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和煦,天清气朗,这般好天气若是不用来练功,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
小夭练了多久剑招,就被笛飞声训了多久,这人平时沉默寡言的,训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却句句戳心。
就比如这把笛盟主命无颜寻来的,材质精良的宝剑,放到小夭手里,别说能比划出什么招式了,拿根树枝都比她耍得好看。
小夭欲哭无泪,早知道在方多病想去百川院举报笛飞声的时候她就不拦着了。
“李莲花,虽然我知道你让这大魔头留在身边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但咱们真的不去帮帮忙吗?我小时候练剑都没这么狠。”方多病连啧几声,这么看来他舅舅可比笛大魔头体贴多了。
李莲花按下心中不忍,缓缓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若她不愿,会拒绝的。再者说,换作你我,如何狠得下心让她这样辛苦。”
是啊,姑娘一撒娇一委屈,哪里还装得了严师,自然是怎么容易怎么来了。
“也是……不对,这说的是你自己吧,我可以啊,那不是情况不允许吗,等大魔头的时间一到,怕是小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怪就怪在方少侠运气太差,猜拳落了个最末,抓不住好时机。
“啊……那不如,明日起,早晨的时间归你,最后归我?”李莲花眸光流转,似是随口接话。
方多病欣然同意,他装作不经意地撞了撞李莲花的手肘:“哎,你跟小六……她是不是要做我师娘了?”
“师娘?”李莲花扬了扬唇,声音却低了下去,“若真有那么一日,该多好。”
方多病被笛飞声一棍敲在小夭手臂的动作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虽说大魔头肯定是收了力的,但小夭龇牙咧嘴也是真疼。
因而没听清李莲花的话,方多病凑过来,认真道:“小六很好,我看得出来你跟她在一起很开心。不管你是不是李相夷,还愿不愿意做李相夷,我都希望你能活得快乐一点。”
李莲花心头一恸,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好,可内心也是需要有人相伴的吧。
这里的“李莲花”,真让人羡慕。
他伸手揉了揉方小宝的发顶,两只圆溜溜的狗狗眼一缩,捂住头往后退。
“你干嘛,我不是小孩!”
李莲花朝他微笑,或许是过于慈爱了些,方小宝逃也似的跑开,转头去跟大魔头叫嚣,时辰到了,该换老师了。
笛飞声意犹未尽(还没骂够),但到点了,只好作罢,明日再继续。
“喏,喝口茶润润喉。”李莲花斟了杯茶递过去。
“谢了。”笛飞声仰头饮尽,骂了一个多时辰确实口干舌燥,“她真不是习武的料,这么简单的招式都练不会。”
“或许你可以采取温和些的练习方式,考虑一下她的体质,进度慢些?”
“呵,让我降低难度还不够?难道学你教八段锦啊?”
“倒也不是。”李莲花饮了口茶,温声道,“只是希望笛盟主下手轻点,一个时辰你的棍子落在小夭身上共计四十五次,有十二次在左手小臂处,九次在右肩,那力道定会留下淤青的。”
笛飞声:……
他能不能再跟他打一架?
