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夏神情激动地打断了杜城的猜想,坚称李妮就是她杀的,怪不得别人。
她说得出□□针的地方,也清楚李妮是死于细鳞太攀蛇的毒液,更拿得出去黑市购买这种稀有毒药的记录,种种证据皆显而易见地表明了,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杀害李妮的凶手。
但是……太顺利了。从这个叫小夏的姑娘在没有得到警方的信息就说漏嘴李妮是死于毒杀那一刻起,这名因为说话不严谨而栽了跟头的嫌疑人就光明正大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跳到了他们面前,将嫌疑人的身份坐实到她本人也根本就不打算多余辩驳一句,认罪态度积极得甚至可以登上“好好犯人”的前几名。若是天底下的凶手都能这份觉悟,他们刑侦支队的工资那可就赚得太轻松了。
“那枚用来杀人的小镜子上……”沈翊轻声提醒她,“可是只留了李妮一个人的指纹。”
“是我放了针之后才擦掉的!”小夏忙不迭地接过话茬,“我最初不愿意被人发现,这不是……”她拿余光偷瞄两位警官,小心翼翼地措辞道,“这不是不小心说错话暴露了吗?”
嚯,果然如此。
在小心与不小心之间,妹妹你极端得有点明显了哈!
沈翊随即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你确实说错话了,我想表达的是,那枚小镜子上并没有被擦拭过的痕迹,凶手是戴着手套完成一系列动作的。”
你想表达的和你想误导的,那是一个意思吗?
小夏脸色一变,赶紧找补:“对,我记错了,是戴了手套,可擦没擦的,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不好意思。”
所以,请问您这着急揽事儿的样子,还能表现得再明显一点儿吗?
沈翊这回舍得分出眼神给杜城了,不曾想一头撞进了自家狗子布灵布灵的星星眼里——老婆棒棒哒!一诈一个准!爱你哦!
噫!哪里来的戏精!
这演技,黏不拉几的!跟鼻涕泡泡糖一样……
yue!什么糟糕透顶的比喻!
当然,咱们沈老师是那种内心翻江倒海了依然可以保持面上镇定自若的人,譬如对恶意卖萌的狗子视若不见,而是比着眼下的案情,追着嫌疑人小夏继续问道:“你在做这种事情之前,没有为家里人考虑过么?”
现在的小夏已经不是很敢不过脑子就回答他的问题了,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可还是黯然地摇了摇头。
于是沈翊眯着警告的眼神望向了身边人,到你了,还有,再不正经一个试试看?
杜城清了清嗓子,队长的威严这个东西吧,比薛定谔还要薛定谔,最主要的,还是得参考某只猫咪的心情。像是这一刻,他就乖乖地遵着沈翊那没说出口的心意,老实巴交地将李泰宇的照片掏了出来,递到小夏的跟前,然后故意拉长了调子问:“认识这个人吗?”
小夏瞧见了那照片里的男人,仿佛是被烫到了一般,先是急忙而又慌乱地摇头,被杜城锐利的目光一盯,又哆嗦着点了点头。
杜城不爱跟她打哑谜:“说话!”
小夏被那冷冽的眼风一扫,嘴皮子立马就抖得不利索了:“他……他是老板的,是李妮的……反正他们关系挺好,我……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他,很有钱。”
杜城也懒得同她废话:“你对李泰宇的认知,就停留在是个有钱的男人这一步?”
“差不多吧。”
“没有更进一步的交流了?”
“没有没有!”小夏十分抗拒地摆了摆手,“那不是我高攀得起的……”
“行吧,”杜城好像就这么相信了她所说的话,“只是在你们公司的地盘上,还是老板的办公室里查出了这种东西,虽然她已经去世了,”他指了指那些惹眼的大(城翊)麻粉,“还是非常值得喜提一个停业整顿的套餐啊!至于你,也是经常出入这个地方的,先去做个毒(城翊)检,等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聊其他事情。”
沈翊不开口时就一直在静静地观赏着他们的互动,自然不会错过当小夏听到“还要再聊聊”这个消息时明显慌了神还要极力遮掩的表情,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如果你要是被威胁了,可以向警方求助。”
小夏默然跟在检测人员的后头,垂着脑袋往门外走,只装作是听不到。
沈翊望着那姑娘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才打着哈欠,小小地感叹了一声:“啊,被无视了呢!”
“这个题面看着简单,其实是一道难题,随时搞得人头秃的那种。”杜城把自家一脸懒洋洋的小画家从真皮沙发上薅了起来,“沈老师,小懒猫,赶紧的,干活啦!”
