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库洛洛,柯善慕就带他们两个去见可可,因为他们是客人的缘故,平常要一家人准备晚餐,现在准备晚餐的任务交给其他家庭成员。
“你们家有几口人啊?”
“四口人。”
斐衫惊讶:“都住在那个树屋里吗?”
柯善慕摇头:“不是的。只有阿母和父亲,我和姐姐拥有各自的树洞。”
斐衫好奇道:“你们是成年后就不能和父母一起居住了吗?”
“我们在五岁过后就拥有了自己的树洞,五岁之前在阿母身边学习,三岁之前跟在父亲身边生活。”
三岁之前父亲养,三岁到五岁母亲教习,五岁之后独立自主,融入高山族。
斐衫思考,怪不得,性格腼腆羞涩的柯善慕能记得所有族人,且每一个名字都记得很牢,从不会叫错。
库洛洛疑惑道:“但五岁,也无法独自获取食物。”
柯善慕点头道:“是的。五岁到十二岁时,我们要靠帮助族人减轻繁复的劳动来换取食物和衣物。直到十二岁我们的伙伴成为熟练的飞行者,我们才算真正的独立。得以和族人一起外出。”
离可可栖息树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柯善慕多讲了些他小时候在族里的事情,以及族里的趣事,让他们很快了解高山族,以及让时间流动起来。
在未成年之前,柯善慕通过帮族里人去除杂草修剪古树枝丫获得食物,为族里的翼鸟准备食物而获得它们赠送的翎羽用来制作衣物。
翼鸟羽翼制作的衣服耐火耐磨轻便又保暖,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动作之下容易走光,是高山族重要的衣物资源。
他们不是买不起现代衣物,比起现代的短袖短裤,翼鸟的羽翼能驱虫,且穿戴更方便。
更重要的是,翼鸟的羽翼意义非凡,不仅是他们成长的象征,更是家人和自我的代表。
高山族和翼鸟通过世代相处,达成了共生关系,翼鸟的孩子由高山族抚养照料,拥有不亚于人类情绪复杂度的翼鸟将此刻入基因,如果抚养它们的高山族死去,它们也会悲痛绝食,甚至会自戕。
斐衫感叹高山族与翼鸟的种族关系,人类社会和动物社会的融合。
在一代又一代中,翼鸟的情绪得到优化,它们为高山族进化出感知人类情绪的基因,而高山族继承翼鸟的母系社会体系。
是的,翼鸟在动物界遵循传统的母系社会,且罕见地是忠贞的象征之一。
翼鸟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而下一代的抚养分为两段,一段由夫妻共养,一段由族群共养。
翼鸟能够进化出丰富的情绪,得益于它们的高度社交的特质,正是社交,让他们需要交流更加复杂的信息,而情绪成为传达信息的一种手段。
斐衫自然不会无聊到去看动物世界,这些有一部分是库洛洛提前告诉他的,一部分则是通过他观察柯善慕和其他高山族与翼鸟的相处中总结得来的。
柯善慕站立在凸起的树根上,食指曲起,一声不同于露露达短促有力的哨声响起,那是一种悠扬而又收敛的清扬声,像绵长的微风路过竹林,沙沙声治愈又令人身心舒畅。
斐衫看向柯善慕的眼中充满惊艳。
此刻柯善慕眯着眼微微扬起头,阳光金箔般落在他肩头和长发,风动叶移,散落在他身上的金光如水波荡漾。
深黑的皮肤,神秘的纹身,水晶般透亮的眼眸,长发与风缠绵,温柔中蕴含勃勃生机。
随着哨声结束,一声鸟啼不情不愿地回应,接着阳光被巨大的羽翼遮挡,直至它降落地面,轻柔地扑着翅膀,停在他的身前。
翼鸟低下纤长脖颈,火焰的翎羽熠熠发光。
柯善慕伸出手,为翼鸟带上骑具,然后把库洛洛和斐衫带到可可面前。
“这就是我的伙伴可可。它喜欢飞在高处,如果有伙伴陪着它,它会很高兴。”
斐衫抓着绳子,轻巧翻上翼鸟后背,听柯善慕的指导,将骑具捆绑在手臂,缠绕了三圈,以防意外脱落。
等做好这一切,空下来的手□□燥温暖的手牵住,斐衫不用去看,就知道是库洛洛的,感受着对方收紧的力道,他毫不退让地反客为主,将库洛洛的手牢牢包裹。
小心思被看破的库洛洛低笑,他放松手心,任由斐衫包裹他整个手掌。
柯善慕安抚躁动的可可,柔声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可以飞了可可。晚饭前要带人回来哦。”
可可扇动翅膀,长鸣一声后飞向高空。
遒劲风力令斐衫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他们此刻正飞翔云端,耳边风声稳定,徐徐吹来。
往身后看去,他们攀爬的高山山顶缩减成孤岛的形状,高空空气相对稀薄,为了摄入更多氧气,胸腔起伏剧烈,深深呼吸着。
但仍然抵挡不了斐衫兴奋感,像鱼遨游海洋,人类也想翱翔高空。
身下的景色相当广阔,斐衫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他看到他们来时的路,泥泞的路,还有城市化稍显先进的城镇,摇摇晃晃的大巴像个小黄豆。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渺小而又开阔,山间的云雾渐起,黄昏正在下落,月亮从对立面升起。
直到繁星密布,他们才转调方向返航。
但他们飞得太高,太远,以至于返航时可可加速移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直接俯冲而下,疏松的骑具总让它忽视背后,因而它俯冲得毫无顾虑。
