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水沢萤反应了一阵,“姐姐希望我们能承担家里的责任,因为父母的养老问题,所以她很高兴我能加入你们家庭,成为劳动力,而且我并没有事业心,日后可以专心照顾家庭。”
灵幻新隆动作顿住,发自肺腑道:“太恐怖了。”
对他而言,萤和瑠菜应该算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可怖怪物。前者是新旧时代夹杂因而扭曲的怪物,后者则是新时代发展出现的怪物。
当然,论灵幻新隆的熟悉程度,可能水沢萤这类型的还多一点,最近的电视剧里女配角仍是这号类型人。
姐姐灵幻瑠菜则是莫可言状的神秘生物,迫真。
水沢萤心有戚戚然:“这就是追求稳定关系的代价么。”
关于稳定且传统的关系——婚姻。
灵幻新隆随意提起:“爸爸说资助我们买地建房,一直租房不稳定,得为未来考虑,但钱的话,只有那么多,没法买——”
他还没说完。
水沢萤朝头顶的照明灯伸长手,凝视着自己的手背,说:“还是海瑞温斯顿吧。”
“不明智的抉择。”
面对灵幻新隆的评判,水沢萤显得十分委屈,犹豫半天还是说了真话:“我就是喜欢礼物才和那些‘男朋友’交往的。”
毕竟她承诺过对他真诚。
“听起来……”灵幻新隆倒抽一口冷气,“简直太糟糕了。”
人生糟糕得要命的水沢萤在床面上翻滚,她就知道不撒谎的结果就是会吓到别人,在掉下床脚前一刻说:“如果你觉得很不合适,那就算了,说真的。”
她掉下去了。
灵幻新隆赶快把她拎起来,让好好坐在床上。
“我已经拒绝了。”
还好,他辞掉高薪工作去干近乎欺诈的灵媒师工作——脑筋貌似也不正常,就干点不明智的抉择吧。
灵幻新隆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自己当年使用的笔记本电脑。
他给其充上电,惊奇发现笔记本电脑依旧能够使用,只是速度有点问题,加载效率过于慢悠。
“你找这个做什么?”水沢萤蹭到他旁边,捧着脸看屏幕。
灵幻新隆点开网站的收藏栏,那是学生时代流行一时的BBS,什么都聊的网页论坛,上个发帖人的时间还是一两年前,内容是转载盗版资源。
荒芜了。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用户名和密码,幸好电脑内有保存。
“嗯?怎么不和我说话呀?”水沢萤撒娇道。
灵幻新隆狠心肠地没理会,自顾自打开自己的发帖记录,他滑动着鼠标,点开其中几则,是少年时代随便发的日常吐槽,粗略一览。
每条帖子的回复并不多,而且内容近似,比如劝学,过时的搞笑句子,卖萌及无意义颜文字。
盯着内容看的灵幻新隆喃喃自语道:“我全忘记了。”
十四、十五年前,记忆因太过久远而遭遇了遗失。
水沢萤歪歪脑袋,学着他往屏幕看去。
“什么嘛……”她忽然情不自禁笑起来。
灵幻新隆说:“在你关注着我的时候,我也关注着你。”
她又在看我。
她喜欢我。
少年灵幻新隆确信:那个像小偶像一样的可爱女孩正在暗恋自己。
自信心噌地一下提高了!
话说她是同年级的吗?看起来小一点,但怎么总往高年级这边钻?
观察了几天,发觉对方似乎也不是那个意思,好像只是靠近自己发呆,经过对视后(少年灵幻新隆特意装作帅气地、不在意地、随便地瞟过去,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是故意的),她就会自觉走开。
那她是什么意思?
