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并不难猜，”陆小凤眨了眨眼睛：“任谁进了你们屋子都能发现端倪，哪有夫妻整日分房睡的。”
“你知道，可还是拒绝了沙曼。”瞎子写道。
陆小凤背倚着桌，一条腿搭在椅子上，他微微仰着头，目光无所着落，他沉默不答，瞎子听到一阵轻不可闻的笑，泛着淡淡的苦涩。
瞎子停了笔，他虽看不见，但其余感官敏锐异于常人，他察觉此刻对方身上弥漫一股悲伤，一时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
似乎察觉瞎子的局促不安，陆小凤一时失笑，一扫刚才如错觉般的落寞：“沙曼说，九少爷很厉害，让我不要轻敌。那你呢，你觉得我和那个九少爷，谁会赢？”
瞎子感念对方体贴的带开话题，但这个问题……他正襟危坐，思索良久方才落笔：“要我说，你和他的胜率，一半一半。但如果赌场下注，我会押你赢。”
陆小凤挑眉得意地道：“看起来你对我很有信心。真巧，我也觉得自己不会输。”
瞎子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番闲聊，陆小凤感到久违的放松，心里的某些阴霾也似淡了些，不由会心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真怕你执意要带伤应战。”陆小凤感叹道：“我还得谢谢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我明白。”瞎子写道。
陆小凤见他写下这三个字，神态是全在掌握的了然，不禁笑着故意打趣道：“哦？我当时除了逞能，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瞎子却不恼，执笔写道：“九少爷今日有一个表现很奇怪，我想你也发现了。”
陆小凤眸光微闪：“哪里奇怪？”
“他今日刚和你见面，就立刻叫出了你的名字。可你却分明不认识他。”
陆小凤见字微讶，他知对方心思敏锐，却不知对方如此洞悉幽微。的确这也是令他起疑的地方，自己分明第一次见这九少爷，可此人当时冲冠一怒，下意识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似是嫌给的惊喜还不够，瞎子继续写道：“今日九少爷带回来的那些贺礼之中，我能感觉出来，你很在意那把刀。”
感受到对方的惊讶和欣赏，不顾他震惊的神情，瞎子眉目间难得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那是对于自己心智的骄傲和自信。
“陆小凤，我有一个计划。”
——
翌日。地下比武场。
场下难得座无虚席，岛上手头无事的人纷纷前来观战。至于赌场之内，一如瞎子预料地那样开设了赌局。只是相比九少爷的赔率，赌陆小凤胜的着实不多。
不多，但不是没有。瞎子就是其中一个，然而他一人的赌本在悬殊的赔率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就在下注即将终止的时辰之前，在赌陆小凤赢的盘子里多了一百万两银票，没人知道下注之人是谁，但因为这凭空出现、来自神秘人的下注，局势陡然一变。
莫非这陆小凤有什么众人不知道的绝技？莫非九少爷有什么旧伤未曾痊愈？一时众说纷纭。
未时已至，比武场内，不见陆小凤的身影。
若说他一人没有准时现身是未战先怯，可连比试的另一方九少爷也未曾出现，那事情便有些奇怪了。牛肉汤最是急性，按捺不住便去寻她的“九哥”，可是小半个时辰后，就连最熟悉九少爷的她，也无功而返了。
而此时岛上另一密林深处，赫然便站着众人寻觅不得的陆小凤和九少爷，在一旁主持裁判的人是小老头。
此刻，只见他捋着胡须笑道：“陆小凤，胜。”
陆小凤脱下了自己的红披风，裹住了在一旁浑身**的女子。九少爷喘着粗气，一手捂着胸口的伤，脸色潮红地看着那个被裹在红披风下的女子，眼里流露出病态的迷恋和扭曲的痛苦。
而那女子只是依偎在陆小凤怀里，从始至终，连半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小老头似是觉得这一幕有趣，津津有味地左看看右看看，接着竟也不顾“阿九”的死，慢悠悠背着手离开了。
临走前，他朝陆小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接着轻声说了两个字。
女子正是沙曼。她利用九少爷对自己的迷恋，在他和陆小凤比试时一件一件脱去了自己的衣服，九少爷眼睁睁看着她用身体摆出一个个诱人的姿势，眼睛几度赤红，手中的剑因此也失了方向，未几个来回，便败了北。
陆小凤拥着沙曼，安抚着怀里的佳人，他感动于对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眼里却微微失神，内里一片寂寥和空洞。