……
晚饭是方多病煮的阳春面,京城食香客的厨艺可比李莲花好得多,调味鲜美,香气扑鼻。
打坐昏睡,啊不,打坐修炼完毕的小夭食量暴增,连吃三碗。
李莲花柔声制止:“晚上食太多不好,依照你平日的饭量……”
“三碗可不够。”笛盟主幽幽出声。
好吧,不仅废物,还是饭桶。
小夭不敢反驳,抱着仅剩汤底的碗朝李莲花眨眨眼,只是看着,也没做太多表情,就让李莲花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先不吃了好不好,积食会难受的。”
温柔宠溺的话语听得方多病浑身鸡皮疙瘩,他迅速收拾完自己的碗筷跑得远远的,受不了,完全受不了。
笛飞声落后一步,表情一言难尽,手痒了,待会儿找方多病切磋切磋。
两个电灯泡一走,小夭挪到李莲花身旁,光是牵手可不够,要抱一抱才好。
“小夭……”
脸贴在他颈窝蹭蹭,李莲花身体更僵了,喊她名字的尾音都颤了颤。
“我好像有点吃撑了,莲花你抱抱我嘛。”
“……那该出去散步消食啊。”他平稳呼吸,搂上她的后背,“今日累到了吧,睡前记得擦药。”
“你能帮我擦吗?”她从他怀里仰起头,戳了戳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有些地方我看不到。”
“这……好。”
李莲花这句允诺只限于手臂、脖子这样还算方便外露的部位,不肯让小夭掀起裙摆露出小腿,领口拉下一点都不敢看。别过头,闭着眼,两指沾着膏药在她后肩淤青处抹了几下就缩回去。
“好、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可能是怕小夭再做出什么令他难以招架的事来,李莲花头也没回,撂下一句话便跑了。独留小夭望着他如风似的背影长叹,今日份的贴贴泡汤了。
……
数日后,抵达采莲庄。
采莲庄在薛玉镇乃至附近百里之内都颇负盛名,以往前来赏莲的达官显贵、文人雅士络绎不绝,但接连发生的诡异的嫁衣惨案,让此地冷清许多。
踏过木桥便是采莲庄紧闭的大门,李莲花走得小心翼翼,也不忘提醒旁人注意地滑。
走在最前头的笛飞声大步流星,根本不听,方多病同样不以为然,他们难道还能掉下去不成。
李莲花无奈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夭,你慢点走啊。”
“这桥是该修个栏杆,不过也还好吧,你滑倒过?”
“是啊,从前……”
话音戛然而止,李莲花脚下打滑,而他一手还扶着小夭,没能及时松开,这下好了,双双栽进桥下溪流。
都快走到采莲庄门口的两人听到落水声回头,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所幸没多久便听见庄内传出家丁嘶喊“有水贼”的声音,小夭与李莲花随着水流被冲入庄内的莲池。
李莲花呛了两声,抹了把湿漉漉的脸,被池水泡了一阵脑子有些犯浑,他与目露狐疑的中年男子对视,此番情形恍如时光倒流,他笑了笑,对“故人”道:“好久不见,郭老爷。”
那郭老爷子沧桑的脸一皱,他们以前见过吗?
见没见过都不重要了,郭乾再不乐意,等方多病亮出百川院刑牌,他也得堆着笑脸迎他们进门。
等换过干净衣裳后,小夭和他们一道去前厅找郭老爷子问清嫁衣案。新娘接连落水死亡,还穿着同一件嫁衣,怎会有这等离奇巧合之事。
郭乾不情不愿地道来,好家伙,这四个声称是百川院刑探的人,唯有那个蓝衣少年和方才落水的女子听得仔细,另外两个,穷书生心不在焉,面具男昏昏欲睡,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末了面具男居然问起六指怪人的事,实在可疑。
正想找个由头将他们打发走,谁料他那疯子弟弟突然跑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先处理家事,让他们自便。
“……我说你干嘛那么心急啊,我话都没说完呢就忙着打断?”方多病瞧着笛飞声的冷脸就来气,“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直接把郭乾抓来拷打一番便是,搞那么麻烦。”
“哎你……”
听着两人拌嘴,小夭与李莲花慢吞吞跟在后面逐渐拉开一段距离。
她拽了拽他的袖摆,等他望过来时粲然一笑:“别不开心哦。”
“为何会觉得我不开心?”
每次查案都这样啊,笑容不达眼底,偶尔发呆,回神之际更添落寞。
“我就是知道!”小夭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点甜的,还不行的话,就想想我吧!”
姑娘明媚的笑容散入暖风,她蹦跳着朝前跑去,拍拍方小宝的肩膀,让他别再挑衅大魔头了,不然人家恢复内力了有他苦头吃。
“这不是还没有吗,我这是教他收敛一点,好好学习做人……哎你刚才叫我什么?我让李莲花喊我小名,可没让你喊啊!”
“喊一声怎么了,小宝比多病好听,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小夭不喊小六啊。”
“你管我喊什么,总之你不能叫,我家里长辈才这样喊我……”
笛飞声黑着脸绕过他俩:“幼稚。”
“你说谁幼稚呢你!/你才幼稚!”
还挺默契。
李莲花默默凝望这还算和谐但确实有些幼稚的一幕,唇角终是绽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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