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3）
——
“孙大爷，五个肉包子。”
“得嘞，又这么早起去上课啊？这都临近年关了还不停课？”
“差的功课太多……再不勤奋点要挨揍的，四块五是吧，硬币我放这里了。”
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脸颊被冻的通红，穿的像个年画娃娃，惯例放下钱后拎着早餐摊上大爷递过来的肉包子还没等大爷再唠几句家常，脚下就像是被点了炮仗一样飞快的跑了起来。
边跑边吃，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蹇利西南小过来，解升二卦相为赘。鼎由巽变渐涣旅，涣自渐来终于是……”
这是学习《易经》卜卦最开始要记牢的《上下经卦变歌》用来记卦象的，不过这年头除了一些注册在籍的道士和骗钱的骗子，很少有人专门去学，一路经过的路人也只觉得这小姑娘神神叨叨，不过很快也会释然。
这里位于苏州姑苏区的古城，面积14.2平方公里，有十三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五十七处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一百七十八处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
从古城的入口处开始，一条条石板路蜿蜒伸展，两旁是白墙黑瓦的古建筑，斑驳墙面。
小女孩沿着几条石板路进入幽深的小巷抄近路一路冲到观前街，手里的包子也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口里含着包子的最后一块肉，就在巷子口一头撞上了拿着扫帚的师姐。
“哎哟——我迟到了？”小女孩赶忙咽下口里的包子，下意识抱住脑袋瑟缩一下。
穿着灰色中山装短头发的师姐揪住她的衣袖防止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嘴里的斥责在看见她满嘴的油又忍不住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巾给她擦嘴：“对，你迟到了，今日师父都已经算完卦了，就让我在这逮你。”
“对不起莫愁师姐我昨晚上绝对很早就睡觉了今天早上闹钟电池没电没响所以我才起晚了绝对没有赖床啊啊你一定要告诉师父这是意外事件我不要去抄书——”
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塞进了她嘴里。
“得了，迟到就迟到，没事。”莫愁师姐站直牵住她往道观走，“师父算完卦说今天有贵客上门，所以叫我接待一下，哪想到客人还没来就逮到你？”
“贵客？哪家的冤大头又要来给我们捐款了嘛？”小姑娘含着糖含糊问道，“上次那个香港来的老板给祖师爷塑了座六米的金身殿里都没地方摆了。还有哪家的贵客能让我们天枢的人亲自出门迎接——昂？我知道了，是不是那个酷酷的少主从国外回来了代表府主过来年终核验？”
“少在外面嘚瑟，低调做人的道理你又还给师父了？”莫愁师姐在她脑门上弹了个栗挫，“上次你口无遮拦得罪封家的人罚跪了三天还没长记性？”
“哎哟哎哟师姐我错了，那是那个封煜自己小肚鸡肠嘛，之前烁玉姐姐还有少主来年末封印的时候都比他要做的好一万倍——好好我不说了，闭嘴。”小姑娘闭上嘴在嘴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乖乖把手伸出来让师姐牵住往道观走去。
穿过熙攘的街道，沉淀着历史痕迹的道观就在两人眼前了。道观的大门庄严肃穆，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镌刻着“玄妙观”三个大字的匾额，笔力遒劲，透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辕门跟轩辕府一直是两个方向，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陈双颖看着路边卖苏绣和特产的店铺，和楼嫣然并肩走在古城里，“这算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吧？”
“我在日本也接触过蛇岐八家的执行局的人，他们和轩辕府的运作方式相差无几，不过他们更高调一些。”楼嫣然点头。
“日本毕竟国情在那，”陈双颖说，“前面是不是就到了？”
在劳烦管家陈鹤在她的屋子里找出令牌送过来后，陈双颖和楼嫣然在路上接过牌子就直奔这里，年关在即，整个古城街道上午来上香的人已然络绎不绝，两人将车停在古城外的停车场，一路跟随着人流就走到了道观门前。
玄妙观历史上曾是苏州宗教文化中心，现是苏州地区道教活动的主要场所。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众多的文物古迹以及丰富的道教文化内涵，这也让玄妙观成为苏州市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同时也是逢年过节，整个苏州香火最旺的地方。
不过独属于轩辕府的灰色中山装穿在人身上还是在一众穿着花花绿绿信众之间非常显眼——以及一个看起来**岁的小姑娘，正眨眼被牵着到处乱看。
见两人停在原地看向她们，对面的人察觉到视线也看了过来。
