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一声鹧鸪啼叫,李相夷才渐渐回神并有空打量客房布置。
只见房间靠墙摆放着几盆叫不出名的花草,如今晴和日暖,花草已结花苞,或许明天一早开了也说不定。
床榻前不过三五步是一张桌案,案上置着汝窑天青茶盏一套,李相夷突发奇想提起茶杯往杯底一看,果见杯底刻着小字,上书“辛亥年六月初三作”。
“辛亥年?”李相夷将茶杯放下,眼神难掩探究,“这茶杯一看就是近两年烧制,怎会是辛亥年?”
他暂且放下疑惑,再度打量室内布景。
隔桌案不远处是一架六扇的琉璃刻四时之景屏风,转过屏风,临窗则有一张书案,案上有次序地放着紫檀臂搁、象牙雕山水画诗文砚屏、玉刻灵芝纹墨床、青白釉绘梅花纹砚滴、兰竹玉镇纸、青白釉船山形笔架、酸枝木祥云纹笔挂、文竹雕山水笔筒、青瓷莲瓣笔洗等……右上角还整齐放置了三五本书,以供打发时间。
李相夷从笔筒里抽了支狼毫转着把玩,不由啧啧称奇。
光是书案上的这些金贵东西,就抵得上某些人家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墙上挂着一张琴并四幅挂画,琴是唐时的春雷,四幅画分别是梅兰竹菊,画的很有神韵,只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琴下一张香几,几上一樽湖田窑青釉长颈瓶,瓶中一枝桃花斜斜伸出,给稍显烦闷的房间平添几分春色。
“李莲花,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莲花哼着一出《玉簪记》乐悠悠地给萝卜浇水,狐狸精在他脚边来回打转,冷不丁听李相夷问出一句反反复复的话。
他无奈地直起身子:“李少侠,怎么又开始问了?我不是已经将我的来历同你说过了吗?”
李相夷怀中抄着少师:“我昨夜喝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那茶杯底部竟镌刻着辛亥年的标志,李神医可不可以和我解释一下,为何新作不过两三年的茶杯竟是辛亥年所出?”
现在是癸卯年,往前数大概四五十年或往后数九年,才能到辛亥这个年份。
“哎呀李少侠。”李莲花扶额作头疼状,“我这突然头痛欲裂,实在想不起来什么辛亥年癸丑年的……”
“李莲花。”
李相夷看他装相,也不欲逼问,只是说:“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李相夷跟着李莲花已有好长一段时日。
李莲花收了他租金,倒也不好冷脸赶他出门。
于是他们在秦岭附近隐居下来。
这日,李相夷领完官府的悬赏回来,恰见桌案摆满颜料画笔,李莲花正伏在案前忙碌。
他饶有兴致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画卷之上一名女子立在竹林中。
那名女子生得容颜绮丽,身姿曼妙,一袭紫衣,巧笑嫣然,眼神流转间波光盈盈顾盼生辉,好一派明媚极致的颜色。
李相夷好奇问道:“你画的这是谁?”
“没有画。”李莲花抽空回了一句,“我是在补色。”
这幅画是他与赵清宁重逢后在万花谷所画,时至今日已有五年之久。
李莲花是在收拾屋子时翻出来的,展开时画像颜色已经脱落大半,便寻思着拿出来补补色。
“好吧。”李相夷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画上的女子是谁?”
“我姐姐。”
李莲花提笔蘸取颜料正要为赵清宁衣角补一抹烟紫色,却不想突然一阵头痛欲裂,一手抚上太阳穴,另一只手微微颤动,好悬没将颜料滴落到画上。
李相夷及时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了?”
李莲花挣脱开他的手:“无事。”
自从解毒后,李莲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痛了。
如今在这个虚妄的梦里倒是清晰地再体会了一次。
然而貌似是彼时起,李莲花的身体渐渐虚弱起来。
李相夷跟着李莲花去到很多地方,见识到许多从前看不到的美景。
他陪他登过高山,看他吟诵杜甫的诗词。
陪他乘船出海,看海上生明月。
陪他闲话桑麻,东山遨游。
陪他行医出诊,悬壶济世。
端午那天,李相夷又问起李莲花的来历。
“李莲花,我知道你是谁了。”
李莲花在包粽子,听闻这话也不在意,只漫不经心道:“哦?那李少侠说说,我是谁啊?”
李相夷幽深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语气沉重:“你是李相夷。”
李莲花包粽子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他目光飘移:“李少侠真是会说笑话。若我是李相夷你又是谁呢?”
“你是十年后的李相夷。”李相夷看他不承认,便缓缓将近几月他对李莲花身份来历的猜测道出,“你和我,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李莲花终是抬眸看向李相夷,他看了许久,良久微微叹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相夷俊朗的面孔露出一抹自信的笑,骄傲又张扬:“李莲花,一个人或许身份变了,相貌变了,可是某些根植于灵魂深处的习惯却难以更改。”
随即他又垂下眼帘。
“你救了我。李莲花。”李相夷声音颤抖,“可是你受了好多苦……你……”
“相夷……”
李莲花又叹了一口气,他甩去手上因包粽子而沾染的水,捧起李相夷的脸,温声道:“不重要。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不要让过往的仇恨裹挟了你的心。
自从知晓李莲花与他其实是同一人后,李相夷就莫名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人总会在不同阶段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李莲花很会做手工,莲花楼一角桌椅板凳,上面全是竹编制品与木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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