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几个悍匪慌忙之间只顾逃窜,盖因做宰人生意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碰上此等怪事。

匪首一边招呼兄弟们快跑,一边心中暗自揣度:早年间,十几个兄弟们聚在一起时,有分赃不均内讧导致互相砍死的;也有被官府剿匪时没跑过命运被砍了头含恨而终的,剩下这几个,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可今天这阵仗……

这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事,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凭空把自己脑袋掉了个个儿。

说不吓人是真的,偏还有不识趣的在耳朵根子前鬼嚎!

老三一边跑一边哭:“老……老大,不行咱们把那……那琴……扔了吧!”

他背过那书生,也意味着间接背过那琴,老四是在碰了琴以后出现了怪事死掉的,他该也不会……

想到这儿,他一边哭着给抱着琴的老大提醒,一边暗暗远离了对方,向老二靠了过去。

前边奔跑着的老二感觉到了老三的害怕和靠近,脚步不停,但也离抱着琴的老大落后了几步,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抱着琴的人了,诡事到底怎么发生的,他们看了个门儿清!

但到底这么多年情谊,也是出声提醒:“是啊老大,我以前听道儿上摸金的说过,下面出来的暗货,似乎比咱们宰人出的明货更邪性一些,老大你看要不……”

“闭嘴!”老大内心不知为何窜出一股邪火,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上下嘴一磕巴就弃了?

“进货死个把人不是常有的事儿!你们送去见阎王的还少么?都瞎嚷嚷什么。扔掉扔掉,说得简单!真把货扔了,你们他/娘/的让爷爷我喝西北风去?老/子喝西北风,你们就能喝到肉汤?”

“老……老大……”老五跑在后头气喘吁吁,“两位哥哥说得没错啊,话是这么说,死个把人没什么,问题是,四哥他死得邪乎啊!

依我看……我看就是这琴的事儿,还有那书生,对,那书生,穿得也不比咱们哥儿几个……强……强什么,他能怀抱这宝贝?二哥说得没错,怕是地里……地里的东西,邪啊!”

“闭嘴!我叫你们都闭嘴!”

老大猛然停了下来,双眼通红,对着剩下几个兄弟怒目而斥,不知是跑的还是气的,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那几个悍匪一时也被老大的猛然回身吓得愣在当场,战战兢兢地向他望去,生怕他和老四一样脑袋掉个个儿。

还好还好,身子和脑袋还在一个方向。

几人长吁了口气,老二作为二把手,想了想,还是开口再劝:“大哥,货没了可以再赚,但要是命没了,可真就……”

他们这条道上的人,说不怕鬼也怕鬼,可若说怕鬼,也不会为了点财帛害死那么多人。

说白了,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运气好的很,一辈子也不会经历那些传说中的……

老大怒从心起,正要呵斥,却猛然回身,向众人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耳朵微动,似乎听见了什么,随即说道:“有声音!”

“什……什么声音?”老五战战兢兢地问。

“好像……是笑声……”老二这时也听到了,回道。

“没错,是笑声,是女……”老三话未说完,幽寂的黑暗中,果真传来娇俏女子的笑声,是那么的空灵、甜美。

“咯咯咯”

“嘻嘻嘻”

“哈哈哈”

一时间众人止住了话头,耳畔都是女子的调笑之音。

几个匪贼一时间听痴了,迷迷瞪瞪地像提线木偶一般,嘴角带着淫/笑,向着声音处寻去。

另一边……

死而复生的孤魂目标明确地向着前方飞去,然而飞到一处,却丢失了对目标的感应。

有那么一刻,他就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空洞,随即他“嘎吱”一声歪着脖子不动了。

“叮叮当当”,空中传来清脆的角铃声。

孤魂顿了一顿,一瞬间再度焕发了生机,随即向声响处飞去。

借着夜色,他很快便找到了目的地。

轻飘飘地落在一棵树上,目光所及,那是一座略小的寺庙,他能感应到,自己的琴就在那里。

一阵风吹来,卷着几朵娇艳的桃花吹动起房檐上的角铃,叮当作响,似在欢迎这悄然而至的客人。

这本应该是一件奇事,荒山野岭的,又正值八月,哪里来桃花呢?

可这抹异世的孤魂早已混沌不堪,恐怕是不能理解这暗夜里的奇特之处的,因此并没有其他情绪,只是在听见院中的某处禅房传来女子的调笑声和男子的说话声后,脑中顿时清明了一丝。

他记起来了,这好像就是拿走“他”琴的一行人中,某个人的声音……

于是他纵身掠至禅房外,抬手想要敲门。

巧的是,这时房门也“吱呀”一声自行开了。

孤魂抬起漆黑的双瞳望去,发现房内布置端的是灯火葳蕤、富丽堂皇。

卧房内,此时正有一位着红衣的婷婷美妇似在对镜梳妆,也不知是谁家亲眷,风姿绰约;又有两个及笄少女,了卧木榻,正云香衣鬂,似有耳鬓厮磨之相。

帷幔随风浮动之际,隐隐约约,只见木榻上,那个身着白衣、飞嬛发髻年龄稍长的妙龄女子,香肩半露,素手轻抬,将一杯盏送入口中,杏唇轻抿,挟出一口酒渡给一背对着孤魂席地而坐的健硕男子,面露绯红之余,紧接着将杯盏递给另一女子。

