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林静恒又是一夜未合眼。这些年,高强度的工作引起了他严重的失眠和一些精神方面问题,只能找心理咨询专家和催眠师治疗。
催眠师?
那个年轻人说他是什么……高级催眠师?
“湛卢,去一趟陆必行那。”
“先生,鉴于您是意外来到第八星系,您应该尽快回到沃托述职,您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急什么,让那帮废物自己找。”说罢,拎起衣服就走。湛卢忙化作人形跟在身后。
陆必行家离酒店不远,五分钟就走到了。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林静恒顿了顿,理了理衣服,才伸手按下了识别钮。
“验证失败。警告!警告!”
“谁……林?你怎么来了!”
陆必行睡眼惺忪,顶着个乱蓬蓬的发型,出来定睛一看,一点都不困了,把门打开后转身就跑回房间换衣服。
林静恒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这“高级催眠师”兴趣爱好还挺广泛。感叹了几下,便挑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等。
半晌,才听见窸簌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他一抬头,愣了一下——好家伙,陆必行穿得简直像要来相亲,西装革履的。
“陆医生,您好,很高兴再次见到健全的您。”
“啊……哈哈,别这么叫我,叫我陆老师就好。托你家上将的福,鄙人还健在。噢对了林,你……来找我吗?是有什么事?还是不死心打算回来继续把我灭口啊?”
陆必行敷衍完湛卢,嬉皮笑脸地凑到林静恒跟前。
林静恒皱了皱眉,似乎不太适应近距离的接触,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道:“你之前说你是高级催眠师?”
陆必行一愣,什么“高级催眠师”,这名号都是他自己封的。他虽然跟大师学过一阵,也考了证出了师,但高级证书因为年头不够还没考到,先自封了这么一个“高级”催眠师。
陆必行身子一挪位置,欲盖弥彰地挡住了一面柜子,随即清了清嗓,略有些心虚地答道:“啊……对啊!”
“哦……”
湛?一本正经?卢:“先生,经检测,陆老师的个人终端上……”
陆必行:“湛卢你……”
林静恒:“闭嘴。”
湛?疑惑?卢:“……只有……好的先生,这是您今天第三次发出闭嘴命令。”
林静恒没有搭理湛卢,而是探头往陆必行身后一望,陆必行终于慌了。
这刚拦住一个又来一个?于是赔着笑,聊胜于无地伸手挡了一下。可为时已晚,林静恒看到柜子上的证书几个大字赫然写着:“初级催眠师”
他一挑眉,一字一顿,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重复道:“高,级,催眠师?”
“啧,林,别这么不给面子嘛,”陆必行撇了撇嘴,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看咱们也算半个熟人了,干嘛这样针锋相对的。”
林静恒甩开他的手,转身坐在沙发上。
“别扯淡。说正事,你给我做一下治疗。”
“啊?你怎么了?”
“失眠。”
“哦……来自第一星系的联盟上将也会有心理问题啊?”
陆必行把人领进书房坐下,略微正色,先进行了一系列话术诱导。可面前这位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病人,到后面才肯好好回答问题,但每次又简略得很,陆必行费尽心思转了好几个弯才让他放松下来。
“跟我说说,乌兰学院,是什么样的?”
林静恒顺着他的话术又想到了那个雨夜,他被陆信送走的那个雨夜。
他脸上刚浮出的轻松的神色一扫而空,目光深邃地盯着桌面,眉头微微一皱。
陆必行一看就知道他操之过急了,一把握住面前人冰冷的手,凑近了一些:“别急,慢慢来。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
后面的话,林静恒一概没听进去。他被人这么一握,这么一靠近,脑子里竟开始嗡嗡作响。那人的话萦绕在耳边,缠绵不休。
对于林静恒来说,陆必行的体温着实偏高,一与他接触,好像置身于冬天屋内温暖的火炬旁,眼皮竟有些提前发沉。
陆必行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人强弩之末似的眨了一下眼睛,身子往冰冷的座椅靠背倒去。
他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扶住林静恒的肩膀,轻轻绕到他身旁,伸手把自己的抱枕拽过来垫在他身后,才敢把人放开。
随后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少点什么,原地愣了一会,终于想起来,又找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怎么问一半就睡着了,我是收你钱还是不收啊?”
