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雪握着西索的手,亲吻着他的手心。
与他的身体接触,放松了她紧绷的神经。她伸出手捂住心口,张开嘴不停的喘着气。
“……从昨天晚上知道你的消息,我的心脏就像是被撕开一样,现在见到你反倒觉着好些……”
“我刚才还想嘲笑你作死,可是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去……你要是死了也挺好,我给你安葬。把你葬在你为露露选的地方……”
“那地方挺好的……当时我躺在那里,我就想,我要是死了,最好是你把我葬在那里……”
“当时露露死的时候,我觉着我也要死了,在精神上死了……她还那么小,她还没享受过人生,我因为疏忽没有保护好她……”
“但你不一样,你死掉我一点不遗憾!你的一生一定很快乐,就算被库洛洛设计杀死,你也是追寻着快乐而死的!多令人羡慕的一生啊……”
“你要是熬不过去,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如果你熬过去,那我们再相伴走一程。”
叶文雪轻轻地说着,就像之前他们在东果陀旅行时一样。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说:“也可以让我送你们一程。”
叶文雪转过头来,见到穿着黑西装的库洛洛。
库洛洛冰冷的黑眼睛与她对视,从暗影里走出来。
也许是人类在将死之时可以觉醒一些奇怪的灵感,叶文雪看到了库洛洛身边游动着两条白骨鱼,那两条鱼散发着死亡的光,在空气中就像是在海水里一般轻松的游动着。
其中一条游到叶文雪身边,它从叶文雪的脖颈处游过,转过头来张开了嘴。
在库洛洛出来那一刻,叶文雪已经接受了死亡,她与西索十指相握。
“明明是来为你送葬的……哈哈……这样挺好,我们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
那条白骨鱼突然转过头,只是鱼尾划过叶文雪的脸颊。
叶文雪用手捂住脸上的伤口,看着手心的血迹,她明白她又一次从死亡边缘游过。
她问库洛洛:“为什么不杀我?”
库洛洛走到她面前,问她:“你为什么要来?”
叶文雪也不太明白,只能按照内心最直白的语言说:“因为我爱的人在这……”
库洛洛泪水沿着脸颊落下来。
库洛洛是了解叶文雪的,他们是那么的相似,就像叶文雪很轻松的就明白他是如何杀死西索的。
“你知道我会在这里等着杀你。”
“我知道……你对我的杀心很重。”
“你带的那些人根本拦不住我。”库洛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触及他要寻找的东西,但是他有点害怕。
“百分之五十吧。”叶文雪坐在西索的身边,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你在赌?赌我战胜不了那些护卫!你还做这些变装……”叶文雪只是太自信了,认为她能欺骗压制住自己,并不是拿命来证明……
库洛洛想到这点松了一口气。
叶文雪却说:“我考虑到这种情况了,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她丝毫不给库洛洛留下缓冲,揭开了最后的窗户纸……
“我是做好死的准备的……来见他最后一面……”
刺目的烈阳划开了他的空壳,库洛洛像是回到了幼年,最弱小时被抛弃在流星街。现在他以最无防备的眼睛直面最刺眼的阳光……
库洛洛和叶文雪这种高悟性、高灵性的人类,他们本身是不能被外界赋予意义的,他们太聪明,悟性太高,只有他们骗人,别人没能力骗他们。
库洛洛之前不明白叶文雪为什么爱权爱钱,爱上西索。这些东西都很庸俗,她不是被金钱权势爱情支配的蠢人,她的表现都显示她在支配这些东西,可为什么要此要为这些付出生命?现在他终于明白,叶文雪在通过这些东西赋予自己意义。
由实入虚,再由虚向实,她寻找到永恒的概念。
库洛洛也在通过幻影旅团赋予自己意义,通过幻影旅团的胡作非为来为世界留下痕迹。
可是叶文雪的出现消解了这些。
幻影旅团在外界的胡作非为,却对流星街保留最后的善意,他们会为流星街慈善捐款,他们也会为流星街驱除侵略者……
可是现在流星街因为他们杀害了他们的弥赛亚的传言,厌弃了幻影旅团……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
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而叶文雪她却找到了她的锚点,她早就找到了,她甚至能以最本质诚挚的爱对待她遇到的每一个人。
而世界也同样回应了叶文雪,流星街回应了她,就连西索这种极端自我自恋的家伙也回应了她。如果不是西索对他杀意太重,他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把他骗进陷阱中。西索为什么突然间对他杀意那么重,答案显而易见。
她得到了责任、意义、爱情……她竟然那么圆满。
就连库洛洛也在刚刚扯着她的衣带,从无尽的虚无之海,爬到岸上……
库洛洛笑着说:“你真是我的劫数。”
叶文雪也笑了,说:“你杀了我的全族,让我一来到这世上就无依无靠,被人伤害贩卖,接着你杀了我的孩子,让她的血淋满了我的全身,你挖掉我的眼睛,伤害我的爱人……现在你说我是你的劫数……”
库洛洛靠近叶文雪,靠近他的爱。
他想和叶文雪分享他的感悟,他想告诉叶文雪他现在有了爱人的能力,他接触到了实体。
叶文雪只是拿起匕首对着他,并挡住她身后的西索。
库洛洛在明白爱人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嫉妒。
密室游鱼嘶叫着冲向西索。
然后叶文雪趴在西索身上,两条密室游鱼分别咬掉她肩膀上两块肉。
库洛洛连忙收回能力,并拿出绷带和药物为叶文雪处理伤口。
叶文雪只是冷笑,说:“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还是什么新的折磨手段。”
库洛洛抬起头看向叶文雪,他往日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变得和叶文雪有些像,里面有着温暖和爱意。
“我……我们先处理好伤口……”
库洛洛的声音甚至有些哀求。
叶文雪看着他,她也意识到库洛洛的改变。像是在看一只在学人的野兽,她嗤笑一声,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开悟了……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库洛洛不太明白叶文雪为什么这么说。
叶文雪闭上眼睛,许久才说:“你相信命运吗?”
