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见到拿尼加,是在亚路嘉四岁生日结束的第二天。
“有人更热衷于幸福的东西,有人更热衷于痛苦的东西,或许这和他们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但这种热衷是可交叉的。缺失幸福的人寻找幸福,却因为在痛苦中长大,所以碰到幸福会感到更痛苦……幸福是他们恐惧的,痛苦是他们熟悉的,他们惶惶不安的寻找幸福,又在惶惶不安中追求不幸的相处方式。”
“……伊莎,热衷可交叉是什么意思?”你怀里的亚路嘉问道。
他昨天才新长一岁,看上去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样子,甚至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非童话书让你读给他听。
只是这才第一页,他已经听的有些晕头转向。
“就是这两种状态可以同时存在,嗯,打个比方,你会在喜欢玩偶的同时又害怕玩偶消失。”
亚路嘉抓紧怀里的玩偶:“玩偶为什么会消失?”
你在“因为有坏人把你的玩偶变走了”与“这只是假设”中选择了后者。
亚路嘉松了口气:“所以玩偶不会消失,对吗?”
“是的。”
他高兴的帮你合上书:“伊莎我们去找哥哥玩吧,这个书好难懂,我们下次再学!”
居然还有下次吗?你合上那本纸页泛黄、名为《塞安的旅程》的书,封面是一个简笔画的眼镜小人,看着像漫画书。
“奇犽少爷现在还在上课,我们或许可以玩点别的。”你把书放回最近的书架上。
“那我们……”他的声音突然小下来。
“嗯?怎么了?”你看向他。
“我想见哥哥。”他说。
你仔细端详了他一会:“我们可以去旁听上课,不过亚路嘉有什么不舒服要说出来噢。”
“嗯!伊莎可以抱我去吗?”
你:“完全可以。”
路上他道:“伊莎,如果有一天……你内心突然出现一个小人怎么办?”
你:“什么样的小人?”
亚路嘉:“和你一样的小人。”
你:“小人有名字吗?”
亚路嘉沉默了会:“没有……”
你:“那先给小人取个名字吧。”
“……取完名字之后呢?伊莎。”
“之后你就多了一个小人朋友啊。”
“我明白了!伊莎。”
你跟上课的老师微微额首,把亚路嘉放下,另一边的奇犽看见亚路嘉来眼睛都亮了,但他没什么大动作,亚路嘉也乖乖的没发出什么声音,等奇犽下课,两人立即凑到一起,似乎准备讨论什么。
“你们先下去,我和亚路嘉想单独待一会。”奇犽说。
其她的女佣跟管家们迟疑地望向你,你点点头,你是最后离开的,临走前他叫了声你的名字。
“伊莎。”
你转过头微笑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没事。”
亚路嘉跑过来:“伊莎,亚路嘉想吃糖!”
“好呀,”你摸摸他的头,给了他六颗糖,“每人两颗。”
亚路嘉有些犹豫:“但是我跟哥哥只有两个人。”
你笑道:“心底的小人也有两颗。”
亚路嘉惊讶的睁大眼:“伊莎怎么知道——”
“嘘——”你把食指放到唇边,“这是秘密。”
你站起身:“好啦,你和哥哥去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亚路嘉:“伊莎在才不是打扰,哥哥你说是不是!”
奇犽遥遥地望着你:“嗯……”
你笑了两声,依然离开了。
在门口的拐角处,你碰见了柯特。
小小的柯特手上拿着通用语的基础拼读书,看的似乎很认真。你感觉有些好笑,基裘一出任务,这两人都会自发绕到奇犽周边。
你悄悄走过去,把两颗糖自上而下的扔进他摊开书页的那端。柯特立马抬头看向你。
“伊莎。”他喊道。
“好认真呀,柯特。”你在他旁边坐下。
他“嗯”了一声,把两颗糖握在手心,继续低头看书。
“不吃吗?”你问。
“……”他缓缓抬头,“……伊莎给的,想要珍惜。”
你大悟:原来是糖太少舍不得吃吗?
你抓了一整把糖给他:“没关系,只是糖果而已,我有很多。你全都拿走吧。”
“……怎么不拿?”
