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融融,万物生长,莲花楼从北赶到了南,从西赶到了东。这个南也不甚多南,东也没有很东,李莲花和李素馨二人现在在秦岭,就是那个南北“秦岭-淮河”分界线的那个秦岭。
青岩万花,点穴第一。万花谷就坐落在秦岭群山深处。她来这儿只是想看看另外一种可能——这里会不会是她所在的大唐的后世。
素馨换上李莲花捡到她的时候穿的那一身门派校服“濯紫鸢”,布料轻盈结实,不易脏,运起大轻功“点墨山河”飞向了山中,打了李莲花一个措手不及。李莲花被大轻功震得呆呆的,就这么看着素馨消失在山林之中。
不是,素馨你等等我!我婆娑步根本跟不上啊!
好似听见了李莲花的内心呼喊,李素馨没一会儿回来了,拉起李莲花开了双人轻功,她可没打算让李莲花用婆娑步赶路,他跟不上点墨山河的。李莲花被这轻功运作方式震得有些失语,有些木然的任由面部无表情的李素馨摆布。
这内劲外放的形态和他的名字还挺搭的。
如果让祁修远说,他只会说那是个特效,李素馨她*个实用主义者,根本不会拿内力外放还搞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她只会把内力全加点到速度上赶路。
其实那还真是内劲外放,只是有些虚,看起来像掉了几个图层。素馨是实用主义者这个没错,作为一朵花,她多少还是要点万花风流的面子。她也不是玩家,不放一点内劲出来不会有像祁修远那样天生自带的华丽特效。
李素馨带着李莲花飞到了秦岭的一条小道上的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头上。说是小道,因为无人来往,早早长满了树林灌木,一脚踩下去也不知深浅。于是他们只能听到这块有点湿滑的石头上。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形,李素馨跳了下去,野草没过膝盖,她使了一招清风垂露把石头上的青苔清理的干干净净。李莲花见她下来,作飘飘然的样子也跳了下来,见她内劲一出,清理了这块石头,他问:“这是做什么?”
“写字,给自己留个念想。”
素馨摸出一支笔来,李莲花感觉得到,身边这个温润的女子气息陡然间锋利起来。
他眉毛一挑,只觉得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柔弱。
太阴指后撤,扶摇一跳,滞空运笔,入石三寸的颜体“万花”二字便出现青石上。离石头最近的李莲花被石头的粉末崩了一脸,他生无可恋的后退五尺,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能用内力,便奢侈了一把把自己收拾了干干净净,仰头看着还没停止运笔的紫衣女子。
“万花”二字的左下方又被写上来两句诗:
春兰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挂夜空。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这次石粉并没有蹦跶到李莲花身上,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上。
李素馨缓缓落到地上,李莲花赶紧上前扶住,李素馨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琉璃人儿,还不至于站都站不稳。”
“可我担心啊。”李莲花说。“你这人又弱又强的,我实在闹不清楚你什么时候会碎掉。”
“一个祁小子,一个你,你们怎么都……”她稳稳扶住李莲花的胳膊,有些无奈,“我身体康健的很,罢了。”
她放开李莲花,揉揉手腕,“你倒是毒好了个差不多,说起我来了。明明最该反思的是你吧。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莽莽撞撞上去了,一个搞不好咱俩就真的成亡命鸳鸯了。”
“那可真得是我的罪过。”他欠身,念阿弥陀佛。“你若死了,我可真的是十条命也不够抵罪过的。”
“你一条命自然抵我一条命。”她抱拳,那是一个道礼,她把话说得流畅自然,“没有任何一条命是能够抵得上十条命的。即便是皇帝的命,那也和奴隶的命是等同的。”
李莲花愣了愣,纵然他本人也足够叛逆,但这话也实在有些挑战他的认知——皇帝和奴隶的命是等同的。
“皇帝是人,奴隶也是人。一和一,人命和人命,从来一样的。”他见那紫衣医者面上露出“如月之升”的浅笑,又听她带着一丝缠绵语调,“你我都是济世救人的人,又有何不同?”