宛如跳楼机一样的悬坠感恐怖而又刺激,斐衫猛然握紧库洛洛手心,库洛洛也很兴奋,但此刻他并未沉溺其中,反而转过脸来专注地盯着斐衫侧脸,手微微调动,在斐衫无知无觉下改为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下,心跳如鼓,透过手心传到库洛洛心里,斐衫越加使力的掌心,让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即将降落地面时,可可猛然刹车,翅膀扑闪着减去惯性,在空中盘旋几转,直到悠扬的哨声微微急促,才降落在一块空地上。
柯善慕见两人脸颊通红,曲起手,责备地敲了敲可可正在梳理羽毛的脑袋,道:“说了从高空俯冲下来容易出事,怎么就是不改啊。”
可可架着翅膀摇晃着走到一旁,心虚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柯善慕。
露露达哈哈笑着,看了会儿才给可可解围道:“慕慕,人家客人看着还挺高兴的,就原谅可可这一次吧。”
柯善慕无奈道:“阿母,这已经不是可可第一次了。”
露露达无所谓道:“这有什么,等可可年纪大了,就不会这么莽撞了。”
可可应和着啼鸣。
“看人家可可委屈得都快听得懂话了,这次就别怪它了。”
柯善慕叹息:“我可并不觉得。”
晚饭时,他们六人站在篝火前,而篝火上炖着肉,肉的飘香钻入鼻腔,斐衫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这才发觉饥饿。
一位陌生的高山族女性手中捧着一个宽叶,里面盛着满满的水,她笑着对他们道:“你们两个快来洗手,马上就要吃饭了。”
斐衫和库洛洛同步走去,伸手时才发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与库洛洛十指交握。
柯善慕姐姐调侃道:“我们这最亲密的爱侣都没有这样洗手的。”
像是触电一般,斐衫松开库洛洛的手,埋头清洗手掌心渗出的汉水和黏上的绒毛。
忽而肩头一沉,转头一看,灵溪溜光水滑的毛发蹭了蹭他的脸,凉凉的,痒痒的。
柯善慕的姐姐看着斐衫匆匆离开的背影,再看看脸上始终含笑的库洛洛,带着歉意道:“你们不是伴侣吗?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库洛洛洗着手,笑道:“没有。他并没有否认。或许只是害羞了?”
柯善慕的姐姐松了口气,没有打扰到两个小伴侣就好。
晚上的炖菜味道鲜美,肉质鲜而不腻,奇特的料理方式让汤都分外好喝。
可惜斐衫无心美食,吃得心不在焉的。
同样的,这次旅行也是库洛洛提出来的两个“不违背他原则的事情”之一,只是……
他瞟了眼情绪始终平静的库洛洛,对比自己乐在其中,就显得这个请求有些令他觉得别扭。
雾都之行时,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库洛洛喜欢那些奇怪宝物,这次却没有宝物,只有人和动物,他无法说服自己,库洛洛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兴趣而来。
更像是……
为了他而来。
有点自恋,但结合库洛洛接连几次提出“上床”的孟浪发言,又觉得有点合理。
原谅他想不出库洛洛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毕竟被库洛洛这样一个内倾完美主义者追求,不管是谁都会脑袋不够用。
会忍不住想他这么做的目的,会忍不住思考他究竟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亦或者从同行的他身上得到什么。
斐衫吃一口库洛洛夹给他的菜,心情复杂。
库洛洛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想要什么?
尽管斐衫一直在观察他,但从未深入思考过。
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带着强盗滤镜来观察他。
斐衫很清楚,他了解的一直是披着强盗外壳的库洛洛,而不是库洛洛本人。
斐衫有点想了解他,但又怕深入共情后自己陷入的是曾经他最为抗拒的深渊。
要尝试吗?
尝试接触一个恶事做尽,随心所欲,本不会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人?
斐衫内心在纠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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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旅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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