陆必行小声道。
他睡着的时候还挺安静,眉宇间甚至带着零星不易察觉的温柔,但温柔得很有限,配上一副剑眉,整体看起来中规中矩,丝毫看不出平日里攻击性那么强。还有,不得不说,这人生得……好看,是真好看……
陆必行想着,不留神便鬼使神差地弯腰凑近,干脆在地上半跪了好一会。
年轻人温热的鼻息扑到了林静恒的脖颈间,林静恒感觉到自己脖子一凉,浑身一下子紧绷起来。
“哎那个,没事没事,是我,没人要害你,好好睡一觉吧。”
陆必行几乎是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出来的。
累成这样,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尽管如此,林静恒还是惊醒过来,猛地抓住陆必行的胳膊,眼中还因为刚眯了一觉而血丝未褪。
“哎哎林,是我,是我,别激动哈,你刚刚睡着了,我不是有意要离你这么近的,我……”
不对啊!我跟他解释这个干嘛。。
言多必失啊。
陆必行一咬舌头,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你什么?”
林静恒看着眼前年轻人的窘态,又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毯子,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话音不由得放柔和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
“先生,您笑了。”
一旁的湛卢忽然开口。
林静恒冷下脸来:“扯淡,滚。”
“哦,好吧。”
湛卢委委屈屈地化成了一个机械球,尽职尽责地“滚”出了书房。
“那我先回去了。”
“噢……好。”
陆必行转过身来,目送他出了书房,脑子还停留在刚刚的宕机状态,都忘了给他开大门权限。
林静恒刚走到门口就被系统拦住,有些无奈地原地罚站,等了一会却没等到人过来,索性抬高了些声音∶“不是说没想囚禁我吗?怎么,图穷匕见了?”
在原地面红的陆必行懵了一刹,猛地反应过来,敲了敲脑袋,跑了出去:“哦对对对!啧,这都能忘,真是见色……呸……来了来了。”
林静恒盯着他开锁,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陆必行竟有些紧张,差点自家门都打不开了,“……呃……开了开了,那个,欢迎下次光临!林将军!”
他最后抬头堪堪看了一眼林静恒的侧脸,而那人也只给他留下了一道略弯的嘴角。
陆必行感觉自己有点失态,叹了口气,低头回到书房。他坐在林静恒刚刚坐的地方,发了会呆,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按照湛卢说的,他们林上将不是草木皆兵生人勿近吗?怎么我刚刚凑他那么近他都没生气?不会……”想到这,他的脑海里已然演完了一本小说,嘴角不由得飞上了天,“……我就知道。”
夏日的风携着闷热席卷而至,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愫正在悄然滋生。
林静恒刚开始隔几天去找他治疗,后来干脆把“治疗”直接列入日常行程中的一部分,下午只要没什么事,基本会一直在陆必行家里睡觉。不知道为什么,林静恒在他家睡得格外舒服,晚上回到自己酒店却有些辗转难眠了。
陆必行这边呢,开始逐渐期待起林静恒每天的到来,甚至会精心准备好一个舒适的氛围,做了发型,换了衣服,整个人摇身一变,从大咧咧的热情小伙变成了精致的上进青年。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星系外——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给我滚去重新查!”
一个中等身材,肌肉紧实,因满脸胡渣而略显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胡寅,自由军团最高领导人,正满面青筋地指使手下去继续寻找什么东西。
“找不到就别回来了!自由军团不留你们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
听闻这位胡将军早年间有个私生子,是□□了一所大学的女教师生下的。那孩子长大也是几经波折,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差点被打掉,生出来没几个月,亲妈被调去其他学校时又出了意外,从此再没人管他。
他自己饿到爬到路上哭得昏天黑地,所幸被过路的一个星际流浪汉捡走,从此浮萍似的在八大星系飘飘摇摇,再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妗沅……我没用……”
胡寅神色一转,眉眼竟柔和起来。
“就是把这狗屁联盟翻个个儿,我也会找到那孩子……”
二十三年前,第七星系的一个角落里,诞生出的微妙意外造就了今天的自由军团。
年轻的胡寅在学院里邂逅了本校的优秀毕业生。
亭午,微热,秋风瑟。
“同学,我的可以借给你。”
惊起,侧头,模样刻。
自小因家庭极度自卑的胡寅像是抓住了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地想靠近。可一百二十分的情感获得的反馈并不尽如人意,对方显然是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拒绝。
这感觉像是拿着肉包子在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眼前晃了一下,等那人用尽全力去抓时再自己一口吃掉。对于一个已经穷途末路的人来说,简直残忍地有违人性。
从来沉默不语的人总会悄无声息地酝酿出一场难以想象的风暴。
胡寅的一腔热情屡次扑了空,催生出了满腔怒火,而就在他准备毁掉架子上的葡萄时,王妗沅——他所为之辗转反侧的,竟服了软,不再拒绝他的心意。
就这么一个决定,断送了她本该无比光明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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