库洛洛点头,他是个坚定的命运论者,他甚至觉着每个人都是命运的提线木偶。
叶文雪说:“我也是信的,有时候我甚至觉着每个人都在被命运推着往无法拒绝的方向走去。”
库洛洛情不自禁的去握住她的手。
“我们唯一能做也就只能让自己每一步都无愧于心。”她突然转过头,看向库洛洛,那眼神冰冷充满了厌恶,“你本来就该是一个不知人性的人皮畜生……”
库洛洛感觉那眼神将他变热的心脏扎上千百次。
“现在你竟然开悟了,有了人性……这简直是对人性的玷污!”
“文雪……叶文雪!你不要这么说……”库洛洛第一次喊她真正的名字。
“好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恶人只需要放下屠刀……真是让人恶心!”
库洛洛像是被人宣判了死刑!
他扯开衣服,把叶文雪的手放在心脏处,说:“这里是热的,我是人……我因为你变成了人。”
叶文雪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库洛洛腰侧的匕首,那真是把好刀。
很轻松的插进他脖颈处的大动脉。
说:“那就该由我了结了你!”
库洛洛惊讶的看着叶文雪,但没有反抗,也没有怨恨,他最后伸出手抱住叶文雪,在她耳边说:“这样的话就能原谅我了吧……可是我还不想死……我刚刚感受到了人心底散发出的温暖和爱意……”
叶文雪厌恶的推开他!
她看着身上的血,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甚至有了杀人的负罪感!
真是恶心!!!
叶文雪起身快步逃离这个杀人现场!
等到奇多尔把所有东西都处理干净,叶文雪才平静下来。
奇多尔在她耳边说着:“总统夫人已经被接走,她走之前一直在找你?副会长你还好吗?”
叶文雪从失神中出来,说:“我在听……库洛洛的尸体怎么怎么样了?把他火化了吗?”
奇多尔对于叶文雪的谨慎是服气的,但还是摇摇头,说:“他消失了,你应该是杀了他,不过死前有过强的执念,很可能是产生更加强大的死后的念。”
叶文雪用手捂住脸,说:“我刚才就该立即烧了他!”
奇多尔想起那段时间与库洛洛的相处,那个总会出神的望着叶文雪的温文尔雅的青年,他们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叶文雪接着问:“西索怎么样了?”
奇多尔说:“你的到来是有作用的,他的意识强烈很多,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叶文雪才露出笑容,她伸出手握住奇多尔的手,由衷的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奇多尔看着眼里含着泪的叶文雪,把她抱在怀里,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西索彻底出了危险期,叶文雪带着他回到了东果陀养伤。
电次看到失踪几天的叶文雪竟然带着西索回来了,气的三天没理她。
小麦却很高兴,她刚刚被叶文雪从达纳克家里接回来,见红头发的叔叔也回来了。连忙拿出桑娜阿姨送她的口香糖,送到西索嘴里。
“桑娜阿姨说,人生病了吃点甜的会很幸福,叔叔多吃点。”
西索虽然不能动,但已经能说话,他看着小麦说:“真是乖巧的好孩子。”
晚上的时候,叶文雪熄掉灯。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照在两人的床上。
叶文雪趴在西索的身边,用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西索,说:“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容易被库洛洛骗到?”
西索不理她。
叶文雪的笑容都藏不住,她小声在西索耳边问他:“你不会是为了替我报仇,才这么着急的要去杀他?”
西索闭着眼睛养神,说:“不是。”
叶文雪脸上盈满了幸福和笑容,她没有揭穿,把头埋在西索的颈窝,与他十指相握。
“你说不是就不是……”
西索是在一个雨水天离开的,他身上的药和绷带还没去除,他没有和任何人辞别,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就悄然离开了。
叶文雪坐在两人的床上,在自己的枕头上捡起一根红色的头发,笑着说:“逃跑可不够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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