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比不上队长您身强体壮,熬夜跟是家常便饭一般。”
杜城心下委屈,这顶大帽子怎么就扣到我头上了?说起动不动就熬夜,沈老师您才是个中翘楚好不好!
可咱们小梅机灵着呢,此时的她正处在风雨飘摇之际,哪里来的心思去睡大觉:“不要装了,你跟他分明就是一伙的,我都看到了,你们一块儿来的我家,然后抓走了我的妈妈……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我要见她!”
“现在……办不到。”沈翊平静如水的脸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愧疚的意思,“等联络到你其他的监护人,交代了今天的情况以后再说吧。”
提到监护人,啜泣不止的小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若是实在找不到你的父亲黄哲祥,学校老师,社区的工作人员,都是可以的。”
“什么跟什么,你说的那些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年幼的小朋友还是藏不住事儿,小梅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我只要爸爸,才不要陌生人来监护我!”
此刻沈翊如同一台精密的研究机器,正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的每一次情绪变化:“那,你经常去吃饭写作业的那家邻居阿姨……”
可是小梅依然表现得十分激动,这种激动里甚至夹杂了某种特别明显的恐惧情绪,令她幼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我不要!”
杜城与沈翊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未出现大的波澜,只是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了然。
这种做法,还是卑劣,不过是比起杜城那种明火执仗的提问方式,沈翊的方式更加隐蔽曲折,也更加诛心了些。
“你不喜欢那个阿姨吗?听你妈妈的意思,平常她忙于工作的时候,会把你暂时寄养到邻居家里……”
小梅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依然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道:“我只要爸爸……只要爸爸妈妈!”
沈翊给小梅递去了纸巾,却是第一次被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给毫不客气地挥开了。
她的心里有着强烈的敌对情绪,才不肯接受他的施舍。
这倒是没有什么好多余计较的,沈翊看得很开,被当面下了脸,也只是淡淡笑了笑。
杜城给小马发了消息,立刻再仔细查查邻居一家。
小伙子回信儿的速度很快,邻居阿姨为小梅提供了食宿不假,她那老公却是个不要脸的猥琐东西,总是变着法儿地找机会猥(城翊)亵小姑娘,嘴上道理还一套套的,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子,现在肯定不能动真格的,也就是搞搞擦(城翊)边稍微满足一下,绝对不会真拿她怎么样,他可是懂法律的,真要做了什么,那可真是太刑了。
杜城瞧得心烦,在手机屏幕上运指如飞,把烂人的处理全权交给了小马,再看看对面小梅一直止不住哗哗下落的眼泪,非常好,头更加痛了。
只是杜城并没有开口,因为沈翊肯定已然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这些心理活动,小画家默默叹了口气,也没再同小梅多讲其他东西:“很晚了,你可不适合再同我们继续熬着,这个会议室的空间今夜就全权留给你了,若是实在睡不着,数羊数星星吧,什么都好。”
不过也就只有这个空间了,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你们,你们明天,明天就可以找到我爸爸了,是吗?”
“你希望我们找到他吗?”
“我想见他,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久到我好像都快要忘记了……”
“明天……可不一定。”沈翊迎上了小姑娘瞬间变得无比失望的眼神,没办法,以她目前的情况,没有办法不逼着自己迅速地成长起来,同龄人在父母亲情庇佑之下的健康快乐,似乎已然成为了她触手不可及的奢侈品,“我能保证的是,我们会尽全力去寻他。”无论黄哲祥是死是活,总是要有个交代的。“至于明天……暂定了你的班主任老师,已经调查过了,她也是你母亲关系最好的同事。我们都知道,有些话你并不想说,但是破案……我们不想包庇谁,也不想冤枉谁,你的妈妈何苹,是她做的逃不掉,可不是她做的那些,也不该由她平白背负着。你年纪小,不想负责,不敢负责,不需要负责……不管最后该要如何评判,对我们这份工作来说,事实必须要厘清。”
沈翊其实也摸不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到底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这些,搞笑的是有的成年人活了一辈子,也不一定真正能整得明白。
他们说走也就真的走了,只剩下小梅处在这间偌大会议室的角落里,可怜巴巴地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她的眼泪还未完全干涸,像是盈盈的湖水。
“沈翊,”杜城把人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406那地方虽然明亮宽敞,论睡觉肯定还是不如他这里的沙发柔软舒服,“狠不下心还学人家去做坏人,”他轻轻地捏着小猫的后颈,小家伙便趁机将脸颊歪在了他的手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看起来乖顺极了,“这会儿心里可难受了吧?”