陈氏兄妹两人看起来就很叛逆的蓝色头发在家族里算是为数不多被一些族老拿到明面上来说教的事情，结果导致的就是兄妹俩干脆经常去补色，仗着混血种的血统不会秃头誓要把这个叛逆坚持到底让老家伙们天天看着吹胡子瞪眼。
不过这也成为了同样显眼的标识，陈双颖出门时换了身白色加绒衬衣和棕色长裤，套着墨绿色呢子外套背着挎包就出了门，一头浅蓝色长发披散着过腰，典型的干练女性模样。在她身边的楼嫣然则是披了件灰色的行政夹克没来得及换昨天的衣服就被拉着出了门，不过现在是冬天，以及她父亲失踪不久，脸上还有些疲惫神色，看起来完全就是心情不佳，着急父亲下落的模样。
“原来是颖小姐和嫣然小姐，有失远迎，还请不要介意。”黑色短发的女青年率先牵着手里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打招呼道，“轩辕府·天枢部，钱莫愁，见过二位，这位是我师妹，东方霜雪。”
“你们好，”陈双颖伸出手和她握手，“我听说天枢部的东方部长擅长卜卦，这是算到我们上门了所以安排你来接么？”
“颖小姐对我老师倒是很了解。”两人的手松开后，钱莫愁笑道，“两位请跟我来吧，这边请。”
“了解倒没有，只是东方部长喜欢收徒这件事在辕门里传的比较广，我们那届不少人都希望成为他的徒弟。”陈双颖说对走在前面时不时悄悄回头看自己的东方霜雪眨了下眼睛，“不过我倒是没有听过东方部长有娶妻生子，霜雪妹妹是——？”
钱莫愁出示员工证件带他们穿过道观门口的检票处走了快捷通道，闻言道：“霜雪是师父的侄女，有些天赋就被师父带在身边养了。”
步入道观后，道观内人群之中有人面带微笑，有人神情严肃，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是带着对来年虔诚的美好祈愿来上香的。
玄妙观始建于西晋，已有1700余年的历史。观内建于南宋的三清殿是江南最大的木构古建筑。殿内供奉的高达17米的三清（上清、玉清、太清）塑像，堪称宋代雕塑的上佳之作。
穿过三清殿和正山门，四人走到东脚门最边上的太阳宫，走进去穿过正堂后和守门的人打了招呼，往里间的小房间走去。
或许说是一个伪装成信徒休息间的电梯。
向上显然不可能。
属于金兰盟的混血种权利机构，轩辕府，就位于玄妙观的地下。
“东方部长既然卜算到了我们会来，那有没有算到我们要来干什么？”陈双颖对算卦了解不多，因此好奇的问道。
钱莫愁想起师父一大早上卜出来的卦文脸上表情没有太大波动，而是彬彬有礼道：“这倒没有，不过颖小姐要是有什么任务要从我们天枢部发出，肯定会尽快帮您办妥的。”
电梯下沉抵达后开门，走出来后先是一道检查关卡，两个值班身着中山装的轩辕府职员走来上来说了声“请配合一下，谢谢。”后用一个形似金属探测仪的东西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品才放行。
走过检查关卡，透过玻璃围栏往下看入目就是一个巨大的下沉式八卦阵办公区，三十根玉制直径两米高十米的盘龙柱呈八卦阵阵型依次分布作为承重柱支撑，而她们站在最上层，眼前还能清楚的看清最近一根盘龙柱上龙的眼睛。
玉柱之间还有金色的流光流转，好似还有隐隐的龙吟声响从中传出——金黄色汇聚在龙眼之中，耳边响起龙的咆哮声。
陈双颖和楼嫣然都在一瞬间被激发了黄金瞳，但前者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睁开时眼前的幻想就消散了。
“这三十根盘龙柱是三百多年前解家人在南海的一处龙墓里发现的，”钱莫愁注意道她的状态，倒是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小姐有了点能力还算不错的想法，缓缓说，“放在这里除了依靠里面的炼金阵法卜卦计算外，还是每个进入这里的混血种日常考验，锻炼能够及时从灵视中脱离，分清楚现实和虚幻，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我记得这东西，辕门里面也有解家做的复刻版。”陈双颖点头，回想起了之前在训练营里的经历。
楼嫣然不是第一次来，因此也对这个有防备，同样很快脱离了出来。
整个办公区以八卦阵为基础布局，八条主要通道分别对应八卦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象征着天地万物的变化与和谐。
楼下八卦阵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青铜勺状指南针，八边形的光屏在其周边竖起，往下掉每一层都是人来人往，只是目视之间陈双颖就能判断出这里的混血种密度甚至超过了卡塞尔学院。
“那是我们天枢和开阳阁的人，他们在进行‘伏羲’的第三轮测试。”
“第三轮测试？前面的图灵测试已经成功了吗？”陈双颖倒是惊讶了一下，人工智能有多方便从她在美国经常咨询诺玛就能看出来了，知道解颐他们一直在做国内的人工智能，也没想到那么快能有成果。
“成果还算不错，多亏少主他们从美国带回来的数据。”钱莫愁看向她说，“说来也巧，如果颖小姐需要调查什么人的话，正好赶上第三轮测试呢。”
“……等一下，为什么我之前听解颐说‘伏羲’还没有那么快联网？”楼嫣然终于开口了，扶着玻璃围栏上的栏杆往下看，“如果要调查就要接入监控系统全国联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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