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家族带来好运,而不是为自己带来好运,这种能力首先就会让人想到这个范围应当要如何界定?
“以蚂蚁的利他主义为例,玛丽安,他们在过河时,会抱成一个大团,最里面的是家族的核心成员,外面的则是没有繁衍能力的工蚁,如此被水流冲刷掉的几层外围只需要在女王到达安稳的地点能够生产后,很快就会被补上。”
动物的利他行为只是一种针对种族繁衍而定的基因型自私,但是人类之所以独树一帜,归根到底是因为在同为人类的一个大前提下,人类又能够划分出不同的团体,而每个人都拥有繁衍能力,因此人类团体的最小单位是个体。
也许这是个对自己有些残忍的话题,玛丽安想到,说不定自己的能力会让自己像工蚁一样牺牲呢?不然凯特为什么给自己打预防针?
不过她的状态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变得不适,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情绪都还稳定着。
因为父母是真心疼爱着自己吧。
玛丽安恍惚,旋即微笑示意凯特自己一切正常。
凯特顺了口气接着说道:“但是在人类社会中,这种单纯的生存为主的利他产生了异义,也许有的时候团体中心的【女王】死了,能为这个团体带来更大的利益,这种时候,只需要再产生一个新的【女王】就行了。这就是图特杰伦那家族能力的作用之一,【好运判定】,这种念能力虽然不知道存在于家族的哪个女孩子身上,但是由家主操控。这种念会自发的模拟当前家主的想法,在面对不同情况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好运判定】,就好像某种具有简单思维的生命体。”
“这听上去有点离奇。”玛丽安嘬了一口甜汤,凯特的逻辑是有些说不通的,既然被【随机】的女孩拥有,又怎么能被某个确定的【家主】所控制呢?
此刻,他并没有说实话,或许是因为心软。
这是一个天然容易心软的男人,玛丽安发现了这个事实,虽然他看上去锐利而冷硬。
她望向湖面,不知何时起,平静的水面澜开一圈圈涟漪,而以湖中心为点扩开的大圈小圈很快侵略了整个湖面,继而草地也开始旋转。
在某一次生理性的眨眼之后,晶状体里仿佛嵌入了哈哈镜,映入的凯特忽而极胖,忽而极瘦。
他的声音也变得像是从辽远的旷野传来,在宽阔的平原上扩散,微妙地,几个呼吸后,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那声音逐渐没了介质,而咫尺处还在张合嘴唇的凯特似乎并未注意到异常。
玛丽安笑了笑,“凯特?”
他在她的眼里已然变得像个小丑了,地球的重力仿佛在失衡下快要将他压扁了。
一开始他的身上有一股清冽的香味,而此时传入鼻腔的却变成了浑浊的臭气。
扭曲了的是自己的五感,而不是凯特。
如此想到,玛丽安竭尽全力的前踏一步,目眦尽裂地盯向那个一无所知的‘怪物’,她好像看见对方的口型是在说,‘怎么了,玛丽安?’
