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少侠,所为何事?”不顾好友的狼狈,花满楼笑得如沐春风,语气里却有一丝不难察觉的幸灾乐祸。
“请问,叶孤鸿在哪里?”
陆小凤一阵猛咳结束,听闻声音略微熟悉,一抬头,愕然从软榻上跳起:“是你!”
“你们认识?”花满楼饶有兴味地看着陆小凤。
“咳咳。”陆小凤作势微咳,摸了摸鼻子,疑惑对方离岛的同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醒醒,陆小凤,你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陆小凤在花满楼一脸疑惑的神色中恢复了冷静。
“你找叶孤鸿做什么?”陆小凤问道。
连七闻言一愣,对啊,既然叶孤鸿已经被阻止,他之后去哪里关自己什么事?可不知怎的,听说叶孤鸿在陆小凤这里,她便径直找到这里来了。
“我听闻他被你带走了。他可有受伤?”
陆小凤:“没有。我把人交给了叶灵,她是叶孤鸿的表妹。短时间内他不会去找西门吹雪了。”
“多谢,告辞。”说完,剑客便退后抱拳,径直准备离开了。
“嗯?”陆小凤和花满楼齐齐微愣,还是陆小凤反应更快,或者说,是身体在意识之前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臂:“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声音里,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急切。
“咳,”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松开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天色不早了,你这时候走,不安全。”
花满楼虽看不见,却忍不住要叹一声大开眼界,这还是他认识的陆小凤吗?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少年是何方神圣了。
等等,少年?不对,看陆小凤的反应,对方应当是个姑娘。
连七竟真的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因为她听到——“在下花满楼。敢问阁下是?”
“江南花家七童,花满楼?”
花满楼微怔:“正是。”
陆小凤闻言语气微酸:“你久居岛上,不认识我,却知道花满楼?”他对她的吸引力,甚至比不上第一次见面的花满楼吗?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也是最近来了中原才知道。”她竟真的耐心给陆小凤解释。
陆小凤一时又想扇醒自己,却又忍不住嘴角微翘。
眼见某些人的尾巴都要翘上天,花满楼忍住没有出言调侃,他总算是知道,陆小凤为什么出了趟海,回来之后整个人更加魂不守舍了。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沙曼,现在看来,原来是另有其人。
“所以你在找藤云木?”听了少女的讲述,花满楼总结道。
“是。”她点头承认:“师父说,要治好我的眼睛,藤云木是其中一味药材。只是不知,方不方便……”
“姑娘放心,花某定当鼎力。”花满楼沉吟片刻,起身道:“我这就去信问问五哥,失陪。”
“在想什么?”陆小凤见她看着花满楼离开的方向,问道。
“既然藤云木可治眼,为什么他……”
陆小凤了然,温和解释:“先天之疾,后天难医。花家也尝试了许多种法子,想来是藤云木也没办法治好花满楼的眼睛。”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
“咳,那轮到我问了。”陆小凤道。
“什么?”她侧身,不解抬头。
“你的师父是谁?吴明?”自她出现后,陆小凤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对方,也不管对方自不自在。他凑近了问道:“还有,你还没说,你找叶孤鸿做什么?”
“叶孤城。”
“什么?”
“我的师父是叶孤城。”她答道。
“所以你找叶孤鸿,也是叶孤城叫你找的?”陆小凤狐疑道:“他早些时候给我来信,要我办的是同一件事。”一件事,为何同时让自己的徒弟和他去办?叶孤城这样做岂非多此一举?
陆小凤想不通,还有,叶孤城什么时候收的弟子,为何偏偏又是她?难道说无名岛和白云城还有什么隐秘的联系?
一转头,陆小凤见她同样神色变幻,显然她也不明白叶孤城的用意为何。
“所以,你想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吗?”
“师父说,我叫叶……”等等,连七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师父要让自己对外称是他的关门弟子,甚至给自己准备好了假名……叶君期这个名字,陆小凤听了怎会不多想?还有,为什么陆小凤会恰好救走叶孤鸿?这简直就像是……特地给她挖好了坑等着她往里跳。
甚至就连这次见面,可能都在师父的计划之中。他为何要这么做?
一种本能促使她想逃离,下一秒陆小凤按住了她的手臂:“叶什么?”
