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像野兽一样哀嚎

雾岛露娜倏地顿住,低着头不说话,

等到她再抬头,脸上表情变得凶狠无比,瞳中里愤怒的火焰仿佛灼人。

“你和我一起去死,我就开心。”

芹泽克也愣神。

“哈?”她冷笑一声,“还是不愿意啊。”

雾岛露娜说:“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听起来好听的话了,弄得露娜上英语课都没心情了。”

伞外,天空降下雨滴如箭矢一般撞向地面,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芹泽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只是注视着她。

目光中,雾岛露娜的表情变啊变,变得恐怖、狰狞、古怪。

如同她一直以来的生气、委屈、不甘、怨恨、格格不入。

挤压在心里的情绪越发厚重,越发密集,等待爆发。

雾岛露娜猛推一下芹泽克也。

她意图把他推进雨中,可惜没推动。

芹泽克也沉默地等她下一动作,同时思考自己要不要主动走进雨里。

雾岛露娜却撒娇式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背,说:“露娜不要去上英语课了。”

敞开的家门处,一把碎花的雨伞被人打开,放在地上晾干。

雾岛露娜坐在房间内,玄关的那个高低阶梯处,安静地脱着打湿的鞋袜。一旁,芹泽克也轻手轻脚换着鞋,他认为露娜的情绪很不对劲,故而不敢再惹出动静。

虽然雾岛露娜经常不对劲,可芹泽克也仍旧起了担忧之情。

他不想她这样不开心。

“露娜……”芹泽克也小心翼翼地出声。

目光落在玄关处坐着的女孩身上,她不理人,正在脱去一双白色、半湿的小腿袜,然后是制服外套,毛衣……毛衣的袖子都湿透了,挤一挤能拧出水。

是什么时候打湿的?芹泽克也在回想,是她等在事务所楼下的时候吗。

慢慢地,她解开了胸口衬衫的透白扣子。

“不要再看了。”雾岛露娜说。

芹泽克也慌忙移开视线,这时,一阵无缘由的风经过,房门闭合。

门外,晾在地面的雨伞,正沿着伞架,向地面滴落水珠。

一滴,一滴,惊得芹泽克也心中炸雷。

接着,轻盈细长的手于身后围住了他的双臂,后背陡然一沉;鼻端传来湿漉漉的、带点咸味的潮湿味道;而后,耳膜倏地炸响。

那沉重的碰触点晕开了湿意。

是雾岛露娜在抱着他哭。

她扯着嗓子,以嚎叫的那般哭法,音量逐渐高亢,听感越来越刺耳,越来越折磨人。

一只极度伤心极端痛苦异常绝望的野兽的哀嚎。

她愤怒地哀号,哭叫,要让所有人听见她正在悲伤。如果可以,她可以这样哭到晚上月亮升起,再哭到白天,太阳更替。

芹泽克也拧着手肘,反着摸索去顺了又顺雾岛露娜趴在自己背上的脑袋。

她的头发略微打湿,于是抚摸的手感变得有点潮乎乎,软绵绵。

“怎么哭了?”他问。

雾岛露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只是又一次觉得后悔、遗憾,像她这样的人也经常后悔、深陷遗憾。

可雾岛露娜又是怎样的人?

如果她说自己只是表面不好相处,实际上她在她的生活里总是被欺负,是所有人,遇到的所有人,包括至亲至爱的人。露娜才不是恶魔,而是被众多恶魔摧毁的人,会有人相信她吗?

“你还是不想抱露娜吗?”雾岛露娜问。

雾岛露娜松松垮垮套着方才半解开的衬衣,里面的内衣松了扣,半边的肩带掉落在胳膊上,连制服裙侧的拉链都开了大半,挂在身上,露出皎白嫩滑的腰腹。

芹泽克也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再退了一步,同雾岛露娜面对面,接着手抬了起来,掌面平直,放在雾岛露娜的头顶,然后掌部平行移动到自己身前比着高度。

“你好小啊。”他笑一下。

他们的距离又近又远,近得明明雾岛露娜抬头就能吻到芹泽克也,远得就像芹泽克也隔开的那一段距离。

雾岛露娜说:“那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愿意。”

她把制服裙拽下,再从地上裙子布料形成的陷阱里走出,继续脱其它的衣物。

芹泽克也移开了视线。

他的脸很红,目光飘忽,神色局促里带着一丝怪异,像快要爆炸的番茄。

她一边脱着,一边说:“露娜去睡觉了。”