沈翊歪着头,睁着一双夺人心魂的猫眼瞪他:你以为我这是因为谁?
杜城连忙给猫咪顺毛:“我这不是怕你辛苦嘛~那小妹妹认定了我是抓走她妈妈的坏人头头,仇恨值拉得太满了,我说什么都不可能管用。本意是让换个老道些的女警过来,谁知道那个妹子……当然,我们沈老师是不一样的风景,虽然跟我一样承担了初识仇恨值,走不了怀柔政(城翊)策,但是强硬也有强硬的办法,比我好太多了!而且……于我个人的私心而言,”杜城的另一只手拨弄着沈翊垂落在鬓角处的发丝,弯弯曲曲地绕在指头上,“能够在有限的生命中跟你多相处哪怕一秒,也是特别好的。”
怎么突然就说起了这些!沈翊不可避免地脸红了:“你……你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感慨罢了,”杜城细细摩挲着小孩儿柔软的耳廓,又低低地笑了一声,“一个到处充斥着污糟淤泥的世界,我何其有幸,能采撷到这样一朵清净的莲花,然后据为己有?”
沈翊耳朵通红,不知是被那手指的热度烫的,还是这听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杜城风格的诗歌一般的句子晕染成的:“城队突发文艺的恶疾,又是上哪儿去瞧了哪位大神的著作?周敦颐的《爱莲说》?”
“我亲爱的沈大艺术家,您还真是对浪漫过敏诶!”杜城忍俊不禁地说,“不过恭喜你猜对了,确实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就在小梅堆得高高的那一叠课本里头。这是到了中学才会教授的内容,我这不听课的人也大概知道。她一个小学生,看得是连环画注音版本的,也就不算稀奇了,可稀奇的是,这书的每一页里都夹着多少不一的钱,现金,合起来正好是3万块,而且有几张钞票上头还沾染了一些血渍,已经让交给何溶月了,咱们所有人都在忙进忙出的,她可不要指望着可以一直躲在你的办公室里偷偷地喝咖啡!”
你城队,这家分局里头,主打一个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是什么都知道。
沈翊揉了揉额头,这不跟师姐密谋喝咖啡的事儿又被某人逮了个正着,还是趁早绕开话题的好:“蒋峰又给你来消息了?”
“臭小子在何苹那出租屋里扒拉了半天,除了一个装了翡翠项链的背包,也就找出了这么一丁点儿好像有用的东西。开头还跟我讲小朋友的房间不紧要查不出来什么,也就是他福大命大,说话的那一刻没在我眼前出没,不然早就挨踹了!”
沈翊挑眉问了:“那钱上边是谁的血渍?伍龙的?还是孟春的?”
杜城摊摊手:“让我猜,都有。”
“看来何苹的这个屋檐底下,都不是什么令人省心的家伙啊。”
“不然能一个躺在解剖室,另一个进了审讯室吗?就连那个会议室的那个……唉,沈老师,反正你明儿得陪我去。对了,还有那个周栗……简直头晕目眩,咱们的事儿可多着呢!”
沈翊只含笑看着他:你看看你说的这些,到底都是谁的事儿呀?
杜城挠了挠他的下巴,可着劲儿讨好自家的猫主子:“哎呀!借鉴归借鉴,刚刚我说的那些,纯洁美丽的莲花,可都是心里话!”
“唔,知道了。”沈翊心说就你的那点子狗狗祟祟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吗?也就是本人大度,不跟某只爱较真的大型犬计较,“困死啦!我先眯一会儿,你别打岔!”
至于是不是刚刚喝了咖啡可能会睡不着……要你管啊!
杜城连忙拿起毯子,把他牢牢裹了。
一只嫩嫩的小白团子,加上一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哪个看了能不狠狠心动啊?
也就怪不得某人化身成为了吝啬的葛朗台,只恨不得将这宝贝儿放在身边紧紧锁好,论谁也惦记不上才是最妙。
沈翊虽然是闭着眼睛,却是能心有灵犀地察觉到杜城的心态变化,他偷笑着伸出一只小拇指,猫猫祟祟地勾上了他的,不说话,只是伸展藤蔓一般默不作声地牵连缠绕了起来。
艺术家嘛,怎么可能真的对浪漫过敏呢?
他要是爱你,不止手上,眼里,心中也能开出绚烂的花来。
无论风雨中,摇曳着最娇嫩柔软的花瓣,郑重地吻上了爱人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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