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已经开始泛白,枯枯戮山间升起一团雾,徘徊在高耸的针叶林之间。晨昏型的野生动物此时最为活跃。草食的小型动物,以捕猎这些小型动物为生的猎手,跟在它们身后坐享其成的食腐者,树叶微动,猎手出击,一切都结束在无声的几秒内。野兔挣扎地蹬着腿,但喉咙的血液淌落地面,成为树木新的养料。这座山本就是一个小型生物圈,一个被圈出来的小世界。
一些人在这个世界中活动,却不知道自己在食物链上的位置,企图用谎言来掩盖什么。但他们隐瞒的到底是什么?我想要知道。
我站在他的床前,他没意识到我来了,因为我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就像潜伏前进的猎手。
匕首的重量在我的口袋里,令人安心。我可以用刀锋指着他的喉咙,我甚至可以划开喉管,看着皮肤像花朵一样绽放,露出颜色更浅的脂肪层,然后是鲜红的肌肉。如果我划开了主动脉,还会有迸发的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压力过大的时候也会变成一团雾气,然后落下,把白色的床单染红。
但我不会这么做。
我换回这个位面,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
他瞬间睁开了眼。
“早上好,梧桐先生。”我说,“睡得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管家服是长在他们身上的。
虽然我知道这个想法就像美女不会拉屎一样没道理,但因为我从来没见到过揍敌客家的管家脱下制服的样子,所以也就没办法真正地把他们当成独立的个体。即使我知道,整齐划一的制服还是会提醒我,他们是这个家族的一员。
比如此时此刻,看到梧桐只穿着白色衬衫,没戴眼镜,头发还有些凌乱的样子就让我想到:在揍敌客之外,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吗?他有朋友、恋人、家人……女儿……吗?
尤娜的全名叫尤娜·杰格。
打死我都不相信梧桐的姓氏是杰格。
有人在说谎,为什么?
相信你和我一样,对杰格这个名字有印象,尤其是放在揍敌客这个语境下。杰格·揍敌客就是曾经和尼特罗还要林聂一起前往黑暗大陆的那个人,不要以为我来了这么久没看漫画就会忘记。
最初我以为只是巧合,毕竟这只是尤娜的姓氏,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发音。但如果她要说自己是梧桐的女儿?我绝对不可能相信。
梧桐目光犀利地盯着我,没有眼镜反而显得更有攻击性了。但是他并没有动手,而是像文明人一样邀请我去窗边坐一坐,所以我也像个文明人一样听取了他的建议。
他端来两杯热茶,一杯放在了我的面前,另一杯端到了自己的嘴边。
“你不是尤娜的父亲,对不对?”我单刀直入地问道,然后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没有喝。
梧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戴上眼镜,坐在我的对面,喝了一口茶,然后看向窗外。一只渡鸦停在枝头,看着我们。
“A小姐,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他缓缓道,“我个人对你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我觉得你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但还是那句话:这并不是我可以介入的事情,需要您得出自己的结论,所以我无可奉告。”
“别跟我打哑谜,”我说,“尤娜到底是怎么回事?”
梧桐沉默不语。
就在我思考该怎么让他开口的时候,梧桐再次抬眼看向我。
“A小姐,您把那个东西交给大少爷了吗?”
“什么?”
“上次任务中您擅自拿走的东西。”
他说的是我的朋友。
“开什么玩笑,我不可能把他交出去的。”
“希望您可以再考虑一下。”他说,“这是我唯一可以为您提供的建议。”
“尤娜的母亲是谁?她和揍敌客家有什么关系?”
梧桐摇了摇头,继续沉默不语。
“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我听到自己说,“你也什么都不会说,对不对?”
梧桐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叹了一口气。
“梧桐先生,我一直很喜欢你。”我说,“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
“您并不认识真正的我。”他轻声道。
“你说得对,我不认识真正的你。”我说,“我觉得很遗憾。”
“我也是,A小姐。”他说,“我也很遗憾。”
离开梧桐的房间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早上六点,雾气已经散开,今天的天空相当晴朗,一束束的光线穿过树木中间的缝隙,在这座丁达尔效应弥漫的森林中,鸟儿开始歌唱。我来到了山下的小木屋,看到小杰他们已经起来正在训练了。
“小A姐姐!”小杰挥着手,“你来啦!里面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可以想象,”满头大汗的雷欧力说,“住在这种地方的杀手世家,怎么想都不是个开心的地方啊,你要不还是跟我们一起住在这儿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说,“但我今晚不会住在这里了。”
“诶,你要走了吗?”小杰问。
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还有些烦躁。
“我不知道……”我看向山上那栋房子,“小杰,我想问你一件事。”
小杰放在了手中抱着的一捆柴火,坐在上面,认真地看着我:“什么事?”
“如果……”我说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也许是高原反应也说不定,“如果你做了错事,该怎么办才好?”
“错事?”
“非常非常严重的那种,对方生气到把你当作一生的敌人来看待的那种。”
“唔,米特阿姨总跟我说,只要还能找到对方,就好好地道歉。如果是很严重的事情,也要做好对面不会原谅的觉悟。”
“道歉啊……嗯。”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恍惚。
“你还好吗?”酷拉皮卡走了过来,“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不好,你抱一抱我就好了,酷拉皮卡。”我说。
“喂喂喂!”雷欧力吐槽道。
但是出乎意料地,几人里一直最嫌弃我的酷拉皮卡这次没有吐槽我。我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抱住了我。
很轻很轻的。
“现在,好点了吗?”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我再次泪崩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声带,我哭得好大声。
哇哇哇地哭,一点也不像个有尊严的成年人。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拿到了帕里查好的资料,我知道尤娜的出身地,我只是不想相信。所以我去问梧桐,我想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不是。
她的故乡叫诺堡,是一个北方城市。许多年前那座城市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正确地说是1986年4月26日凌晨1点23分,核电站反应堆发生了爆炸,连续的爆炸引发了大火并散发出大量高能辐射物质到大气层中。这些辐射物质变成死亡之灰落下,之后的几年内陆续有八万人死亡,十三万人保受辐射病的折磨,方圆三十公里的地区都被疏散。
尤娜的母亲在那次事件中死亡。
而凶手,就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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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诺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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