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的得到新消息:看看有没有用，不行再自己找。
酷拉皮卡说的得到新消息:立刻和仇人决斗。
我平时冷静讲究分寸遇事先甩十几个计划的老婆跑哪里去了？说不定酷拉皮卡在某种程度上比我还冲动。
要不是我从妮翁的房间里溜出来找他，酷拉皮卡大概都快把坑埋完了。杀了仇人竟然还挖坑，搁我我早就挫骨扬灰昭告天下。哦魔鬼没有骨灰。
我想要兴师问罪，可是衣服上染着血的酷拉皮卡发现了我。酷拉皮卡刚露出欣慰的微笑，就像被抽干空气的气球，跌跌撞撞落在我怀里。
酷拉皮卡像个梦想破灭的小孩子，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要直面世界的残忍，亲身经历后又几近崩溃。
“我还要杀多少人才能结束这一切？”
天使绕着酷拉皮卡飞舞，而他在我怀中嘶吼。
我解开自己施加的封印，不再维持人类的伪装，魔力席卷整个友克鑫市。还在为纯洁灵魂祷告的天使慌张退散升天，魔鬼则借助我的庇护从地底钻了出来。
可酷拉皮卡的眼里流出血色的眼泪，锁链缠上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哪怕我们的双手已经死死交握。
“不要走，明尼，陪着我。你知道我需要你。”
“好。”
酷拉皮卡为复仇痛苦，为哪怕有一点点不符合内心道德的事情痛苦。而我唯一痛苦的事，是不能使酷拉皮卡停止痛苦。
我们顺着人流，回到只开了一扇窗户的小房间里。酷拉皮卡反复念着祷词，几乎忍不住眼泪，轻轻地倚在我身侧。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光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予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奇迹予窟卢塔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的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而这次与窟卢塔族祷词一起响起的，是一段莫名熟悉的圣言。我耳边响起从汩汩溪流奔涌成惊涛江海的哭声，眼前的人或人群看不真切，十字架为火舌所吞没。
“日月清朗，星野昭昭。
我们的身体在泥土中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伊甸园。
鲜奶与蜜糖滋润我们的口腹，
弥撒慰藉我们的灵魂。
将此身交予上帝无上的恩典，
愿世人追随圣女的福音。
愿我一人承担牺牲与苦难，
愿芸芸众生能永沐幸福。
请永远赞美万能的上帝，
以我复活的神迹为证。”
以我复活的神迹为证？可是我没复活啊？
我疑惑地坐直，酷拉皮卡转过来望着我:“是我哪里背错了吗？”
我来人间之后才遇到的酷拉皮卡，所以他肯定对刚刚的圣言一无所知。
于是我摇摇头，问出我当下更关心的问题:“老婆，我帮你把他们都杀掉吧？”
酷拉皮卡像是预料到我的提议，沉静地抚摸我的手背:“如果我要明尼为我杀人的话，那我的愿望算什么呢？而且明尼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只是感觉到你的存在，就足够幸福。”
“我不介意为酷拉皮卡做更多。”
“笨蛋。”
“我怎么又是笨蛋了！”
“要是明尼遇到居心不良的家伙怎么办？要是被别人骗了怎么办？被利用了怎么办？”
酷拉皮卡怎么不能清醒一点，明明我是魔鬼。他怎么就不担心被我利用。
“我又不是傻瓜。我还会读心呢！”
“嗯，我知道明尼很厉害。”酷拉皮卡把我按在怀里，“但是明尼不许做坏事，只要我来承担就好。”
我想怼老婆说，他明明也做了坏事，可看着酷拉皮卡悲悯之色，又舍不得惹他难过。我只好试着寻找机会，不让酷拉皮卡发觉，暂时离开去把人渣都解决掉。
酷拉皮卡平时哄我都是怎么做的？现在亲亲的话氛围有点奇怪，我又不能一下子跑出去买吃的，变个魔法逗老婆开心？不过我很快想出了办法，学酷拉皮卡唱民谣哄他睡觉。
酷拉皮卡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像平日里帮我梳开有点打结的长发一样:“我还以为明尼听听就过去了，原来还是有认真记住歌词。”
酷拉皮卡将我的头发撩到耳后，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隐忍的抽泣声渐弱，心跳声趋于安稳，直至坠入金色梦乡。
我让酷拉皮卡缓缓躺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又掖了两侧。这时候我才有空看酷拉皮卡的脸，只几个小时就消瘦枯槁的容颜。
酷拉皮卡的脖子上沾了一点血迹。是他杀掉的人的血。我下意识伸手想帮他抹掉，但血渍已经干涸。