另一紫衫女子作势轻抿,然后坏心地将酒雾从口中喷出,和着香津,洒在坐在她旁边的一矮小男子的侧脸之上。

他们四人身旁似乎还有两人醉倒在一边,只可惜帷幔遮挡,叫异世孤魂看不清几人面容。

但是他却能清楚地看到,在这三位女子的妆匣旁,立着他的琴。

此时,房内不知何时燃起了熏香,似是桃花微风,那两位喂酒的女子在霭霭烟雾中目露迷离,那稍长一些的女子随即柳身轻卧,露出半边香肩,年龄稍小的女子便从男人身边抽/身,伏/在年长女子的身上贝齿轻启,咬了肩肉一口,留下几个血痕。引得那女子似嗔似痛。

此时房中娇音阵阵,地上的二女一起面向异世孤魂,素手轻挥:“公子,来呀……”

一时间房内气氛蒸腾,如沐烈火,两个女子眼中俱是情/海升腾,可那异世孤魂却是瞧也不瞧,只一心扑在那张琴上。

少女们瞧着对方不为所动,你来我往眼风流转,终究还是对镜梳妆的红衣女子按捺不住,站起身来从妆匣旁拿起七弦琴,扭着腰肢向孤魂走来:

“公子可是要这张琴?”

异世孤魂这才懵懵懂懂的好似听懂一般,点了点头:“琴,我的。”

说着便在女子的微笑中接过了琴,本要转身离去,下一秒,却楞楞地低下头,赫然发现,手中的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节白骨之爪,从自己胸口剜了个血淋淋的大洞,紧紧攥着一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飞向窗外。

“哈哈哈哈!”

屋内爆发出红衣女子的大笑,一挥衣袖,凭空而来一阵巨力将那被剖了心的孤魂掀翻在屋内一角,再也动弹不得。

女子以袖掩唇冷笑:“我当是个什么厉害货色,叫姥姥也如临大敌叫我们打先锋,不过是个地底下爬出来的活尸,连小小幻术都堪不破,却还死追着个陪葬的破烂货不放,白白污了送上门的血食不说,还连累姥姥损了阴元。”

那榻上的两名少女闻言也是合衣坐起,白衣女子挥了挥衣袖无风自动,及至熏香旁边吹灭了火苗,霎时间光阴流转,原先的富丽堂皇褪去,留下满地杂乱斑驳。

而那紫衣少女只是怯怯地坐在一旁绞着衣角并不搭话,许是跪坐久了,起身之时一个不慎绊了一下,撞到了那跪坐的男子身上,却“啪嗒”一声,撞碎了一地枯骨。

原来这三人本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而是这附近的野怪妖鬼,那仓惶奔命的几个匪贼不慎入了鬼窟,被这三鬼迷了心神,全身血肉被吸/了个干净。

“红姑”,白衣女子出声道,“这人瞧着有些不对,咱们还是……”

“我知道,尸变了的活尸罢了,与咱们鬼物没什么两样,捏碎了脑袋再拖出去,等到正午阳光一晒,便也就灰飞烟灭了。”

说着便伸出染着丹蔻的玉手,指甲猛然变长,如刀般锋利,向着对方脑袋抓去。

“红姑小心!”紫衫少女不知为何突然捂嘴惊呼。

“嗯?”红姑惊讶地看向胳膊下,就见到她鬼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之事。

只见那个被剜了心的活尸,在那血淋淋的腔洞下,竟然伸出了一条洁白如玉的臂膀,紧紧地攥住了她正五指微张想要抓破对方脑袋的胳膊……

黑暗中传来对方冷漠的声音:“你骗人……不好……”

握着她的手心里传来一阵强大的能量,这是比红姑做鬼时还要阴寒的力量!

空气中传来“滋啦”声,她的手就好像暴晒在太阳下一般,开始冒出黑烟……

“啊!”红姑惨叫。

“唰”的一声,白衣女子的袖口中窜出两条白练,如蛇一般裹住红姑的腰身将她抽离了孤魂异变臂膀的桎梏。

“红姑,可有大碍?”白衣女子收了白练关心地问道,紫衫少女也是紧皱眉头一脸关心。

名叫红姑的红衣女子飞至安全处,一脸肉痛的模样,左手敷在被不知名力量灼烧处,体内阴元流转,堪堪止住了疼痛。

然而阴元乃鬼物的立身之本,也是有道行的鬼物施展法术的本源力量,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这也是为什么鬼物极喜爱吸食人类血肉的原因,因为人类的血肉中包含着大量阳元可以被转化成阴元供鬼物驱使。

这兰若寺中最大的鬼物乃是三女口中的“姥姥”,只有姥姥吃饱了,她们才能分些血食。这血食中的阳元被转化后首先要供给鬼物凝神聚形,剩下的才会堆积起来凝成法力。故法术多用一点,凝神聚形处便少一分。

如今红姑耗了大量阴元法力恢复伤势,这聚形处便少了几分支撑,左半张脸瞬间崩塌腐化,露出森森白骨。

她抚摸着半张白骨森然笑道:“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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