当晚，岛上几乎所有人都得知了九少爷的死。小老头亲口证实了这个消息，并宣布了陆小凤的获胜。愤恨者有之，感叹者有之，但不论如何，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牛肉汤大闹了一场，但小老头却罕见地没有纵容她，甚至把她关了起来。
因为押陆小凤赢，瞎子一下子获得了很多很多钱。然而真正让众人警觉的是，小老头特地郑重邀瞎子去房间谈话。众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一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恐怕这岛上有什么要变了。
作为胜利者的陆小凤此时在做什么呢？
在夏夜的庭院里，散落一地东倒西歪的酒壶，而酒壶的正中间，一个酒鬼席地而坐，一醉酩酊，手里还举着一个半空的酒壶。
任岛上的谁看了也不会想到，这是不久前胜了九少爷的陆小凤。
眼前一阵香风，眼前漾起一尾紫色裙摆。他目光微怔，接着抬起醉醺醺的眉眼，不甚清醒地定睛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沙曼担忧心疼的容颜。
她在他跟前蹲下身子，洁白的柔荑轻轻按上男子的手臂。她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而一切的起因都要从下午的那场比试说起。
“陆小凤，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九少爷残喘着倒在地上，志得意满的笑，仿佛输得人并不是自己。
“你是如何得到的无风？它原本的主人现在在哪里？”陆小凤问道。
“哈，陆小凤，如此愚蠢的问题，”九少爷笑着，眉眼间透出一股病态的疯狂：“当然是杀了这把刀的原主人，才得到了这把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连七人在哪里？”陆小凤神色晦暗，攥紧了手中的鞭子执着追问。
“不知道，”九少爷似乎对这个问题已经失去了兴趣：“大概是被哪里的野兽吃了吧。谁会关心一个死人的下落。”
鞭子穿透了九少爷的心脏，他浑身一震，露出狞笑，似是对着陆小凤，又似对着虚空中的谁诉说：“她欠我一场比试，我本来不打算杀她的，可惜……”接着看向沙曼，神色转柔，露出释然解脱之色：“娘，孩儿来见你了……”
陆小凤还欲再饮，沙曼轻易夺下了他手中的酒壶，柔声制止道：“别喝了，陆小凤，别喝了。”话语里是如破碎般的呢喃。
或许是今夜的风太冷，或许是自己坚持许久的希望一朝破灭，又或许只是喝了太多的酒，陆小凤只觉得此刻自己如行走于寂寂荒原，眼前孤暗昏黄，心就像破了个洞，任风呼啸来回。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温度，陆小凤怔怔看向眼前的姑娘，为了自己她不惜以身做饵，不顾清白，他从来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沙曼几次三番的相救和对他的一片情谊，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一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本能地寻求温暖，如宿旅之人需要薪火，他放任自己埋进一个馨香的怀抱，在一阵温暖中，昏睡了过去。
“陆小凤，陆小凤？”
是谁在叫他？
温热的触感，温热的巾帕轻柔地停留在额上和脸上，他忍着剧烈的头痛，艰难地将眼睁开一条缝，恍惚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本能地握住对方停留在自己额上的手腕，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只是沙哑地张口唤道：“言儿……是你吗。”
被执住手的人微顿，接着，手覆上了他的眼，很快，陆小凤就又坠进光怪陆离的梦里。
梦里没有生离死别。
不会真的BE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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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胜败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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