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做美梦，库洛洛就被不算轻的手机振动声拉回了现实。他微眯起眼，确认不是任务电话，悬着的心放了放。离声源更近的伊洛丝，也许睡得迷糊了，脖子已经从他的小臂上抬了一点，手探过去时，却在空中停了一秒。
她接了，侧脸在手机下泛着淡淡的光，像个梦中的影子。
听筒比她先有声音。
“伊洛。”熟悉的男声仿佛隔了层厚厚的玻璃门，模糊又遥远。那人顿了顿，没听到回应，又问，“还在生气？”
库洛洛一下就醒了。
“一边吵我…一边说这种话……”伊洛丝再次闭上了眼睛，声音被困倦磨成一片羽毛，“你自己想呢？”
那头尚未给出回答，库洛洛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提膝，配合捞住她腰肢的左手，像翻荷包蛋那样，瞬时把她翻了个个，面对面地掀到自己身上。
睡迟钝了的伊洛丝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半秒之后眼前就出现了库洛洛放大的脸，不辨喜怒的黑瞳睽睽看着她。
“……”手机差点被他甩飞出去。
伊路米说：“没办法。我忙到这个点是你的功劳，肯定要和你分享。”
“什么…什么呀？……”伊洛丝揉了揉眼睛，更晕了。下巴搁在他胸口不舒服，她侧过脸伏下去，太好的听力变成一种折磨，库洛洛的心跳在她的左耳砰砰，暴雨闷雷般沉沉直响。
伊路米掰着手指头给她算： “去一次流星街，来回路程五天。你猜我哪有这么多假？”
“……唔…”她无意识地哼唧，想说也没有逼他来，又不敢真的说。最后变成没什么力道的，逻辑乱七八糟的，“我不生气了……伊路…要睡觉，你乖一点点……嗯！……”
漏出一声喘叫，伊洛丝瞪大了眼睛看向突袭的人。
库洛洛毫无征兆地掐了她的腰。
“你在……干嘛？”伊路米的声音生硬起来。
她皱起眉，起了身，快速地答：“踹到椅子，疼。”
“这样啊。”伊路米的音量没变，语气像是不上心的闲谈碎语，轻柔的声线夹杂了自然流露的宠溺：“碍事的东西，姐姐别放在身边了。踹坏了，就换一把。”
“那么我也去睡了，晚安。”
“……晚安。”伊洛丝挂断了电话。
她视野内的库洛洛，夜半未眠的红血丝浸染了眼眶，血红血红的。他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看了过来，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你骗我。”
她愣了一会儿。
骗他，实在说不上，留他过夜就想过他会听见了，电话是当着他的面接的，没瞒他。瞪那一眼，只是措手不及的本能反应。伊路米又不是傻子，肯定知道她身边有人，她不也没怪他嘛。
撑着他胸口的手被心跳震得发软，伊洛丝改去抱他的脸。她俯下身，轻轻吻着红通通的眼睛，“我没有呀。骗你什么？”
吻过的地方悄无声息开始下雨，雨水把他的眸光淹碎了，源源不断地冲出来。离得太近，她快被闪晕了。
库洛洛清亮的音色沾着刚抽离梦境的沉哑，“为什么让他那样说我？”
“和伊路争执这个没意义。”伊洛丝屈起指节，慢慢蹭着他的脸，“他眼里只有杀得了和杀不了。杀得了是数字，杀不了的继续分成能用上和用不上。用得上当然要想方设法控制在手里，用不上的，他不会费心思。所以，所有人都可以被物化。更何况……你指望他真的多喜欢你？他喜不喜欢要紧么？”
“你对我从来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库洛洛换了个角度。不知道是被她传染了，还是仍然半夢半醒，轻而易举就开始委屈，情绪上来了也没有停止的趋势，“他把我們吵醒了！你还哄他，你怎么这样？”
“……”因为伊路的解释合情合理啊……她不关机就是默许。不接才麻烦。况且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实在很好了。
想了想，伊洛丝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不哄他，我们就睡不了好觉，我只想快点解决。乖乖，别多想，不难过。”
没什么效果。
库洛洛眼底还是盖不掉的凶光，要把她盯出两个洞才罢休，嘴脸也臭的很。他就这样平躺着，不碰她、不亲她，桀骜难驯，甚至还没结束问责，又道：“你在生他什么气？你怎么能同时和两个人生气？”
“……”她根本听不明白他的问题。亲也亲了，哄也哄了，伊洛丝的耐心快到头了。她冷了脸，从他身上翻下去，“我什么都气。不想在我这里睡就回去。”
她一冷，库洛洛释然了，他比较能接受这个态度，说明大概率没做亏心事。考虑到物理条件，他决定见好就收。他伸手把她捉进怀里，腿也圈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仿佛一只完成捕猎准备进食的蜘蛛。
“睡。”
她后来睡得很香，算个好觉，但清晨不尽如人意。
不能总因为床上有人就不早朝。顶着不算亮的太阳，伊洛丝起得很早，既然早起了，她想和父亲一起吃饭。
但库洛洛也醒了。不仅如此，他死活要跟她走。
“太尴尬了，我受不了。”她一边翻找要穿的衣服，一边应付他。
库洛洛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蹭啊蹭： “我会控场，我很会很会。我和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试一试就知道啦。”
伊洛丝沉默了会，拍了拍他的手：“爸爸会不开心……如果他准备的食物进了你肚子。”
“我出去买面包啃。”库洛洛腹诽着白菜都在肚子里了还差一顿饭么，嘴上只说，“你不希望伯父担心，让他多接触了解一下我——一个出流星街也会待在你身边的人，有利无害，对不对？”
伊洛丝扭过头，盯着他明亮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虽然感觉在被牵着鼻子走，但不无道理
她权衡片刻，还是妥协了，嘟起嘴巴说：“你有礼貌一点。”
“我非常有礼貌。”库洛洛侧过颈，自然地亲了她一口，认真地补充道，“我要走门的，你非让我爬窗。”
“…………”
她真的带着库洛洛下楼了。
热气腾腾的香味飘到楼梯间，激活了她的饥饿神经。她稍稍加快了脚步，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父亲贴了一贴，开心地侧过脑袋去看：“早安，爸爸！今天吃什么？”
“早安。”克洛腾出左手摸了摸她的头，侧身隔开油烟，“培根、煎蛋、酸面包。牛奶在热。”
库洛洛站在厨房门口，笑得比今早含蓄的晨阳更灿烂：“早上好伯父，打扰了。”
克洛本来就没笑的嘴角绷得更直了。他盛出了滋滋冒油的培根，平淡地应道：“嗯。”
库洛洛继续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坐。”
端着牛奶壶的伊洛丝默默走开了。
不仅有对话，也没有不给他饭吃。爸爸真好。
她把热腾腾的牛奶注入杯中，加了一勺黄澄澄的蜂蜜。汤匙划过，慢慢搅匀，热气和甜香一同弥漫开。温热的味道滑入口腔，舒服得不行。
库洛洛没留在克洛跟前碍眼，乖巧地坐在她对面，轻轻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用口型说：“我也要。”
她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于是他如愿以偿，也有了一杯。
想要的不是牛奶，是名分（虽然没什么大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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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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