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在床上，看着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探出头来，放眼望去，屋子里一片狼藉。
在这个静悄悄的早晨，虽然你的□□感到酸倦，精神却异常轻盈。
耳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
你看向那个身影。
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身上纵横的疤痕，你用手去抓那头长发，想起昨晚你们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又顺着后背的疤痕轻轻向下摸去，指尖在一只黑色的蜘蛛纹身上停了下来。黑色的蜘蛛有十二条腿，中间是数字1。
“别乱动。”
你听见他嘟囔道。
“原来你醒着呀，信长先生。”
“动静那么大，任谁都会被你吵醒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还挺安静的……”你没有把手拿开，反而将手心贴在了那只黑色的蜘蛛上，那只手被信长反手捉住了。
“果然我不该看在你是普通人的份上就手下留情的。”
“信长先生不要小看普通市民啊，我难道担不起你的全力以赴吗？”眼看着你的挑衅就要成功，你忽然坏心眼地笑了一下，转移起话题，“说起来，信长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昨天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剧组的演员，不过……演员身上不会有这么多伤吧？难道是……特技演员？”
信长又用那种无语的表情看着你：“你就想不到什么别的？”
“嗯……保镖？被追杀的武士？啊，我知道了！”
信长抬了抬眉毛看着你，像是在等着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信长先生是那种为了守护同伴而战的孤胆英雄。”
“错得离谱。”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哈哈，你要喝咖啡吗？”
“不睡了吗？我记得你说要好好休息。”他一只胳膊撑着头看过来。
“可是我睡不着。”
“那就喝吧。”
你起身，穿着背心和短裤，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光着脚走向咖啡壶。
拿上咖啡壶后，你拧开水龙头想要接水。
“哎呀。”
“嗯？”
“我忘了，水管堵上了。”
虽然没看到信长的脸，但你都能想象出他那副表情。
很可惜，今天的咖啡生活只能到此为止了。但就在你这么半是乐观，半是放弃地想着的时候，身后出现了脚步声。“是哪？我看看。”
你一仰头，就看见信长站在你后面，垂头看了过来，长发落在了你的脸上。
“信长你还会修水管吗？好厉害。”你看着他一手把你扒拉到旁边，说着，“总感觉是我赚到了。”
信长瞥了你一眼，没说话。
你找了个毯子裹着，坐在旁边看他忙活。
“信长先生修水管的样子好帅哦。”你说，“要不要留在我家？虽然我的工资也没有那么高，但支持两个人的开销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当人是路边捡来的猫吗？”
“哈哈，开玩笑的。”
新年第一天，太阳越升越高，外面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抱着毯子睡着了。等你醒来的时候，又已经是黄昏时刻。
你被搬回了床上。
你睁开眼睛，看到乱成一团的房间已经恢复成了原样，收拾得整整齐齐。不，应该说是比原来还要整齐一些。
空气有些冷，没有别人的气息。
你不禁想道：他已经走了吗？
但是就在你这样想的时候，眼睛忽然被反射的阳光闪到。扭头看去，才发现武士模样的信长正在认真仔细地擦拭那把长长的银刀。
“好漂亮的刀，”你说，“是真的刀吗？”
他没有抬头，只是扬了扬嘴角，反问道：“怎么，普通市民也想试试吗？”然后，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那把银刀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你眼前的一根头发被从中间斩成两半，飘落在地。
见你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信长终于笑了出来：“这下知道害怕了——”
“好厉害啊！”你鼓了鼓掌，“我完全没看见！”
“啊？”
“这样绝对能在嘉年华上赢得高分的。”你突然坐了起来，“信长先生，我们快去吧。”
“虽然我昨天就有这种感觉了，你是不是脑子缺了一根筋？”他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而且，你不是说今天要工作的吗？”
“老板都让我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了，好了，走吧走吧！”
外面，夕阳的光芒照耀在作业的积雪上，整座城市都化作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你拉着信长到了路过了无数次都没能踏进去的“冬季嘉年华”。
你们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饮料和零食——烤串、炸薯条、冰激凌——各种不健康的食品。像身边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边走边吃，有说有笑。唯一的不同是，你们在每一个，而且是每一个游戏项目里都赢得了那个最大的奖品，走到最后，你们被淹没在了玩偶的海洋里。其他游客们纷纷侧目，老板都认识你们了。
“就是那对奇怪的情侣啊！”“那把刀是真的吗？”“不要再来了！”
后来你们被赶出了“冬季嘉年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看到了吗？那个老板的表情哈哈哈……！”
“他自己输不起啊，有什么办法。”信长这么说着，停顿了一会儿，肩膀也开始颤抖。“但是……哈哈哈……他最后那个，真的是绝了！”
“对吧对吧对吧！！”
太阳落在了地平线后面，此时的天空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笑完之后，你们发现彼此的目光连在了一起。
金粉色的余晖映在两个人身上，就像是恋爱的颜色。
你看到信长脸上出现了某种复杂的表情。
“我不能留下。”他说。
“嗯，我知道。”
“但是，如果……”他犹豫地开口道。
“信长先生。”你打断了他，“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
他不解地看着你。
“做着一份很辛苦的工作，就连新年前夕都要工作到深夜，还要靠出卖色相来换取修水管的机会？”
“喂。”他脑门上又绷起了青筋。
“接受教育，考大学，进入一家这样的公司，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信长先生，我不是身不由己。”你说，“这是我的选择，这里是我的战场。”
他的表情松弛下来，带着一丝隐约的惊愕。
“信长先生的战场，不在这里吧？”你笑了起来，“所以，你要去和队友们一起打败魔黑大王，对不对？”
你们无言地对视着，渐渐地，他露出了那种初见时的慵懒笑容。
“你就当是这样吧。”
此时，夜幕已经再次降临，银白的月亮从东方升起。
信长挥了挥手，当作告别。
你突然喊道：“等等！”
他停下，回头。
“这些玩偶，你得带走啊！”
“哈——？”
“我家里装不下啊！”
“我才不要拿！”
“不行！你就当是我们的纪念不好吗！”
“谁要跟你纪念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信长还是怨声载道地走了回来。刚刚准备潇洒离开的武士扛起了小山一样的玩偶堆，一脸的不情愿。
“信长先生虽然嘴上不愿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你闭嘴！”
“哈哈哈哈哈……”
月色下，武士抱着玩偶离开，你看着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霜雾中。
小声对着那个背影说：“再见。”
回家的路上，你又想起了自己不得不开始找新的租房，新年堆积的工作等明天开始上班一定会让你头疼，但此时此刻，这些问题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你感觉自己心里轻飘飘的，像是来过一阵风，照过一抹月光。
而你知道，每当夜晚看到一轮圆月时，你都能想起——
自己曾经把它抓在手心。
信长带着玩偶回去后被芬克斯和飞坦狠狠嘲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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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长月黄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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