沈翊被杜城握住了手,指尖传递过来的热意让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这么快就要去跟老狐狸正面battle了?感觉会碰上个大钉子。”面对眼下一个看似严重的话题,这人却是笑着。
“碰到钉子有什么好怕的,”杜城脸皮厚,专业负责吹牛皮,“看我大显神通,捡起一个大锤子就给他哐哐地锤到土里去!”
可事实就是,现实肯定会甩给这种大憨批一个清脆响亮的大比逗。
李泰宇的意思表达很清楚,他只是将一个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子养在了外头,空闲时候就去找她放松放松心情,这充其量是犯了大部分男人会犯的一个小错误,什么毒针杀人,什么大(城翊)麻粉末,他这么大的大老板,那必然是一概不知的。至于被害身亡的李妮,遗憾是肯定有遗憾的,悲伤倒是大可不必,玩具嘛,哪里有那么多的真感情呢?
世故的老滑头比虾滑更滑,但是杜城并没有轻易泄气:“那么小夏呢?”
李泰宇握着钢笔,也看着他,适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谁?”
杜城“好心”地提醒他:“你小情人的助理。”
自打知道了李妮就是这老家伙妻子陈月娥的亲生女儿,杜城说这话时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一股子恶心劲儿拼命往胃里冲——真想吐。
李泰宇费力地想了想:“哦,好像有一点点印象,她怎么啦?”
“她说是她杀了李妮。”
“凶手这么快就认罪了?那挺好的呀!恭喜杜队长又破获了一桩凶杀案件,你父母也一定会为你感到由衷高兴的!”猪都知道杜城为着干警察这个职业同自己家里闹成了个什么鬼样子,他爹妈能不能真的高兴不知道,眼前这倒霉玩意儿倒是挺能阴阳怪气外加幸灾乐祸补刀的,而且关键问题也丝毫不含糊,只差把想赶人走的心思明白写在脸上了,“那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杜城的脸上也在自若地笑着,眼底却是冰凉的,这一招他家沈老师最会了,他也算是免费拜了名师,学得可好:“李妮公司的办公室里放着那种东西,先别忙着说跟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走得那么近,做完毒(城翊)检之后,到底跟那些东西有没有关系,再说。”
可是李泰宇已经决心不再给这不懂礼貌的臭小子好脸色了,他沉下脸:“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做那种检查?认真的吗?”
他横,杜城也横,反正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横冲直撞:“怎么啦?你不方便吗?”
“对,不方便,不可能。”李泰宇神色冷峻,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见你们,只是看了……你姐姐的面子……现在看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事,既然如此,如果依然需要阐述其他内容,麻烦去找我的律师谈吧,再会了。”
然后,毫不意外地,无论是冲在前头张牙舞爪的杜城,还是全程一言不发的沈翊,就这么没有丝毫牌面地被双双扫地出门了。
李泰宇这种人物早就混成了人精,当然不可能由于咋咋呼呼的杜城就错过那个躲在男人背后安静得像是想要同空气混成一体的沈翊。可对方不开口,他也拉不下脸主动去cue,只能默默地观察着那位从前的艺术家从进门伊始就静静地开始打量自己办公室当中的各个装饰。这其中少不得为了附庸风雅买来的高价物件,也少不了旁人送的,总而言之,B格拉得满满的。沈翊似乎也特别喜欢观赏这些东西,杜城跟此间主人扯皮时他可是一点忙也不带帮的,光顾着讲眼睛直勾勾地从这个物件飘到那个物件,仿佛根本就听不见男人们之间掩藏在言语底下的刀光剑影,也许在说,那同他——一个纯粹痴迷艺术作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间办公室的橱柜中摆放了李泰宇各个家人的照片,于画家而言,一枚镶嵌着小幅油画画作的相框最有吸引力。那是一名端坐在白色大理石上的红袍女子,头戴金色皇冠,绿色披肩则是用一个方形的扣子端正扣起。右手抬起握拳,左手指地,神情肃穆,右脚却从袍子里钻出了一点儿来。身后的紫色帘幕夹在两根冰冷大理石柱之间,飘荡着,似是隐藏了无限的神秘。画的右下角似是留下了画家的签名,一个小小的大写的Z。
沈翊的眼神随着脚步停驻,歪了歪头,多看了几秒,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李泰宇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也记住了那张脸,白净的,温和的,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来到他的办公室,然后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似是一个幽灵,或者影子。他和他之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对话,闲聊而已,关于李阙瑶的婚纱,那时候,他说适合她就是最好的,而现在,温清暮已经因为涉嫌诈骗进了局(城翊)子,而受害人,就是他们李家。
受害人啊……李泰宇望着一侧透亮的落地窗,将手中的钢笔放回到了桌子上。或许是时候该回那个家里看看了,不然,人心浮动,个个不安生,搞不好是要天下大乱了吧?可他们这种人,年纪大了,受不得不稳固的乱象,因为只有一切维持现状,才是最好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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