她伸出双臂,抱住了对方。
是的,变化的只有她的五感。
因为她靠上的身体依旧高大。
只是对方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紧绷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下来之后,一只温暖的、宽大而又粗粝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玛丽安什么也听不见。
但很快,那只手心的温度降下来了。
她的听觉、嗅觉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玛丽安没有动作。
对方也没有动作。
终于在静止延生到永恒的寂静里,一声从地下室里传出的尖啸撕裂了气氛。
两个人分开了。
这个漫长的拥抱让玛丽安有些羞赧,她嗫嚅着开口道,“老公,中午好,你养的宠物好像有些饿了?或者应该让管家去喂它点吃的了。”
对方是个黑色的青年,同色的眼珠幽深而美丽。穿着剪裁简单却优雅大方的西装。
“玛丽安……你回来了。”
玛丽安有些奇怪:“我没有出去呀,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此刻坐在书房的落地飘窗前,被风扬起的窗纱盖住了她的前额,她一贯天真恬淡的面容半边藏进了枝形吊灯的阴影里,平直的三角形将额窦、眼眶割得四分五裂。
“没什么,玛丽安。刚才我进来时,阳光太强,你看上去要被天堂召唤去做天使了。”
两个人的手掌还紧握着,对方的心跳稳健而有力。
“你听上去有些害怕哦,老公。”玛丽安收回了手,揣进了怀中的羊绒兜里。
“我当然会害怕失去你啊,玛丽安。”
库洛洛坐回房间里的另一张矮椅,将手交叠放在腿上,微微拱起了背。
玛丽安想起自己刚才是在窗台边看书睡着了,而库洛洛大约是在那时候进来的。
“这次你回来呆了快两天了呢,老公。”
两天。
这听上去像是在嘲讽对方是个不着家的男人。但玛丽安柔弱可爱,从她口里说出这话,倒只同一种微微发泄不满的撒娇。
说出口后,她有些后悔,又小心的用余光窥探着库洛洛的脸色。
她鲜少做出这种会在谈话间给对方施加压力的事情,这让她感到愧疚。
她很少任性,任性不会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忍耐与懦弱才可以。
即便她的语气并不重,那种愧疚感仍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她开始挠指甲上的死皮,思虑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不当的事情。
“玛丽安,松开你的牙,你的嘴唇已经开始渗血了。”
库洛洛从口袋里掏出方巾,轻轻的拍着玛丽安的肩膀,好叫她放松下来,待到她松开研磨唇皮的细齿后,又轻柔地拭去上面滚出的一点点血珠。
她的面容苍白灰败,铂金的长发也黯淡得没有一点光泽。像是在城堡上开始枯萎的吊兰。
库洛洛叹了口气,将她带入了怀中。
“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我多陪陪你。但是爸爸给我安排了很多事情,之后我会和他商量的。”
玛丽安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勉力蜷缩着身体与身体里的不安。
初醒来时的那点梗在两人间的冷硬逐渐散去。
库洛洛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梦见什么了吗?你刚才看上去有些陌生,玛丽安。”
梦见什么?
什么也没有梦见。
一觉醒来之后,她没有得到被短暂的休憩滋养出的体力,只感受到烦躁与疲累。
但她自然是不能这么说的,这样会让别人担心。
如果她被爱着的话。
她应该被爱着吧。
“没有梦见什么,可能是都忘掉了吧,你知道,我现在记性很差。”
库洛洛神情因为担忧变得紧张,眼眉折叠出淡淡的忧郁,“没事的,玛丽安都会好的,我已经在给你找新的医生了,NGL那边似乎有崇信自然的神奇的医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NGL吗?还真是想去那里一次看看呢。”
NGL是舍弃了现代文明的自治国,如果需要到那里找医生的话,简直是不能更蠢的自我安慰了。
……
啊,当然,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不应当的,尤其老公已经这样劳累了,对于他体贴的安排要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接受才对。
“谢谢你,库洛洛。但是,我可能,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再好起来了….但没事的,反正我也不需要出门不是吗?你也希望我不出去的。”
她看上去还有些神志不清,不仅无意间称呼了丈夫的全名,甚至在埋怨。
不知从哪里生起的疲惫,叫她只想要摆脱一切长眠。
“出去散散心吧,玛丽安。我陪你,我会找爸爸商量一个长一点的假期,我们出去走一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库洛洛看上去快要哭了,他的眼眶里蓄起了水渍,似乎再也无法伪装出坚强的模样,但片刻后那种不经意透露出的软弱便被他收敛的无影无踪。
玛丽安自他的怀里伸手捧起了他的脸。
顺着脖颈绵延到耳垂,她有些害羞,耳垂微微发着红。
“你看上去很爱我,库洛洛。”
“我当然很爱你。”
“告诉我,爸爸在哪儿,我想见他。”
“没问题,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去见他,我让侠客安排空艇。”
库洛洛吻上她的额头,“现在你接着睡吧,玛丽安 。”
玛丽安阖上了眼皮。
她一定会杀了库洛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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