浑身赤.裸无一物的雾岛露娜躺在卧室床上。

她甚至把自己的发夹、耳钉、项链,还有脐环也取了下来,敞开、彻底、放松、柔软地躺在床面上。

没进入卧室的芹泽克也好像出了门,停在门口的走廊,这里的隔音不算很好,她能听见他打电话磕磕巴巴解释早退的声音。

雾岛露娜刚刚说自己不是很愿意,可她以前又说过同意——愿意是不愿意等于同意。

很难明白吧,但事情就是这样。

但只要不能证明她行为上有过强烈的抗拒——

要强烈到受伤的抗拒,要激烈到失常的反抗,而且还要留下可被证实的证据。

不然在这里的法律上,她就是同意。

这样的法律听起来很奇怪,但在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她在网上查了的,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

而且她都说了,她才是被人欺负的人。

其中有血缘相连的至亲至疏。

雾岛露娜的父母是文明人、有钱人、家族的一家之长。

这样的人里打掉牙的家庭暴力确实不存在,比如雾岛露娜只被父母打过一次,至于具体情况她已经完全模糊,连引发一切的那个人长相和名字都忘了。

其实也是因为她在学校不合群,被人欺负。

学生被欺负的原因千奇百怪,就连皇室的王子公主都会在贵族学校遭遇霸凌,只是因为格格不入,那雾岛露娜被欺负也很正常。

孤立会感到孤独。

于是雾岛露娜和父母说了,他们听着,流露出不想再听的样子。

女儿受欺负这件事,好像让父母感到了耻辱。

他们拒绝接受她收到伤害的事实。

于是不被父母在乎的女儿也不说了。

某天,不知从哪出现了一个大人说他理解她的孤独。

好像是一个同学的亲人?不记得了,就算是突然出现的妖怪吧。

妖怪让自以为事其实笨得可以的雾岛露娜单独和他出去。

那次其实对她没什么感觉,都不记得了。

后面,她感到些许不对劲,又和家人说了那件事。

这次妈妈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说:“你啊……啧,我就不再说你了。”

她这才觉得屈辱,是自己犯了错?

然后爸爸打了雾岛露娜。

或许事情闹太大了,大人不得不在此刻表露自己对孩子的在乎了。

妈妈就在边上说,说她爸爸从来没有打过她,这是第一次打她。

不止屈辱,雾岛露娜感觉天崩地裂。

那天以后,雾岛露娜仿佛从未从崩溃里走出来,到底是谁伤害了她,她都搞不清了。

但这也不算什么,人活在世界上总是会被伤害,这不重要。

成绩倒数、偷东西、和大人不对等的恋爱、离家出走,父母对她越发耻辱,想要将她“有控制范围”的抛弃。

抛弃与控制竟然会同时出现在父母对子女的爱当中。

雾岛露娜从来没有弄懂,为什么每次她遭遇到的伤害,都会让父母觉得丢脸?

还是她的存在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活得好可怜的。

雾岛露娜看着天花板,雨天的阴影在白色墙面尽情晕染。

她感觉自己正在枯萎,却又因为身无一物,而感到无比的自由。

真是古怪的状态。

雾岛露娜突然开始期待起原本讨厌的澳洲留学,也许到了那里,她有机会抛掉这里的一切,忘记伤害,也忘记崩毁,获得真正的自在。

周末,芹泽克也脸上的痕迹已全然消却。

雾岛露娜有些难以想象地提问道:“你还是西装吗?”

芹泽克也坦诚点头。

初春,天还是森森冷。

他往西装外面套了件厚厚棉服。

雾岛露娜嘴一撇,不管这个老土社畜了。

反正她自己好看就行。

雾岛露娜今天也是漂亮小女孩,头发如羊毛卷一样温暖蓬松,后脑勺别了昭和感十足的酒红蝴蝶结,巨大泡泡袖的连衣裙,最外再套了件与发饰同色的古着感毛衣,还有亮晶晶的珍珠耳夹,闪亮亮的珍珠胸针。

她光是卷发棒卷头发,都卷了许久。

芹泽克也摸摸脑袋,看雾岛露娜自顾自提着裙摆期待地转圈圈。

等她快转晕了才拍手称赞她。

临出发去昭和印象商业街的时候,芹泽克也把寻找到的玩偶挂件给了雾岛露娜。

雾岛露娜很高兴。

她忙不迭接过时,表情陡然一怔,翻过来翻过去近距离检查。

肉眼可见,它太新了。

芹泽克也感到紧张起来。

接着,雾岛露娜抬起头,对芹泽克也做了个飞吻的姿势。

是隔空kiss!

芹泽克也又不禁脸热起来。

她则笑嘻嘻地,捧着自己的新玩偶挂件,将其挂在自己的珍珠链晚宴包上。

“露娜会很珍爱你的,以后永远在一起吧。”

雾岛露娜就说说而已,一旁的芹泽克也却认认真真听进耳里。

倒数了,快结束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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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像野兽一样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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