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有雪一行人从古潼京的宫殿里带走了许多珠宝，他们也看见了帷幕后的那具尸体。
“连具棺材都没有，真可怜。”
古时候盛行棺葬制，贵人们死后，他们的家人、侍从，都会专门定做棺椁用以敛尸。天子棺椁四重，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能够拥有这么一座宫殿的人，至少是一位王公贵族。然而，尸骨的主人却光秃秃地躺在石床上，就连伴身之物也没有。
就算外头的那些宝箱都属于祂，但那些离他太远了。
“不可能是古潼京的城主，难不成是城主的妃嫔？”
尸骨矮小，一眼看上去像是个女孩的尸体。
黎簇吹了吹手指上沾上的灰尘，他朝说话的人笑笑，“你真会猜。”
霍有雪一行人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不去纠结尸骨的问题了。他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探秘，而是“钱”。九门如今一家独大，这让他们怎么受得了。虽然他们不清楚吴邪带着眼前这个高中生来古潼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只要他们的目的达到就可以。至于地道里的那些人……他们决定回去再说。
无名的尸骨被他们抛在身后，他们开始收拾挑拣箱子里的贵重物品。
脸上有疤的年轻人和他团队的几个人只在周边看着，他们是霍有雪雇来的，本领算是高强。
箱子里不仅堆叠着金杯银珠，还有一些丝绢制品。俗话说纸千年绢八百，打开陵墓的那一瞬间，大多数丝织品、字画书籍都会因为氧化在瞬间化为一堆粉末。但古潼京无比干燥，这座地下宫殿也没有在内部做水道，才使得这些织物保存得如此良好。
黎簇完全没有对待文物的珍惜态度，他捞起其中的一件，伴着大量的灰尘，一件他似乎见过的红色衣裳，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种陈旧的暗红，上面精巧得绣着花的纹样。他的手一抖，一块玉佩从衣裳上掉了下来。
那是一块莲花纹玉佩。
黎簇见过它的。第一次见到海月的时候，他把这块玉佩交给了自己，他扔了好几次，都没你你如果摆脱这块鬼魂一样的玉佩。
黎簇又想起对方最开始的诅咒般的话语，想起他刻薄的表情。
‘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我一直在等。’
海月说自己只有一件衣服，一直都是那件黑衣，所以黎簇把三更送的那件红裳送给了他。那时候，海月表现得很木讷，但是却在感谢他。
海月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这个空洞的世界里。
一直在等。
直到你来。
黎簇没有再回头，可是他还有一个问题。他在心底问，为什么最开始，他能在蛇的费洛蒙里看到吴邪的故事呢？他分明没见过吴邪以前的样子，可是那些古城，那些怪物，却像是他亲眼看见的。
黎簇本应该去到那具尸体边上，和那个鬼魂面对面说话的。然而，海月的声音却从他的肺里传出来了。
海月苍白的声线听起来时日无多——他可是早就死了啊。
“我见过他的，但是他没把我从这里带走。”
还有……张起灵。那扇青铜门分明没有打开，按照汪家的说法，张起灵是代替吴邪去守门的，他得在十年后再出来。
这个时间还没有到。
黎簇很想一口气把全部的事情都问个清楚，可他却没有那个力量了。在他将要摔倒的时候，有疤的年轻人扶了他一下。
黎簇不认识这张脸，但记得对方的味道。
他是不会忘记的。
……
黄沙满天飞舞。很快，气温相差得格外大的夜晚便到来了。
黎簇分到了单独的一个帐篷，其他的主事人一股脑地钻在一个帐篷里，正在不停地打算盘。
有些东西可得事先说好，放到后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黎簇开着帐篷，风呼呼地吹着，一套黑色的冲锋衣叠好了放在地上。不远处，海子澄碧的水面泛起微波，上头映照着沙漠的星星。
黎簇顺着边缘爬进了海子里，冷，这是他感受到的第一个感觉。衣服贴在他的皮肤上，滑溜溜的像是一大片水藻。
黑蛇从他的衣领里爬出来了，它终于得到了自在，从异物的束缚里逃出来了。它尖尖的三角蛇头推开水波，自由自在地在海子里游动着。
水波震动着，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引起的。
黎簇愣了一下，心觉不妙。
