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的白炽灯忽然同时断电,投放的课件也随着电脑关机消失在屏幕上。秋冬季的五点多,天已经开始发黑,唯一的光源太阳发出的光也如同勾兑了白水的稀释酒,这一点的光只够看清一米以内范围的人和物。几十个学生和刚才还在讲课的老师面面相觑。
暗处的议论声像私闯民宅的蟑螂,越来越多,饶是老师三令五申地要求安静下来,也仅是对兴奋的学生不管用的抑制剂,随着用的次数增多,“抗药性”与之呈正比地加强……最后老师知道管不住了,干脆打不过就加入,和课代表聊起了最近的课程。你之前从凌肖那里知道了Evolver的存在,也知道他的Evol就是雷电,于是问他怎么不去给教室续电。凌肖一脸无语,从他脸上仿佛能看见一个大写的问号,“我现在又不能从这里直接去配电室,亏你想得出来。再说了,你很想继续上课?没看出来你这么好学。”你连连摇头,“上课什么的,倒也不必……”
“有这个悟性,很好。”凌肖装模作样地拍拍手表扬一下,接着又说,“你也不用为了这种心理愧疚。这老师仗着两节课都是自己的,课间都没放,这节课也不剩多长时间了,就当补了那十分钟呗。”他在这方面挺会开解人的……你顿觉有理,学了这么久,休息一下怎么了?
你们心安理得地摸鱼到这节课下。走到外面,才知道停电的是整栋教学楼。有两个和老师混得熟的同学去问班主任晚自习会不会取消,直接放学,班主任也不好说,“你们先去吃饭吧,等通知。”食堂没停电,一群人呼啦啦地冲向晚餐,你也去了,但凌肖没去。“幸好今早出门遇到老头,他买了一袋点心,说什么都一定要往我包里放几个,不然也要跟你们抢吃的了。”凌肖把其中一个放在你桌上,“老头给多了,这个我吃不下,抢完饭回来以后,替我分担分担。”
晚饭时间结束,该晚自习了,教室却因为没有开灯变得更黑。“大家不要着急,修理电路的师傅已经找到问题了,二十分钟内修好,有条件的自己打灯写作业。”班主任过来说了一声又走开。看起来,学校是铁了心要让你们留在这里上自习。没有老师看班,学生们各显神通的时刻到了。有人从书包上摘下当挂件用的迷你手电,有人拿出了手机照明。被你怂恿的凌肖成为了后者。很快,你俩的书桌中缝上出现了一本词典,他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朝上,放在词典上。
由于高度问题,手电筒的光在桌面上覆盖的面积不大。凌肖还想再垫两本书,你没让——万一老师突袭,树大招风,书高也“招风”,手机放得那么显眼,他岂不是第一个被抓?给手机找好角度后,你和凌肖为了看清作业,都往两张课桌的中间靠拢,最后发展成两个人手臂贴手臂,写几个字、给习题翻个页便会完全碰到一块儿了。你下意识往回缩,给你们之间留些距离,凌肖随即扩大“疆土”。一个进一个退,等到退无可退,你忍不下去了,“凌!肖!”
他挑眉,“叫这么夸张干嘛?我惹到你了?”你看出这人是明知道怎么回事还在装傻,用胳膊肘撞他一下,“你故意的吧?把我的位置都挤没了,我怎么写作业啊。”凌肖迅速收回他伸长的那只手,“原来你也知道这样写不了字。我刚才挤了那么多次,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反抗,不知道维护自己的权益?我一直在等你回击,没想到你这么能忍,你平时都是这样对待欺负自己的人?”
你不语。虽然凌肖的这些话听着还是那么令人气恼,但是他说得并没有错。“受害者有罪论固然不对,可你这是主动退让,不就是在给别人创造机会?你今天遇到的是我,只被占了这种小便宜,以后遇到更恶劣的事情要怎么办?‘人善被人欺’,不知道吗?”他的表情比被“批评”的你还差,仿佛被占便宜的不是你而是凌肖自己。你终于明白他那样做的原因,“谢谢你凌肖,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谁欺负我,我就怼回去。”
“这才像话。”凌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要真遇到事了,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找回场子。”
再次碰到他的时候,你依然会退一点距离,但不会一直后退。凌肖又朝你这里进了一厘米,你暗中用力,不指望能把对方挤得多远,至少保持住现在的位置。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真的“逼退”了他,你们写作业的状态变回两分天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这次你们谁都没有再挪动,只有心在乱跳。好近……
电路修理实际只用了十几分钟,但对两个距离为零的人来说很漫长。当灯光重新亮起,凌肖藏起手机,你拿走字典,一切似乎又恢复原样,只有凌肖在暗暗惋惜。在桌面上的较量中,最后的那次进与退,是他的设计——不过是以退为进,让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寸步不让,这样不就可以多靠近你一点了吗?当然,他不会告诉你的,这种心思还是只有自己知道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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