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五年

从前说是闯江湖,但李莲花不见后,他更像是为了找李莲花才从江湖中过。

他已经走到了那高处,却找不到一个人。

“走吧,去看看。”

方多病起身,拍拍笛飞声的肩,示意他跟自己去看看。

笛飞声拍掉肩膀上的手,抬头面无表情的看方多病。

“我何时说要跟你一起?”

方多病挑眉,刚要转身走的身子侧回来,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笛飞声。

“那你这三日在我这做什么?就看看我?”

笛飞声抬眼看向方多病,挑眉回嘴。

“不行么?”

方多病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所以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

笛飞声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才抬脚跟上方多病。

两人来到青松中毒时所在的屋子,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可以通往这里的暗道。

“少爷,这里堂主她们已经看过了,并没什么异常。”

说话的人是青松身边的小厮,在青松身边没几年,因为方多病并不认识他。

方多病闻言侧头看向小厮,打量了他一圈后才道:“既如此,阿飞,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方多病和笛飞声走后,小厮并没有跟上,也没有回青松的房间,而是出了府。

方多病在小厮身后看着,见他出门便不远不近的跟着。

“那小厮有问题。”

笛飞声在方多病身后,幽幽的开口。

方多病面色平静,一边盯着小厮一边回答笛飞声。

“他身上的味道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此前方多病就注意到,这小厮居然穿着一身名贵的衣裳,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见到笛飞声时眼底还闪过一丝欣喜。

身为青松身边的小厮,且不说衣裳,就说他一小厮,主子病了不伺候在主子身边,还高高兴兴的跑出去就很可疑。

“角丽樵。”

笛飞声面无表情的开口。

角丽樵身上的味道他最熟悉,不会认错,但角丽樵十五年前已被笛飞声杀死,又怎会出现。

“也没听闻角丽樵有什么徒弟啊。”

方多病初时觉得那小厮身上有股其他的味道,有些熟悉,刚开始不太确定,但笛飞声既说了,那便肯定是了。

“跟上去看看。”

笛飞声越过方多病,加快速度。

那小厮走到一片林子中,停在一名红衣女子面前。

笛飞声看到女子,皱紧眉头。

“角丽樵?”

方多病看到女子也是一脸疑惑。

“她不是被杀了吗,怎么还活着?”

笛飞声没有应他,直接上前打晕了小厮,站在角丽樵面前。

角丽樵看到笛飞声和方多病,没有一丝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来。

“尊上,我就知道你会陪着方多病一起来,我这毒啊果然没有下错,你看,十五年了,还是我最了解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角丽樵说完后疯狂的笑着,压根不看笛飞声阴沉下来的脸色。

方多病面无表情的绕到角丽樵身后打晕了她,然后抬起头看向笛飞声。

“阿飞,你这艳福挺顽强啊。”

见到角丽樵后,方多病就知道青松的毒是怎么回事了。

这角丽樵本事倒是挺大,不知怎么活了下来,还研究了新毒。

也或许毒不是她研究的,而是从谁哪里拿的。

她大概拿准了给青松下毒方多病不会不管,而方多病给青松治病后内力虚空,笛飞声肯定会去看方多病。

这么多年了,角丽樵还是如此聪明啊。

两人捆了角丽樵提回了天机山庄,方多病弄清楚了此事后,并不打算继续留在天机山庄。

他向何晓凤辞别后,与笛飞声提着角丽樵去了莲花楼。

李莲花走后,莲花楼无人,方多病就修缮了一下,住在了里面。

这些年来,方多病开着莲花楼到处走,去找李莲花,现在的莲花楼同以前差别大了些,十五年了,总会烂的。

方多病找到莲花楼,正打算将角丽樵丢上去,就看到莲花楼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这人身体羸弱,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方多病怔怔的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一样,不确定的开口。

“……李莲花?”

笛飞声此时也是一脸惊讶,十五年了,他早就不报希望,只有方多病还坚持不懈的找他。

没想到,如今他却这么突然的就出现了。

方多病征然的走向前,停在李莲花面前。

李莲花一点都没变,还是十五年前的模样,只是看起来碧茶之毒应当是解了。

方多病手颤抖的摸向李莲花的脸,声音也不自觉的颤抖着。

“李莲花,你怎么才来啊。”

李莲花垂下眉眼,抓紧方多病的手,然后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眉眼间带着笑意。

“方小宝。”

“对不住啊,让你寻了这么久,我回来了。”

此时方多病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李莲花,低头埋在他的肩膀里流着泪。

自从李莲花走后,方多病在寻找他的时候流过很多泪,后来时间久了,泪也流不出来了,人也渐渐变得沉默成熟。

他后来一个人闯荡江湖,身旁不再有李莲花,比以前也成长得更快了,只是,再也不是李莲花认识的方小宝了。

“李莲花,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啊。”