他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沙子一下子就动起来了，速度很快，简直是一场黄沙的狂啸。整片海子开始移动，他们所驻扎的那一片沙漠也开始产生流陷。
帐篷里传来其他人都尖叫声，在这样的速度下，他们能够带走的东西很少。
车轮被埋进沙子里面了，风压刮得连车厢门都打不开。
黎簇想要从海子里爬出来，小蛇嘶嘶地叫唤着。可边缘实在是太光滑了，他每一把抓到的都是松散的沙砾。
黎簇听见霍道夫大声地吼了一句，其余的声音全都从他耳边消失了。
但他没有死，也没有昏迷。他的意识十分清晰地保存在他的头脑中，只是无法活动。
黎簇确信自己在一片沙子下。按道理来说，人是无法在沙子里活太久时间了。皮肤的毛孔被堵塞，呼吸系统也被淹没的情况下，人类是无法生存的。
他尝试性地伸出手，松软的沙砾堆在一块，变得无比厚重。手指上沾染着疼痛，指尖的部分几乎惹得他的心也一起疼了起来。
他总是在疼痛，伤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总是有东西在吸收他的生命。
黎簇艰难地从沙堆底下爬出来了，鼻腔里簌簌地往下掉沙子。他打了个喷嚏，回声从黑暗的远方传过来。
借助着月亮，眼前是一片遥远的黄沙，与此前并无差别。黎簇依照着月亮的方位，勉强分辨着时间。肯定过去了很久，但应该还是同一天。
黎簇抖了抖变得黏糊糊的自己，穿着衣服下海简直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蠢的事情之一，他不得不大骂自己脑子被驴踢了。现在，衣裳上吸满了水分，又沾着满满当当的沙子，简直就是一整套刑具。他不得不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然而，夜里又很冷。但在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看见前面有一个房子似的东西。
沙漠的中心当然没有房子，那大概率只是石头。一个房子似的石头。
黎簇几乎是跑到那块石头边上的，这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几乎是一层平屋的大小。在月球所投射过来的淡淡荧光下，黎簇看到石壁上无数的裂纹。在经历无数年的风吹雨打后，被风雨碰撞出来的裂纹，看起来像是一副颇有艺术感的画。
好吧，他肯定不是那个有艺术感的人，黎簇顶多欣赏一下木仓战电影。
但它看起来有些眼熟。
影影绰绰间，他看见石头缝里藏着些什么，它越是隐藏，就越是吸引他人。
受着好奇心的驱使，黎簇往那里面挪动。他看见一些久远的巨大缝隙藏在石块间，当他伸手去触摸的时候，显然是摸到了层次感。
石头上竟然有一扇门。
黎簇突然想起了吴邪告诉过他的蓝庭的故事。
爬上这快石头（陵墓）的人，他们的影子都会消失，他们都会死。
黎簇打了个哆嗦，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吓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这块石头。
可是，在他想要离开的时候，石头上的门却突然地打开了。
他本来想走的，但是门却在他面前打开了。
他本来想要走的。
一阵阴风从石门里涌了出来，黎簇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他发自内心地想要离开这里，他认为这扇门里面藏着什么会彻底吞噬掉他的怪物。门内黑色的影子狂乱地增长，周围呼呼的风声像是猛烈的鼓点。
一个人类似的影子站在门口，黎簇看不见他的任何五官，只觉得他同鬼影一样可怕。
可他却闻到一股味道，一股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味道。
那是他父亲的气味。
烟味，酒味，还有在漫长时间熏制下的化工厂的气味。
黑影闪了一下，从洞口消失不见了。
*修改了上章容易误会的地方，耶梦加得＝西王母＝麟，武珝是混血种，在麟的支持下成为了女皇。因为北欧神话的名字塞进来太古怪了，我还没敢把龙族的真名写进来……（）
*这篇章叫狂人，怎么狂怎么来嗷。
*不用再害怕了，因为，你的邪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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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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