早已自认市井小民的他在那缱绻的话语中仿佛被被魅惑般轻轻点了点头。
他突然间想到自己曾经的理想,想到那些江南世家,又想到自己当年成立的四顾门,明悟了背后的利益纠葛,突然间有些豁然开朗,心中似有清风拂过,朗月升起,万川归海浩荡,惊鹊柳梢头,缥缈鸿影落梧桐。
雨窗数朵,梦惊回、天际香浮。似阆苑花神,怜人冷落,骑鹤来游。为问竹西风景,长空淡、烟水悠悠。又黄昏,羌管孤城,吹起新愁。
春雨贵如油,下得多了却也发愁。李素馨匆匆忙忙把晾在外面的衣服被单收进屋子,没晒干,还是半湿。她拧起眉头,颇为烦躁的看着阴云密布的天气。
秦岭群山深处人迹罕至,草木旺盛,药材品种也多样,今天本该轮到她出门采药,结果没算到月事突然来了,拗不过李莲花,只能和他换了一班。
算算时间,他也该回来了。不过一会儿,背着背篓的一身短打的李莲花回来了。
“你今天倒是没怎么挖到杂草。”李素馨检查了一下背篓里面的药材,夸奖道。
“饶了我吧,我好歹背了那么多天的书。”他苦笑,等李素馨收拾好药材,他又凑过来,坐到床上,肩膀蹭蹭李素馨的肩膀,等她疑惑的转过头看他,就带上十万分的真诚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和我说一说,万花谷呗。”
“嗯?”
“你知道我那四顾门,我却不知道你那万花谷,这得有来有往可不是?”
“你倒是滑头。”李莲花闻言摸摸鼻子,他轻轻撞撞自己右边的灰衣女子,“你也没有不同意不是?”
“看来你清楚了?”她问。
“嗯。我本就知道,只是未曾深想过利益动人、不愿深想人心有难测罢了。”李莲花回答。“你知道的,我从前是眼睛长头顶上。”
“李相夷是理想主义的破灭,他从天上坠入海中,而李莲花从海中浮上了人间。”李素馨点点李莲花的膝盖,捏捏他的脸,“但你也放不下李相夷的理想,憋着一口气。等你掰扯完这背后的利益链条,那气漏了,您也回不去了。”
“那老和尚好心,我也不接受的原因。”李莲花点头,“他退隐江湖多年,他也不与那些世家之流打交道,想不到这些,我也不欲与他深说。四顾门那几年到底有多少事情,我还是清楚的。
李相夷是四顾门的核心,是镇山河的剑,李相夷没了,四顾门也不是四顾门了。他们护不住当时突然间没了李相夷的四顾门,紫衿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金鸾盟灭了后,四顾门也解散了。”
“你很好,看人也很好。他们都愿意听你的话,信服你。”
“毕竟四顾门动了很多人的点心,而它本身也是一道甚好的点心。”李莲花侧耳听着雨打树叶声,面上浮现了笑容,“留下一个百川院不容易,他们四个很努力,干得很不错。”复了又叹气,“没必要因为我走不出来,其实也不必找我,人是要向前看的。”
“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李素馨道,她把自己刚看完的《相宜神剑转生记》丢给李莲花,从床下面拉出来一个箱子,拆开了机关锁,拿出《相宜神剑转生记》的第二部,就把箱子关上踢了回去。
李莲花拿着书,看着李素馨丝滑的举动陷入了沉默。
“那可是惊艳了岁月,足以让漫长时光铭记的相夷剑神李相夷啊。”
她抱着书,站在李莲花对面,对着李莲花笑,那笑“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她开口告诉李莲花:
“纵然春风十里,目之所及皆为繁花。
可唯有一人,御风而来,抖落尘埃,曾一剑破虚空,斩落明月;踏雪而来,了无痕迹;抱梅而去,鹤鸣九嗥。
那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赤心玉骨,秋水冰神;公子无双,世无其二。
李莲花,这你知道吗?在他们心中,那是李相夷,也只会是李相夷。”
春风十里繁花似锦,皆不如漫不经心一回眸。
春兰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挂夜空。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万花门派诗
扬州慢·十里春风
【宋】赵以夫
十里春风,二分明月,蕊仙飞下琼楼。看冰花翦翦,拥碎玉成毬。想长日、云阶伫立,太真肌骨,飞燕风流。敛群芳、清丽精神,都付扬州。
雨窗数朵,梦惊回、天际香浮。似阆苑花神,怜人冷落,骑鹤来游。为问竹西风景,长空淡、烟水悠悠。又黄昏,羌管孤城,吹起新愁。
这首词的后半段比前半段好,前半段那句:想长日、云阶伫立,太真肌骨,飞燕风流。一下子就——挺俗的。最后收尾也就一般。
但下半段挽救了这首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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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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