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与客厅间隔的墙壁发出“碰”地几声。
芹泽克也原本背靠着墙，听见声音转而侧身向发声处，她在里面换下学校制服。
“怎么了？”
“饿了呀。”
隔着房间，雾岛露娜换着衣服还不忘敲着墙壁叫唤饿，让芹泽克也快点外卖。
芹泽克也已经习惯了她的乱七八糟反应。
他掏出手机，忽然陷入人生唯一值得深思的问题：吃什么？
雾岛露娜换了睡衣出来，手上将制服揉把揉把皱成一团，然后塞给了芹泽克也。
衣服要掉，他手臂搂住。
她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芹泽克也，带着期望。
“你会洗衣服吗？”
“丢洗衣机。”芹泽克也想前几天不都是吗？
“可是有血迹……”她迟疑，随后理直气壮道，“反正露娜不会洗衣服。”
这是要交给芹泽克也处理的意思。
他想了一下，“我等会打电话问问。”
“问谁？”
雾岛露娜挨近了他，追根到底地发问。她又仰着脸，下巴快杵到芹泽克也身上。
芹泽克也后退半步，不好意思道：“妈妈。”成年男性向母亲求助如何清洗衣物这样听起来人怪怪的。
雾岛露娜：“哦……”
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做作地扭动着……不知道在做作什么。
事情圆满解决。
等外卖期间，两人坐在沙发各自玩着手机。
原本间隔一段距离，可坐着坐着，雾岛露娜变换动作，最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靠着芹泽克也半躺的姿势。
芹泽克也被挤到了沙发角落。
她则屈膝支着腿，宽松睡裤还因牵扯，而退到了大腿根。
芹泽克也觉得此刻的雾岛露娜很像小学生，说是幼儿园小朋友也行，都是光腿不怕冷生物。
“不准用色.情的目光看露娜。”雾岛露娜捂住了他眼睛，然后把臃肿堆积在一起的睡裤扒拉到裤腿。
芹泽克也：“……”
他可以发誓，现在绝对没有。
雾岛露娜捂完他眼睛，又去揪他鼻子——张牙舞爪的手被芹泽克也拿掉了。
可她实在百无聊赖。
“芹泽，你有朋友吗？”
芹泽克也察觉雾岛露娜对自己似乎更亲近了一些。
他先是犹豫，而后肯定地点头。
“有，是很好的人。”
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还有很多其他人，虽然年龄各不相同，但都是芹泽克也脱离被人利用、虚假的同类圈，回归真正的生活后，所交到的朋友。
雾岛露娜：“是朋友哦，不是认识的人，不是熟人。”
芹泽克也确信：“是的。”
闻言，没有朋友的雾岛露娜怪里怪气地对他冷哼了一声，接着大翻身，正襟危坐地开始对芹泽克也详细阐述自己的朋友理论来。
雾岛露娜把自己遇到的人分成五类：认识的人，熟人，爱人，家人，朋友。
同学同事属于认识的人，家人、爱人不用说……她忽地补充道：“唔，露娜没有过爱人，真的。”
雾岛露娜不认为这是谎言，面对芹泽克也的表情透露着纯粹与真诚。
理由是：“没有人真的爱露娜。”
雾岛露娜没做停留，话语马上回到了解释朋友这里。
“熟人和朋友的区别是，朋友会真的在乎露娜，对露娜好，看待露娜很重要，不是口头的，要感受得到的，需要时间来鉴别真伪的感情；露娜也会真的在乎那个人，对那个人好，重视那个人。”
现在的芹泽克也，背着雾岛露娜回家的芹泽克也，尽管他们亲密地靠在一起，却只能算雾岛露娜认识的人。
她把自己处于世界的关系，割裂得层层分明。
芹泽克也说：“露娜，分得这么明确，你这样会很孤独的。”
对幽暗的人心感情太过苛刻。
雾岛露娜回：“其实大家都这样在想，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芹泽克也没有。
她显得不高兴起来：“大家就是这样的，世界也是这样运转的，你假装没有只是让露娜显得冷漠，很没有情感。”
虽然雾岛露娜确实如此，但她却不愿意承认，且很敏感。
“你是不是觉得露娜很坏？”
“没有。”
“很冷酷吗？”
“也没有。”
“那是怎么样的？露娜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有些不爽。
“露娜很乖。”
芹泽克也想去摸摸头，雾岛露娜则撇头，故意让他的手落空。
雾岛露娜冷酷无情地抱怨道：“感觉每次都在跟逗狗一样。”
芹泽克也尴尬地讪笑，他确实是怀抱着给小动物顺顺毛的心情……
玄关传来敲门声，外卖到了。
“你点了什么呀？”雾岛露娜用脚踢了踢芹泽克也，让他去拿。
“玛格丽特披萨。”
芹泽克也一边回答，一边走去拿。
雾岛露娜歪歪头，没有冒出异议，她除了对讨厌的东西特别坚定、讨厌的点相对诡异以外，对其余的食物很宽容……也不是很爱吃饭。
“让你久等了。”
“谢谢你。”
芹泽克也和外卖员有人性地对话几句，接过方正的披萨纸盒。
他回到客厅，发现雾岛露娜人不见了。
“你刚刚聊了什么？”
她阴恻恻地从芹泽克也身后出现，持着剪刀，刀口闪着寒光，“有必要和外卖员聊天吗？很不像话欸，露娜就在这里。”
可见雾岛露娜是相当没人性。
芹泽克也情绪稳定地答复她：“没有聊天，就是说了两句。”
雾岛露娜用剪刀把披萨盒子上的封口贴滑开。
“搞不懂，这种帖纸揭的时候因为设计总会揭到一半就断了，扣开的时候又因为黏性太强而沾到指甲上，讨厌死了。”
芹泽克也默默抹了一把脸，他还以为剪刀是来捅……
就算面对朋友，雾岛露娜也有很强的占有欲。
或者就是因为是可以随时离去的朋友，可以交往更投缘关系的朋友，所以更加令人不安，不是吗？
“只想要最好、唯一的关系，不可以吗？”雾岛露娜吃着披萨，因番茄酱沾到鼻尖，故而皱了皱鼻头。
芹泽克也抽出纸巾，抬手给她擦拭，想：又要最好，又要唯一，好像没有这样沉重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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