我以为你如此了无牵挂的走,你放过云彼丘,放过肖紫荆,与笛飞声告别,与四顾门告别,与江湖告别,却不曾记得,李相夷对方多病有多重要,不曾记得李莲花对方小宝有多重要。

方多病生命中,只有你是最重要的,而你却这样轻松的就走了。

“李莲花,我终于找到你了。”

方多病以前想过,要是找到李莲花了该说什么,应该要骂他一顿,再叫他老狐狸,然后说自己的委屈。

现在他真的找到了,所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最终只说了句,终于找到他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他变了太多,从前一直想说的话现在已经说不出来,就连李莲花的样子,他都要靠画像才能看得清晰。

十五年了,故人相见却无言。

“小宝,怎么才过了三个月,你就长大了十五岁呢。”

李莲花看着方多病的眼睛,描摹着他的脸庞。

他只是去解个毒,本想着悲风白杨和扬州慢所需也就三个月,待他出来,先向方小宝道歉,再给他个惊喜。

可是,谁能想到,他不过离开三个月,方小宝却已经过了十五年。

再见面时,他的方小宝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小宝啊,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刚刚出来时,本想找到方多病,却在客栈里得到了天机山庄少庄主青松的消息。

他心里讶然,也很疑惑。

后来,他才打听到,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方多病和笛飞声并列第一,然后又退隐江湖,天机山庄也已另立少庄主。

也从世人口中知晓,方多病遍寻他师父李相夷的尸骨十五年,一无所获。

这时候李莲花终于开始慌张,他急于找到方多病,却不知去哪里找他。

他毫无目的的走着,寻着,去过百川院,去过天机堂,也去过皇宫,却始终不见他想见的身影。

他老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当初他没有跟方多病不告而别,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李莲花就是这样,把什么罪都挂在自己身上。

现在李莲花看到方多病,所有的思念一涌而出,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对方多病的感情早已不一样。

“你说,三个月?”

方多病注意到李莲花说的话,重逢时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解答,而角丽樵的出现也有了解释。

“三个月?”

听到这话的笛飞声终于说话。

刚刚方多病和李莲花叙旧,将他忘在一旁,他也没上去打扰,毕竟十五年了,方多病对李莲花的小心思早已被笛飞声摸清楚,所以他也给他们叙旧的时间。

现在说到正事,笛飞声才上前搭话。

见到角丽樵时他就疑惑,怎么会有人死而复生,现在又听到李莲花的话,才知道,这种特殊情况居然不止一个。

李莲花点点头,略微无奈道:“刚开始去解毒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成则三月,想着成功了再找小宝说清楚,谁曾想,出来后却过了十五年。”

李莲花说完后,他们研究了一番也没研究出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索性现在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便搁在一旁,讨论起角丽樵。

“这女人你要怎么办呢阿飞?”

方多病看着晕厥过去的角丽樵,一脸坏笑。

以前的事他大概记得,角丽樵可是废过笛飞声的人。

方多病站在李莲花旁边,显出一点少年心性来。

“不然你就留她在你身边,反正她也奈何不了你了。”

方多病怂恿着出着坏主意,满脸都是不怀好意。

笛飞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方多病,随后低头看着角丽樵。

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

“她本来就是已死之人。”

笛飞声话音刚落,李莲花就接上他的话开口。

“诶你看,我就说阿飞不会留下角大美女吧,你看你,非跟我犟。”

方多病可惜的撇撇嘴,却好像是在可惜笛飞声以后还是一个人。

处理完角丽樵后,笛飞声就离开了,似乎是有意给二人空间,将话说清楚。

方多病此时看着李莲花,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太多想说的话,太多想做的事,太多不可告人的心思。

“李莲花,别再离开我了。”

方多病抓紧李莲花的手腕,像是害怕他又忽然消失。

李莲花任由方多病抓着他,没有挣扎。

他抬头看向方多病的眼睛,那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片刻后,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李莲花笑起来,抓着方多病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然后轻声开口。

“再也不会了。”

十五年太久,久到方多病要靠画像才能记清李莲花的模样,而方多病也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李莲花的样子。

十五年寻一个不知所踪的人,没有尸骨,没有踪迹,没有他活着的证明。

李莲花不用开口问他,他知道,方小宝是最爱李莲花的人。

今晚的月色很美,照在莲花楼上,铺满一地的银霜,李莲花抱住方小宝,吻了这个寻了他十五年的心上人。

“方多病。”

“方小宝。”

“小宝。”

“方小宝,你烦不烦呐。”

“李神医。”

“李莲花!”

“莲花!”

“李相夷。”

“李莲花,你又把我扔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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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谦恭有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