隔着这点红色，酷拉皮卡的脉搏在我的指尖跳动。在鲜活的血和肉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想死的心。如果知道有人想要自己死掉，酷拉皮卡恐怕更不愿意活下去。
酷拉皮卡无知无觉地在睡梦中呢喃:“如果有神的话，请将苦难降诸我身，愿我所爱安然无恙。”
如果有神的话，我要质问，以如何冰冷坚硬的心看着酷拉皮卡受苦。
——
引路魔鬼恭敬地将我领到旅团的据点，小杰正好展现出强化系的爆发力，伤痕累累的小手和受难的掌心重合。
“为什么不把对同伴的同情，分一点给被你们杀死的人呢？”
旅团众人虽面露惊讶之色，但我知道，他们只是在为小杰展现的力量震惊。
“没用的，小杰。这些人渣不可能体会你的心情。”
他们脚下的尸体比我三百年里杀掉的魔鬼还多，也许这可以作为我还没有那么坏的证据。可要证明什么终归是徒劳。一个人心中的道德观无法被扭转，除非他自己陷落，再从污泥中仰望无动于衷的星空。
我好像在说酷拉皮卡，明明我好不容易把老婆哄睡着跑来这里的。
虽然被战力碾压，但旅团竟然只好奇一件事：“你不是锁链手吧？”
“啊，差点忘了。”我幻化出和酷拉皮卡一模一样的锁链，晃出混浊的金属声，“你们说的是这个吧，用锁链拉入地狱。”
旅团也明白自己的结局，来得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重要的是面对死亡毫无惧色。如果他们不是毁掉酷拉皮卡人生的家伙，我大概是会佩服的，可我此刻只觉得恶心。太爱一个人的问题就在这里，万事万物只以他为标准，哪怕看到其他方面也毫无触动。
我握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变化出的锁链象征性地缠了一层：“我想亲身体验酷拉皮卡的感觉。杀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奇犽刚从危险中脱身就酷酷地端着架子:“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也没有。”
小杰朝我走了几步，和虎视眈眈的西索保持距离:“空虚？”
“嗯。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甩开尸体，不做过多纠缠。还好在这个世界，死亡不是终结。旅团死后可以在地狱里，享受被曾经践踏的灵魂撕碎的循环。我没对西索怎么样，因为他好歹给酷拉皮卡提供了情报。
地上摆了一堆尸体，有小猫咪和儿子在，我也不能叫使徒们来收拾。
“我想起来了，奇犽是杀手家族的吧？就算你杀的好吗？可以拿着去领悬赏哦。”
“好唉小杰！我们缺钱，正好去领！”
“嗯，也没差。”
“能凑到钱的确是好事。”小杰拉住我的手，“明尼姐姐，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也没有吧，就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这还不算心不在焉？”小猫奇犽无论何时都很有活力，“他们还有个团长呢，明尼你可小心别被报复了。虽然从刚刚的事实看，应该是你要去报复他。”
我已经看在要保护两个人类幼崽的份上很收敛了。连魔法用的都是迅速精准打击的魔王之手，而不是和人类一样光会破坏场地命中为零的大招。人类应该对我多一点尊敬和崇拜。
奇犽兴冲冲地联系好发悬赏的□□，还记得问我：“那你现在去哪里？”
“妮翁溜出来的时候给我发了短信，我去接她。”
现在去保护妮翁应该还不晚吧。反正幻影旅团只剩下团长一个，什么时候解决都行。
我慢悠悠地往妮翁描述的位置溜达，路上有点堵塞，所以我选择跳跃式飞行。我的翅膀颜色有点扎眼，不适合夜晚。
我坐在一个挂着广告牌的楼顶看月亮，酷拉皮卡忽然打了电话过来。
我赶紧接起：“老婆，你这么快就醒啦？”
“还不醒的话家都没了。”酷拉皮卡呛了我一句，歇了几秒，故作冷静地说，“妮翁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正在找她。等有消息明尼再走，现在你先回来。”
“我有消息，老婆。我很快带她回来。”
我不能继续在夜色中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了。因为不仅酷拉皮卡在催我，心心念念要和团长决战的西索也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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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复仇×祷词×旅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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