“师父说,我姓叶。”电光火石之间,她只得硬着头皮道。
陆小凤直觉哪里不对,她刚才分明……仍想再问,花满楼回来了。见两人气氛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花满楼一时好奇,他很久没见陆小凤如此失去镇定的模样。
连七却如蒙大赦:“花公子,多谢。”
花满楼笑了笑,夜风送凉,他当然不介意帮好友一把:“时辰不早了,姑娘今日便在寒舍歇下吧。”
“不……”拒绝的话就在嘴边,陆小凤在一旁道:“也好,这样一来,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藤云木的下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她听到自己道。
闻言,陆小凤和花满楼均扬起笑来,只前者是计划得逞的得意,后者是对好友行为哭笑不得的无奈。
夜深。
“陆小凤,你的卧房不在这个方向。”连七抱着被褥,终于忍不住转身朝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没好气道。
“哎呀,还真是。”陆小凤脸上是真切的抱歉,天可怜见,他的确不是故意的,是双脚不听使唤。
“你还想问什么,问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月色皎洁,映着对方不施粉黛的玉色容颜,晚风轻拂,吹起她额前碎发,他一时看痴。不敢想象,她若目色清明,该是如何倾城动人的颜色。可缎带之下分明是陌生的容颜,陆小凤一时迷茫,自己的直觉究竟是对是错?
“那日你旧疾发作,第二天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如今身子恢复得还好吗?”
不妨他如此一问,连七微怔,接着微微颔首,低低道:“我没事。上次……差点伤了你,抱歉。”
陆小凤轻笑了笑,显然并未将那次的事放在心上:“是我该说抱歉才对。叶……姑娘。”他看向她郑重地道:“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抱歉,我并非有意……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她闻言低低“唔”了一声,捧着被褥的手心微攥,微微摇了摇头。
“此行除了藤云木,你还需要找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倏然抬声打断道。
陆小凤闻言一阵默然,听出她坚定地拒绝,涩然一笑:“也好。”
她听出他的伤怀,心中升起淡淡的烦躁,不清楚是对他还是对自己。
“对了,你此番来,还没去见过沙曼吧。你不知道,她如今成了银钩赌坊的新老板。”
“我听说了。”她浅浅笑了笑,她清楚沙曼的手腕,但也知她能顺利接下这一切,背后少不了陆小凤的帮助:“谢谢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过你护她平安离开。何况……”陆小凤深吸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看向眼前的少女,又似透过她在看着某个记忆中的人儿,轻笑着声音低柔:“我可不亏,我如今也算银钩赌坊背后的老板之一。”
那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吗?你打算成亲,和沙曼?连七不知为何一阵嗫嚅,话在嘴边,欲言又止。是不知道该不该问,是不敢问。直到察觉对方脚步渐远,她手心微松,脱力一般靠坐在门后,头深深地埋进被褥之中。
她醒来之后,从未尝过这么千回百转的心绪。而这些情绪,大多和眼前人有关。可她已没有那些记忆,于是这些情绪便如同缥缈山云,羚羊挂角,空空落落,又无所依凭。何况,她如今的身体情况,亦没有儿女情长的权利。
“小七,罡气虽离体,但旧疾一旦发作,你还是会为杀意所控,心智也会彻底迷失。”
“有解决的法子吗?”
“两个办法。一,有吴明守在你身边;二,用药来控制发作时的影响。只是这药,也会带来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一颗药,能抑制三成功力。三颗,便是九成。通过用药来抑制内力,把你发作时的杀伤力降至最低。但也意味着吃得越多,恢复功力需要的时间便越长。”
“但你们总不能十二个时辰看着我,毕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我会突然发作。”
“不错。不过你之前基本是每半月发作一次。我给你准备了一瓶药,一共十颗。切忌多服。至多三月,我会来寻你。”
见少女攥着药瓶不语,叶孤城按了按她肩膀:“若能集齐南海九霄花、江南藤云木、西域步生莲和峨嵋断魂草,未尝没有根治的可能。”
“我知道。”她苦笑:“但没有阎王陀罗做药引,几率只有一成。”而这阎王陀罗,只存在古籍之中,即使是吴明也没见过。
言犹在耳,旧疾既难医,又何必招惹过去人事。活着已是万幸,她承担不起,失控后错伤他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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