你抓糖的手悬在柯特面前,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的、都是给我的吗?”他缓慢问着,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基裘不在,你也不怕糖给多了被说,因此并不在意道:“当然了。”
他摇摇头。
你不解的看他。
“……妈妈和哥哥”
“停停停,”你打断他,“她们不在,都不知道,你拿着吧!”
你担心他不愿意接受,在强硬地吧糖塞进他衣兜里后,立即站起身:“我还有事,你先自己玩吧。”
说罢,你准备溜之大吉。
也是此时。
“伊莎,”柯特喊道,“能陪我坐一会吗?”
“……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补充道。
你在听到请求的刹那立即踟蹰了。
“……当然可以,”你说着坐下了,“只是坐一会而已。”
柯特:“谢谢。”
你伸手理了下他额角的碎发:“您不需要对我说谢谢,这是我该做的。”
他看你:“那我该说什么?”
你:“什么也不需要说,您继续做本来要做的事情吧,我会陪着您的。”
“……嗯”他轻轻应了声。
柯特说“想要珍惜”那里只是想要增加伊莎好感度(讨好),没想到伊莎会直接给他一大把糖。
题外话(跟本文无关紧要的话):找了一份兼职,这周连续五天都是五点半起床去上班,累的我只想睡觉,困的一个字都写不动……但依然努力写了一些……
明天依然五点半,但是干九个小时,此时才懂得上学空闲时间的珍贵,只是上学没有钱拿还要倒付学校钱,不喜欢的课必须上,还要应付老师保证不挂科,只是为了文凭……为什么我要找兼职……才上了几天班就开始讨厌男同事,一个个都很吵,话又很多,这些只是我讨厌他们的基础理由,我可以找出无数理由,比如爱吹牛、满口脏话、长得丑、太自信、有一个还问我追我的人多不多,好讨厌,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但他们又并非一无是处,比如他们的力气比我大,不怕溅起的油。
我也想要这么大的力气,也想要不怕溅起的油,想要更大的力气或许需要力量训练,但我是一个懒怠的人,想要不怕溅起的油要有克服心理,但我的手被烫到的时候我内心非常害怕,担心自己的肉会熟。
这几天打的蛋比我过去一辈子打的蛋还多十倍,这份工作之前我从未煎炸过肉,因为厨房是一个对我来说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充满麻烦跟陷阱,在聘任这份工作后我依然这么认为,当我第一天被刚出炉的饼烫的手痛一天后,(因为时间紧迫的原因,我不得不在饼出炉后多次直接用戴一次性手套的手拿)我一度怀疑自己走在练铁砂掌的路上。后面想想练铁砂掌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耐烫了。
当然在后厨干活最令我悲伤的是萦绕于身上久久不散的油烟味,那些连洗澡都洗不掉的油烟味……闻到它们就仿佛回到上班时忍耐着的,煎熬而漫长的时间。男人们噪杂的哄笑声,油滋滋冒烟的恐惧声,前辈们的提醒声。
工作的时候哪怕没有活,也要尽力展示出自己有活干的样子,要靠表现告诉领导自己并没有挥洒这些时间,永远不能“闲着”,当我连续站立好几个小时后,脚不断疼痛后,我在内心不断跟自己说没关系,再过几个小时就下班了。
所有人里我最有好感的是一位女性值班经理,可能因为她的“善意”,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工作服前别着波点蝴蝶结,束发的发圈也是缤纷的色彩,跟她偶尔的语调一样鲜艳,她的可爱之处在于获得新工作服(新衣服)会高兴的小声惊呼握拳,她的善良之处在于一杯在倒掉前分享的牛奶,她的力量之处在于她独自为煎肉机器清理废油。这都是她的魅力所在。
刚出炉的煎蛋是香的,雪白而金黄,煎肉也一样,受高温烹饪的肉类油脂融化在铁板上,挥散在空气里,黏着在人的发丝与额头,当我煽动鼻翼闻到它所散发的香气时,它也包围了我,这或许正是为什么我连洗澡也摆脱不了它的原因,因为它已经融进我的发根,我的肌肤,我的血肉。大概只有我不再做后厨的工作,我才能彻底离开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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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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