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死去又活来,搬回家里,现无业的失败青年花咲爱丽丝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发,最终目标是泥舟山。
她并不着急,行走路线也随心所欲地前行。那间年少时经过的古怪神社也是本次骑行目标之一。
花咲爱丽丝在路边停了下来,将自行车和路边的树干锁在一起,独自走入荒芜的林中。
野草丛生,通往神社的道路已经多年没有人踏过。她好不容易通过被灌木枝占领的窄路,来到神社面前,发觉神社更是衰落颓败。
鸟居的红漆几乎掉完了,露出被苔藓植物爬满的灰底。
神去哪里了呢?
花咲爱丽丝伫立在空荡荡的神社面前想问出口,寒风吹过来的叶子遮住了她的嘴,似乎是这片没有神灵守护土地的回答。
准备离去时,她回头再看了一眼颓唐晦黯的神社。
风吹着花咲爱丽丝继续骑行,她渐渐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一份古怪的记忆。越靠近泥舟山,记忆就越发清晰起来。
她在泥舟山某处的车行道稍微停留一下,比如这里,很多年前有一个车祸死亡的人。
两份记忆中有关那次事件却有些许不同。
“你爸爸说你要在老家住两天?”老人问坐在院子小板凳上的青年。长大的她却好像没有变化多少,依旧和小时候一样乖巧老实地坐在板凳上。
“嗯。”花咲爱丽丝应答道。
她才发觉老家由黄泥、瓦片筑成的屋子非常矮小,本就简陋的厨房更是变成了半露天的状态。整体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本子上画出的潦草小屋。花咲爱丽丝回忆起爸爸说过老家在雨季垮塌过一次。
“真麻烦,”奶奶抱怨后又说,“房间里的床单我已经换好了。”
花咲爱丽丝闻言笑了笑,心里明白老人其实很期待她的到来。
“奶奶还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出车祸的那个人吗?”她记得清楚的一个原因是泥舟山十分偏远,人少、车少、发生事故更少。
奶奶叹了口气道:“那是个可怜人哟。”
在老人的絮叨里,花咲爱丽丝分辨着两份记忆的不同。一份记忆里是看热闹的人通知他们路上出车祸了,让她们也去看看,一个可怜人被压成薄片,皮肉和血液黏在马路上刮都刮不下来。
另一份记忆里却是占据身体的恶灵自顾自地捂住了耳朵。
“你干嘛呀?爱丽丝还什么都没听到呢。”花咲爱丽丝不解地问。
“嗝——”恶灵不回答,只是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那个可怜人形成的怨气已经被他吃掉了。
老人回头看到捂住耳朵的自言自语小女孩恍然察觉道:“我家小孩子害怕,你别说了。”她挡住对方的嘴,让其不要再描述。
花咲爱丽丝不再关注记忆的不同之处,她记得自己的任务。
“奶奶过两天和我一起回城里玩嘛?”这里的条件太差了。
老人瞬间变了脸色,板着一张脸说:“我哪也不去。”
“只是玩两天啦。”花咲爱丽丝想只要先把老人说动,后续一切好商量。
“我生活得挺好的,哪个人都说我精神好,只有你们整天来乱说话。”奶奶对年轻的孙女扯出哪个姑奶奶太爷爷说过的话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花咲爱丽丝说:“我们也是关心奶奶嘛。”
老人不说话。
她继续说:“爸爸想把老家修整一下,舒服一点住着也可以呀。”
奶奶语气平淡地回应道:“除非我死。”
老人态度太过坚决,感为此到头疼的花咲爱丽丝不明白老人到底在坚持什么。
“那奶奶能告诉我不变的理由吗?我听听呢。”她好奇老人在这里守着什么呢?
“我答应过死老头子。”
“哎,是浪漫的故事吗?”
“结婚的时候,我答应过爱丽丝的爷爷永远不变。”老人平静地说,什么才叫不变呢,没上过学不识字的她也不懂,只好一直固守最开始的模样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心。
世界上极度柔软的人往往是以极度冷硬的模样展现,极度自苦的人怀揣着极度纯洁、浓烈的爱意。
花咲爱丽丝想,简直是自讨苦头,信守诺言的人都是活受罪的傻瓜。而突然出现在记忆里那只恶灵可聪明了,随口说出一些承诺,最后潇潇洒洒地抛弃强烈依赖着他的小女孩。但也无所谓啦,只是多出来的记忆而已,她不在意。
反正和奶奶说来说去就是不准动房子,准确的说是不准改变她的生活。
花咲爱丽丝意识到自己无法说动坚决的老人,放弃了劝说,走进被打扰一新的屋子里。正对后山的窗户已经没有再被封住,视线穿透过窗,大自然朝她敞开了美丽与辽阔。
她躺下出神地遥望着被压得结结实实的土地,那曾经有个土堆般的坟墓。右手不自觉地放在胸膛中间偏左处,仿佛正在感受什么。
静止的身体中思绪胡乱飞扬,她想其实死后有灵的存在很不好,生与死就没有意义了。
幸好的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灵。
对大部分人来说,死亡就是消散,生与死再度成为了严肃的人生主题。花咲爱丽丝沿着这个想法总结了之前特殊的“死亡”经验:其实自己不是想死,只是没法活。
当一个人的意识、情感和行为变得错综复杂、无法自控、无法共存、无法解决时,灵魂的爆炸便发生了。
她又想,其实死是一种必然,但不是现在。
金色的头发细而柔软地四散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花咲爱丽丝仿佛等待被人抚摸一样微微偏过头。
……
“小酒窝先生为什么不安慰爱丽丝呀?”想要被关注的小女孩语带哭腔地问,她刚在泥地上摔了一跤。
提问对象小酒窝傲慢地不回答。
“请你安慰我,请你抱抱我,吹吹我摔得很痛的地方。”她又说。
小酒窝觉得小女孩好烦于是假装消失。
“求求了,”花咲爱丽丝从地上爬起来,泪水从眼眶簌簌冒出,“我想被摸摸,想被抱抱,真的好疼啊。”
小酒窝想她应该是在撒谎,哪里会疼啊,土地这么松软。
“不要这么脆弱。”他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脆弱是什么?”花咲爱丽丝的注意力被陌生词汇牢固吸引住,立马忘记自己没有得到宽慰,也从始至终没有被她的新朋友拥抱、被轻柔地吹吹红肿的皮肤处。
恶灵冷酷又轻佻地说:“就是不准哭。”
她掰正双腿乖巧地坐在地上回答:“爱丽丝伤心就会哭,没办法呀。”
“伤心没有意义啊。”
“小酒窝先生不会伤心吗?”
“比起伤心,着重在希望上更好。”恶灵说,“本大爷消失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差点濒临‘死亡’,如果每次都沉溺伤心这种弱小的情绪里,那本大爷还活不活了?”
花咲爱丽丝的重点放在其余地方,“小酒窝在给我讲故事吗?”
小酒窝郑重声明:“这是真实经历。”
她置若罔闻地提议道:“那小酒窝给爱丽丝讲故事吧。”
意识到对方话语中不对劲的小酒窝质问:“先生称呼去哪里了呢?”
“嘿嘿嘿嘿嘿。”她捧着脸无害地傻笑,小孩子有时候也是非常狡猾的存在。
如果可以,小酒窝真的非常想要作出扶额叹气的动作。他想:哎——本大爷对小孩子退让一小步也可以吧,只是一小小小小步。
他绝对不会退让到花咲爱丽丝得意忘形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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