自尊心嘎地一下沉底了。
学校里,不同年级的楼层不一样。
偶尔当他站在走廊时,会瞧见她往楼上走,独自一人或跟在别人身后。
别的男孩,行为亲密。
灵幻新隆想:原来有男朋友了。
那些很亲密的动作,奇怪学妹貌似并不是很接受碰触的样子,常常一副要死的样子。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特长是善于观察人类的灵幻新隆能感觉到。
她的脸上表情大多挂着笑容,应该是为了讨好人的,但偶尔不笑的时候,表情管理很失败——
灵幻新隆分析她那时应该在想:“没意思。”
少年很为她忧心忡忡一阵,这样怎么□□抖露,宅男哥女同姐握手会怎么克服,偶像事业完蛋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里,平淡的好奇心逐渐淡去。
许多新奇事情冲刷了她的存在感,灵幻新隆慢慢不再关注。
成年后的水沢萤解释那时候的事情:“真的没意思。”
“仔细想想,并不是非要礼物吧,虽然礼物我只能从那里得到……只是不安……也确实是真喜欢漂亮的东西,超级虚荣的,别人没说错我。”
灵幻新隆宽慰道:“人性嘛,人类社会之所以繁华就是因为虚荣啊。”
她摸了摸因为吃太多水果,所以撑得凸起的小腹。
“吃饭也没意思,但我总是会饿,很虚无,人为什么非要吃饭,你说呢?”
“吃喜欢的美食多开心。”他笑嘻嘻道。
水沢萤看着他,先是回以小鸟依人般地笑意。
接着,在灵幻新隆感叹她和小时候比表情管理有质的飞跃时,她突然冷漠了脸。
笑确实很累,那是一种常被忽视的辛苦劳动。
“人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心灵非常的荒芜,什么都没有,就是不开心,一直不开心,没有开心,开心很难,大多人笑就是为了展示自己在笑,你笑是因为你要从顾客那里骗到钱,我笑是因为要应付所有人,不然我就更讨人厌了。”
“萤很招人喜欢,我越看越喜欢。”
他搂着她的肩膀,又摸摸头。
被绑住的水沢萤嗤笑,微抬下颚,示意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显示着呢。
“那算什么喜欢?”
“你肤浅的喜欢我……好痛苦。”她说道。
某种意义上灵幻新隆无法反驳,他的确做过这样的事:因外貌而喜欢上对方,是理所当然的事,所谓男人,就是如此单纯的生物呀。
水沢萤说:“为什么人生总是很痛苦呢,总是很悲伤的,这种痛苦并不是那种巨大的痛苦,而是弥漫在日常,就是不经意间,就是很糟糕,很糟糕。”
她抬起了脚,蜷在身前,额头慢慢低下,抵在双膝上。
灵幻新隆温柔轻抚着她的脊背,同时小声安慰着,哄着。
与动作相反的是水沢萤的此时内心,是紧紧闭合的贝壳打开了自己,露出了肉,即将开放自己最为珍惜的珍珠。
他认为这是好事,改变的前提是直面自己和他人。
“我小时候一直在寻找开心,礼物也好,恋爱也好。他们都给我带来过一阵,但为什么到最后每一样都会变成日常的痛苦呢?我搞不懂这些事情。那些未来的事我不在乎,我明明想要活在现在,活在心灵感觉安全、平和、美好里。”
她问灵幻新隆:“你呢?”
“我?”
水沢萤抬起头,目光追随着他。
“你和我在一起有感受到心灵的平静吗?”
灵幻新隆摇头,他的心为她砰砰跳动,且她又喜欢作弄人。
“你总让我过于激动呢。”
水沢萤说:“嗯,我真希望你崩塌。”
灵幻新隆连忙抹去脸上直流的冷汗:就是这样,自己怎么平静?
“变得和我一样,动荡,失控,不幸,被人欺辱,看不起,没有未来,像空洞洞的魂批了件外套在人间行走。”
那些砂粒进入水沢萤的身体里没有结成珍珠,而是形成了巨大的空腔。
姣美的外表下,里面什么也没有。
那个并没有完全学会如何敷衍的小女孩的幻影便从那里出现,“我讨厌你,我努力逃脱的不正常生活,是你追求的趣味和意义,你凭什么这么傲慢?”
水沢萤继续说:“我想要稳定,要永恒不变,要深刻的爱,要被看到我是我,要被触摸灵魂,要你安慰我,尊重,理解,我不要暴力,不要被控制,不要权力关系,我恨死喝酒的男人,讨厌臭味……”
她忽然抱住他的脑袋,轻柔地亲了亲眉心。
“我也想被人说痛苦都离我远去了。”
女人的整张脸瞬间扭曲,像最可怖不堪的怪兽在低语。
“你什么都没给我,还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多年前,与他分手时的真正恨意。
在灵幻新隆惊诧之际,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恢复了微笑,说:“你被吓到了吗?”
水沢萤即将缩回那个空的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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