一点。
就在这时,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搅动的动作猛地停住。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草垫上的人。
李寻欢的眼皮,又颤动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眼神起初是涣散的、茫然的,如同蒙着一层浓雾,没有焦点地扫过昏暗的洞穴顶棚,扫过那破败的茅草棚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涣散的目光才艰难地聚焦,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移到了坐在他身边、端着破碗、一脸呆滞僵硬的身影上。
龙啸云的身体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端着破碗的手极其轻微地抖了抖,碗里浑浊的糊糊荡起一圈涟漪。
它依旧维持着那副石雕般的僵硬姿态,只有那双眼睛,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迎视着李寻欢的目光。
短暂的死寂。
李寻欢的嘴唇极其干涩地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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